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包容 - 天心长明 - 栩辰
此时此刻,已然从方才复杂情绪中回过神来的俞音,在听闻并回味了钟大煓的连连责问之后,心想:看大煓哥的神情,想必他是真的生气了吧!当然,也是真的无法理解并包容我了吧!也许,是我无意间触及到大煓哥的底线了吧!毕竟生死之事,从来就不是小事;而在大煓哥这里,生,从来都是简单的生;死,也从来都是纯粹的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哪怕这简单的生与那纯粹的死之间,还有着许许多多的无奈纷扰。只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大煓哥也需要我作出相应的解释了呢?
就这么想着的俞音,面对钟大煓的连连责问,并没有继续加以没好气的反驳对抗,而是怀揣着原本的无奈与新增的不解,向钟大煓作出相应的解释道:“纵使无法在梦中逝去,也应让他怀着希望离开;梦若是碎了,哪里还会有希望存在呢?所以说,大煓哥,我圆的不是谎,是梦啊!”
对于俞音,钟大煓无疑是最为了解的;而对于俞音脑海中的念头、心底间的想法,钟大煓却始终不甚了解、难以捉摸的同时,也始终望尘莫及。
而此时此刻的钟大煓,在听完俞音所给出的解释后,瞬间哑然了。
而对于方才钟大煓的不理解,此时此刻的俞音却深表理解地对钟大煓说道:“大煓哥,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在你看来,就算他百里渊欠全天下人的,也不欠我俞音的;抑或是说,也不欠我谷梁音的,对不对?”
钟大煓闻之,更是无话可说了,因为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因为俞音无疑又一针见血地戳中了他的心事。
可说来也奇怪,俞音怎么总是隐隐觉得,百里渊似乎在冥冥之中欠了他一条命似的呢?
至于此时此刻的金泓水心堡内其余众人,虽然未能近前,自然也听不到俞音与百里渊以及俞音与钟大煓的对话内容,但远远地亲眼目睹了这悲痛一刻的众人,一时间还是不由得百感交集起来。
而此时此刻身处人群中的谢瑞香,却无疑是个例外;因为此时此刻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她,并没有如同堡内其余众人一般百感交集,而是只能单一地感受到悔恨,无穷无尽、无休无止的悔恨。
然而,“悔恨”,“悔恨”,有悔也有恨,有悔才有恨。
于此时此刻的谢瑞香而言,“悔”是为百里渊而悔;至于“恨”,则是恨她自己。
相比较感受单一的谢瑞香,此时此刻百里濡的心绪便要复杂得多了;尤其是当他面对此时此刻正伫立于他身边的百里流深时,自责、歉疚与不知所措,顿时一齐涌上他的心头。
一反常态的是,这一次,百里濡竟然没有落泪,一滴泪也没有落。
这若是放在平日里,在自责与歉疚的连番攻击之下,百里濡早已泪流不止,泣不成声了。可这一次,他坚决不允许自己落泪,尽管他抑制得很是辛苦,亦很是痛苦。因为无论是身为一个男人,还是身为堂房二叔,他都不允许自己在百里流深内心极度受挫的时刻,先一步垮塌。
要知道,为百里流深遮风挡雨,撑起一片天,是百里濡一直以来的心愿,尽管他尚未具备这个能力,也尚未具备这份担当。
即便是在四年前,在百里流深尚还年幼的时候,百里濡也总是下意识地控制自己,尽量不在百里流深面前落泪,尽管百里流深总是能注意到他那湿红的眼眶。
而现在,百里流深长大了,心智也越发的成熟了,百里濡自然就更不愿让百里流深看到他脆弱的一面了。在他的完美幻想中,他留给百里流深的印象,应该永远都是顶天立地,一肩担当的。
此时此刻,在并蒂洲内外极其沉重的氛围中,在金泓水心堡内众人缄默不言的情形下,只听得百里濡极力克制住哽咽,尽量避免沙哑地向身边的百里流深忏悔道:“流深,我对不住你呀!若不是我当年引狼入室,也不至于害得自幼没了母亲的你,现在又失了父亲。想我平日里还总是口口声声、冠冕堂皇地说,但愿你不要收到任何伤害;却不承想,到头来给你造成伤害的竟是我自己。”
百里流深闻之,合了合眼睛说道:“二叔,你知道的,我是永远不会怪你的;更何况,你自始至终都并没有做错过什么呀!该来的迟早都是要来的,躲不开,也挡不住;十六年前所犯下的罪孽,所种下的恶因,其相应的果报,终归于今时一股脑儿地找上门来了。但愿这一切罪恶的果报,都能随着他们的逝去,而永远逝去;但愿不会再有人因此而逝去了。”
只可惜,这不过是百里流深一厢情愿的美好希冀罢了。
此时此刻,匆匆赶来报告的金泓水心堡护卫之首——厉忍冬,见老爷百里渊已然身死,一时间不知究竟应该向谁报告才好。
厉忍冬回想起日间在堡内前院所发生的一切,片刻思忖之后,他索性越过了大奶奶谢瑞香,堂房二爷百里濡以及堂房二奶奶舒雁,直接向金泓水心百里家的长女百里流深汇报道:“小姐,金泓水心堡内外的大火,现均已扑灭。前来行刺的杀手,除去在打斗中致死的不算,其余一众活口,现也已尽数擒获;此时此刻正押在堡内前院,等待小姐发落。”
“你来发落吧!”百里流深对一旁的俞音说道。
“那就悉数交由太子殿下处置吧!也好留待日后作证时用。”俞音随口发落道。
而一旁的公孙闲叶闻之,则急忙叮嘱厉忍冬道:“还要劳烦这位兄弟,一定要牢牢地盯住他们,以防他们如同那位郑忠一般自戕而亡。”
“对于这一点,太子殿下尽可放心,他们只是杀手,而并非死士,谅他们也不会自戕的。”厉忍冬手拿把攥地回应公孙闲叶道。
“这些杀手牵涉甚广,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些好。”一向小心谨慎的公孙闲叶,依旧不放心地再度叮嘱厉忍冬道。
“遵命!太子殿下,小人这就去死死地盯住他们。”厉忍冬躬身抱拳领命道。
厉忍冬说罢,便如方才匆匆而来一般,匆匆而去了。
长夜依旧漫漫,只是此时此刻的金泓水心堡内众人已然难以入眠,甚至于了无睡意。
于是,原本聚集于并蒂洲院中的堡内众人,便就地了解造成这一晚惨剧的阴谋的原委始末;而讲述这一阴谋及其一系列原委始末的最佳人选,自然是参与阴谋十余载的谢瑞香了。
“造成现如今这不可挽回的局面的幕后黑手,便是我主;而我主,便是这泱泱天朝位高权重的当朝丞相——袁君迁。”此乃谢瑞香向并蒂洲院中的众人所讲述的第一句话,于一语之间便道出了众矢之的及其身份背景;然而,在场众人却并无一人为之惊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