第四十章 - 当菊花遇见如花 - 陆太后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话……我很啰嗦吧。”谷谷挑了挑眉头，歪着脑袋看向他。月色实在是太好了，这个世界都笼上了一层银霜，朦胧得都不像是这人间了。
“没有。”胡儿安静地笑，月色下的脸面有些恍惚，看不分明。
“我说话起来颠三倒四，一般人还真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你能够听我唠叨了那么久，真是辛苦你了。”她拿起一边的茶杯，亲手斟了一杯香茶，递到他面前，“原本是请你一起来赏月喝茶的，结果倒好，月没有赏成，连茶都没有喝到。这一杯是我的谢意，给你。”
胡儿没有推辞，结果香茶，浅浅抿了一口：“我什么都没做……茶很特别。”
“茉莉花茶。”谷谷笑得嘴唇弯弯。老实说，她还真不需要他做什么，她只需要一个倾听者听她啰嗦一通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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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泄了一通心里的抑郁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和谐了很多，开始聊起一些随意的话题。比如这香茶的做法，比如日常的生活……胡儿并不是一个语言风趣幽默的人，也没有什么七窍玲珑的心思，并不会不着痕迹地奉承人，自始至终，他的神情都很平和，态度也是淡淡的，并不十分疏离，也没有过分亲近，总是保持在一个很好的度上。谷谷偏头过去瞥见他显得十分柔和的脸颊线条，心里一动，突然便觉得，有一个男闺蜜其实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尤其是这男闺蜜还真么地知进退，这么善解人意。
谷谷心里一动，一句话没经大脑便脱口而出：“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不过可能有些唐突，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要是换作萧陆璇听她说这样的话，肯定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就说——不当问！
好在胡儿不是萧陆璇那家伙，没有打击别人的恶趣味，就算听谷谷的语气也可以知道她问出来的必定不会是什么当问的话，心里却也知道她这样的人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便很自然地接道：“公子想问便问吧，我没什么不当说的。”
谷谷眯起眼睛，压下心里冒出来的微微猥琐，只踟蹰了一秒钟，便压不过心里的好奇，脱口而出道：“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胡儿一愣，虽说想过她可能会问这一方面的问题，可却没有想到这问题竟会这么的……犀利。
谷谷解释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不回答也没有关系……毕竟这种问题，确实是我太唐突了。”话虽如此，眼睛晶晶亮的，却是一点不好意思的节奏都没有，自然，也没什么恶意。本来也只是她的好奇，不管她对男欢之事究竟是个什么感觉，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都跟她没有丝毫的关系。
除非有一天凌冰和蒲大去搞基了，否则她一直也不会觉得这种事情跟她有关。问这种问题，单纯只是因为好奇罢了。
“公子为何会这么问？”胡儿脸色不变，落落大方，“我自然是喜欢女子。”
不知为什么，面对胡儿这般的态度，谷谷反倒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了，讪讪地摸了一把鼻子，她心中有愧，尴尬地解释道：“因为我曾经见过挺多例子，因为这种事情做久了，然后影响了性取向……”当然这不是她身边的例子，否则她得崩溃，只是道听途说罢了。直男什么的，真的能够被掰弯么？应该是看人的吧？
想那东方不败原来也是个挺正常的男人，自宫以后居然就喜欢杨莲亭去了……这对谷谷来说真的是充满了各种不科学的感觉。没了那玩意顶多也就是少了或者说是没了雄性激素罢了，可没有了雄性激素也不代表会产生雌性激素……他顶多就不再是个男人，可也没办法变成一个女人。
好吧这些个都是个例。
要是人人都跟东方不败似的，自古以来那些个太监们还怎么跟宫女做对食夫妻？
……扯远了的节奏。
谷谷的表情实在是太认真了，认真到让人不忍直视，以至于胡儿还真的不自觉地去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思索了一秒钟的时间，他同样认真地说道：“身为男子，我想没有人会喜欢被人压在身下。即便这是我们男倌们的使命，活下去的手段。”
“抱歉……”
话锋一转，却成了：“当然，话不能说得这么满，兴许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我所想一般，毕竟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选择自然也就不同。”
“也是……”这个答案她其实早就想到了，就是鬼使神差地想要找一个当事人来问一问，然而事实告诉她，这个当事人的心理跟一般人没有差，是个很正常的娃。“那你以后怎么办？”
“尽我所能，活着。”
说得真的是很悲观的样子啊。“……你帮过我，我可以帮你赎身。”她当然不想让太后吃亏，其实她也不是没有钱的，当初从村子里搜来的影子以及从那些个黑衣人身上搜刮来的钱还有许多，赎个人那是绰绰有余了……就算是不出这个钱，她用自己的劳动力来换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你要是担心出去之后没办法生存下去，我可以借你钱。”她当初想要放他出去被他拒绝，说的便是这么一个理由。那么如果她帮他生存下去，那他也就不必呆在这里了吧。
胡儿先是一愣，蓦然笑了，笑容不再淡然，而是难得一见的明艳：“公子，你真是一个好心人。”
话说，这是……被发好人卡了么？
她还真不是一个会被人发好人卡的人啊！
谷谷抿唇，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可是有生以来难得心善想要做好事啊，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真有种不会再爱了的赶脚。“你不愿意？”
他摇摇头：“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胡儿只是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挺好的，能够吃饱，能够穿暖，虽说做的是别人不屑的皮肉生意，却不是偷来不是抢来，也是正正当当的。”他垂下眸子：“胡儿身无长物，身子还不好，自出生以来便是奴籍，除了用一张脸取悦别人之外什么都不会，便是姑娘有心助我，我也养活不了自己。便是脱了这男倌的身份，出去以后，结局也必不会比如今的好。公子的心意胡儿领了，但是路是自己走的，公子能帮得了我一次，帮得了我两次，却没办法帮我一生一世。便是姑娘真有这样的心意，胡儿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做人最重要的便是知足常乐，太过贪心，会遭雷劈。”
“……”她能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是他人的意愿可以改变的。
“姑娘恐怕不知道吧？”
“……什么？”
“胡儿身子不好。”
“这……？”她还真不知道，平日里也只觉得这人是安静了一点，不太爱凑热闹，却不知原来是身体不好——毕竟这里的每个男倌都是这么弱柳扶风状的，看着他纤细的身子，她也并没往那里去想。
他淡淡地垂下眸子，眼里一片平静，一点波动都没有，“胡儿在没有遇到主人之前，一直在不同的人手里辗转，也曾经遇到过脾气不好喜欢施虐苛待下人的主子，身子早已坏了……如今是主人一直用药养着胡儿的身子。那些药材的价钱并不是什么小数目……胡儿无才无德，什么都不能做，一直只能被动受着主人的恩惠……留在这里，是胡儿唯一能够报答的。公子日后不必为胡儿费心了，这样的生活很好，很祥和，胡儿并没觉得有什么不满意的。”
谷谷默了一会儿，没有想到萧陆璇那家伙竟然能够这么收买人心，竟然有人会为了报答她而情愿卖身……这话可能听着有点诡异了。总而言之，她是绝绝对对比不上的。果然那只胖子看着没心没肺，其实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啊！高人哉！不解释。
她扬起眉毛：“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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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还早，亥时都未到，两人凑在一起喝喝茶吃吃糕点，又聊了一些话题。这回是胡儿在说一些春江馆里的见闻，说一些奇葩客人们的事情……听得谷谷姑娘一惊一乍的。当然，胡儿原本并没有打算说这些，纯粹是因为谷谷感兴趣在一边问，他才说的。
谷谷确实有兴趣，对自己不清楚的事情，而且那事情还挺无下限的，大多数人还是会有点兴趣的。
虽说谷谷姑娘也自认是见多识广之人，但是听他嘴里说起那些人时还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比如……“真的？真的有客人过来这里被压的啊？”这大惊小怪的姑娘绝对是谷谷。也确实够惊吓，放着好好的美男不压，竟然是要被美男压……天生的受啊有木有！
“我也是听人说的……”胡儿微微有些尴尬。
“你有遇到过么？”明显兴致勃勃的谷谷。
“没有……”
“啊……没有啊。”这种失望遗憾的口气究竟是怎么回事？←_←！
胡儿说：“……”
“要是真的遇到这种人，那怎么办？同意还是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