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温泉交谈 - 恋得浮生半局棋 - 共君此夜须沉醉
想到这里，琉月的胃有些痉挛，恶心越来越重，却不是对血迹的厌恶，而是对自己的厌弃。
她有些疯狂地搓洗着身上的血迹，似乎想将一切清洗干净，但脑海中却有另一个自己在暗暗地告诉她，声音低哑好似蛊惑：琉月，没有用的，你无论怎样努力，都洗不掉你的满手鲜血，一身杀戮。你天生就是为此而生，浮世的悲欢，不曾属于过你，也不会属于你……
而此时的琛羽正站在外面，对着自己的暗卫交代着事情。
“是朱雀帮所为吗？”
“第一次的人马确凿无疑，可是之后的人属下却觉得并不是朱雀帮的人，以朱振祖的实力，不可能组织这样一场大规模的反攻。”
琛羽点了点头，这一点和他想的一样，然而他却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那你觉得，会是谁的人？”
暗卫有些紧张，甚至惶恐，按照琛羽平时的行事风格，完全不会询问他的意见，今天这是怎么了。于是他立刻单膝跪地说道：“这，属下不知，但是属下会全力调查。”
琛羽说道：“调查是必须的，但对外就放出风声说羽庭宫宫主和琉华阁阁主遇袭，皆是朱雀帮帮主怀恨在心作为。”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冷漠淡然，似乎在谈论天气一样的无所谓，丝毫不在乎他这一句话，决定的是多少人的生死。“至于朱雀帮，就凭这个理由——它就留不住了。”
暗卫明白琛羽的意思，立刻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然后便飞身离开。
“琉月，你怎么样了？”琛羽听里面好久没有动静，便走进问道。
“我没事，”琉月轻声开口，嗓音却有些沙哑。
琛羽听到这句话，便也放下心来，在外面等候。
过了一会儿，琉月的声音再度传来，声音有些颤抖，带着略微的小心翼翼。她说：“离清羽，你能不能来陪陪我？”为了隐藏身份，他们这段时间就几乎没有有这个名字称呼过。
琛羽听到她的话便是一愣，然后说了声好，便走了进去。
温泉上雾气缭绕，他透过那缭绕的雾气却隐隐约约地看见了那一头青丝和白皙的皮肤。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揉了揉她的发顶，他等着琉月开口。
但琉月只是沉默，眼神有些暗淡无光。
半晌之后，琉月才开口：“离清羽，你觉不觉得我很脏？就像是一块破布一样。”
“没有。”离清羽开口，却只是短短两个字。他很清楚，她现在想要的只只是聆听。
“刚才我拼命地想将自己身上的血污通通洗掉，但是等到看起来已经足够干净的时候，我的心理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琉月，没有用的，你无论怎样努力，都洗不掉你的满手鲜血，一身杀戮。你天生就是为此而生，浮世的悲欢，不曾属于过你，也不会属于你……’”
“像我这样的人，杀人如麻，冷血冷情。我口口声声说是因为生存才展开杀戮，算计人心。可是上天给了我一次从头来过的机会，让我在这个世界重生。但我依旧做了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事情。其实，我就是这样的人罢了。却还想给自己找一个合乎情理的理由，让自己宽心，安心，让我足以应付深夜无人时那一双双鲜血淋漓的手，那次次梦魇，被惊醒后不会陷入恐惧……”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因为无从向下，还是不愿启齿。
最后只能闭上眼，口中发出似乎叹息一样的声音，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询问他人：“你说，我这是可笑，还是可悲……”
离清羽却不说话，然后琉月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离清羽下来到温泉里，然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只穿着一件单衣，如今被水浸湿，这样深深相拥就像没有穿一样坦诚相待。
“雪狐，琉月，季倾玥。”他将她所有的名字代号纷纷叫了一遍，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挺好了，这些话我可能只会说这一次。”
“那样的事情并非你我所愿，但却也并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说为了生活而做不好的事情确实有些冠冕堂皇，但是为了能活的更好做这样的事情本无过错。纵使不是我们在杀人，还是会有人举起屠刀。无论是你从前的世界也好，还是现在这澜和大陆，都不会有真正的平静和平。我们这些生活在暗处的人，别无选择。”
“我从来不奢求别人理解我，善待我，因为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早已配不上这样的待遇。所以，当别人都无愧他人，无愧祖国，无愧澜和的时候，我只求无愧内心，我只求不忘初心。而我的初心——就是你。”
“如果你觉得自己肮脏，那我就陪你一起肮脏好了，大不了一起堕落到无可附加的黑暗。这世事殊异，黄泉碧落，从此之后，都有我来陪你。”
琉月她听着，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不再那么慌乱，她也说不出原因，或许是因为那声音中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又或许只是因为他是那个对的人罢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双自她初见就觉得美丽异常的眼睛，此刻仅仅倒映着她的身影，那般的专注，那般的深情，像是漩涡一般，将她深深吸引，甚至于心甘情愿的沉沦。
是的，她终于愿意，心甘情愿的沉沦。
她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带着水汽，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比平时的笑容少了一份魅惑妖娆，多了些温柔深情：“离清羽，我爱你。”
“我也爱你。”离清羽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