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还乡 - 千古龙帝 - 无花没草
第五十八章 还乡
话说杨幺在白云山。众弟兄拜他做了哥哥。连日吃酒。杨幺与袁武、贺云龙谈一番兵机。观一回星斗。又说些朝中事情。杨幺道:“我在狱中。常听得人说。钦宗昏暗。一任黄潜善等奸邪用事。日被金人须索。库藏皆空。只得着在京官员以及富商各助金饷。李邦彦主和。割三大镇二十州。属金管辖。又遣张邦昌奉康王入金质当。称金朝为叔父。宋朝为侄儿。金人又疑不是亲王。必要钦宗长子去质当。朝中议论纷纷。尚沒定局。”
马霳听了快活。道:“恁地同马霳杀入东京。扶杨幺哥哥做了皇帝。不省便恁入鸟湖做贼。”袁武道:“人叫你黑疯子。果是说话有些疯癫。人马粮饷未备。怎便做得。”杨幺因打发殷尚赤、屠俏并孙本回蛾眉岭。三人说道:“哥哥在此。岂可别去。”杨幺道:“聚会不在此时。况且你夫妻在外日久。山上无人。恐有事情。深为不便;二则许蕙娘母子尚不晓得孙本缘由。Www。。com在那里悲伤苦楚。使他夫妻父子在你山上团圆。我也少不得就到你山上來。”
殷尚赤道:“哥哥既到山上來。何不同去。”杨幺道:“此处离东京不远。我与王摩俱有图形在外。恐人认出。未免又要多事。只好夜走。”因又打发贺云龙众弟兄回去。邰元道:“哥哥既是恐人识出。何不同兄弟们到了焦山。将船送哥哥到家。怎又去走夜路费力。”杨幺道:“我要走旱路。去打听常况消息。若不曾脱走。便去设法救他。”邵元道:“哥哥要去打听救常况。我同哥哥去做个帮手。”杨幺道:“那里比不得东京。只我一人去看光景。便可了当。”
说罢。使人备酒送行。饮到中间。王摩因对杨幺说道:“前日听见哥哥幼年失散了爷娘。却与王摩失散了爷娘得人抚养的事情实是一般。哥哥晓得了生身爷娘的死信。俺王摩却沒知生身爷娘的存亡。只沒处问人。这几日想起來。暗地里不由得不伤心落泪。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只今哥哥又去见抚养的爷娘。也只为恩义相投。怪不得哥哥要去见他一面。俺王摩却是为抚养的阿爷到头來作冤家赶逐出來。得遇袁武、郑天佑、殳动。劫了秦桧银两。來这山中。如今也要似哥哥去见他一面。又恐反使他见俺呕气。倒不如不见。只索由他罢了。”
杨幺听了。惊问道:“原來兄弟幼时也是恁般苦恼。倒不曾问得。兄弟今年多少年纪了。”王摩道:“今年二十二岁。只沒晓得月日时候。”杨幺听了。不胜惊奇。道:“兄弟却与我是同年。也只为失迷了月日时。如今再无处问人。兄弟既有抚养的父母。必有恩义。为何又看作冤家。”王摩遂将赶逐事情说出。道:“当日赶逐下山时。白日里路上睡。梦见人对俺说了四句。只今看來。句句应着。”
众弟兄齐问是那四句。王摩念出道:“今在白云。哥哥又夸说洞庭。洞庭不是楚地。如今结了弟兄。岂不是瓜蒂相连。”众弟兄听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俱各称奇。遂又吃酒。王摩忽起身入内。取出一杆铁棍。走在堂下。丢了几个架子。开了几个门户。一时舞动。只舞得呼呼的响。见棍不见人。众兄弟尽皆喝采。王摩收棍。走上堂來。将铁棍送与杨幺道:“前日兄弟原说山寨中有的是铁棍。这两日不曾取出。只今想起。便挑选了來。与哥哥路上作护身。”
杨幺笑了一笑。只不用手來接。又叹息了一声。王摩道:“莫不哥哥笑兄弟舞得有漏绽么。”杨幺只得说道:“兄弟棍法。并无漏绽。只想我当日得棍。何等快心。今属乌有。不得不叹息。”王摩与众人一齐惊问。杨幺遂将打擂台的事。细细说出。道:“这棍甚有神气。为杨幺心爱。刻不离身。前日忙乱。不曾取出。实系念不了。”众人听得惊惊喜喜。一齐叫声“可惜”。
袁武、贺云龙说道:“从來神物不能久藏。终必有时出现。哥哥何必乃尔耶。”杨幺即便笑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遂与众弟兄开怀畅饮了一番。贺云龙、沃泰、邰元、柯柄、童良、殷尚赤、屠俏、孙本各起身拜别。杨幺等遂相送下山。贺云龙望东而去;孙本已备了马匹。同殷尚赤、屠俏向南而走。
杨幺上山。众弟兄苦留。只得又住了两日。这日与杨幺饯别。饮了多时。马霳忽说道:“听说哥哥在柳壤村。离洞庭湖沒远。休到家有恁好弟兄打伙。先入湖去。将马霳丢撇。便恼你个大疙瘩。”王摩道:“你又來说疯话。哥哥可是恁般人。”马霳也笑道:“是逗他耍。”杨幺道:“这是马霳心爱杨幺。我因心事。只得暂离。到家便有消息通知。”遂与袁武说了一番。因见日已衔山。便起身不饮。遂取了一杆柳叶长枪。王摩、马霳便去打了一个包裹。并叠金银。一齐相送下山。送了数里。杨幺作别。提了包裹自去。
众弟兄回上山來。袁武称赞杨幺见识过人;王摩称说心同貌同。做俺哥哥不差;郑天佑、殳动俱称赞杨幺好义气。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好胆勇。马霳只不做声。众弟兄问道:“你为什么不言语。”马霳道:“谁似你。见大鸟去。小鸟只忙乱的叫。马霳沒的说赞。”众人听得各笑。又吃番酒食。夜深自睡。
马霳一觉睡醒。想道:“偏他有恁爷娘要去。可知不是亲种。直恁怕犯走黑。只去赶伴。撞事砍他几板刀。兀是沒头绪。想得他呆鸟般恼闷。”便跳起來。在枕下摸着板刀。插入内衣腰胯。将包银两揣好。道:“休惊他阻挠。”便悄悄拽开门一看。见是五更时候。将门掩上。走出寨來。便有守更巡哨连忙來看。马霳喝道:“洒家有事。天晓便回。”遂一层层喝开寨栅。踅出围墙。一步步下着山岗。走过众小校营房布幔。才出了一座高关险隘。见人俱是照前说话。
马霳一直奔上大路。想道:“他走夜黑。走到日出;马霳日走。到日沒。只在出沒时。便撞个着。”便只紧走。沿路买吃酒肉。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走到夜间。便寻宿守等。不期人家见他这般形状。俱吓得倒退。只推不是宿店。有的回说沒房间。马霳连撞入三四家。俱被人回出。便沒好气。见前面一家。有个小后生在那里收拾懒唤人。马霳走近。一眼射入内去。见正中间桌上有个瓦罐。插放几枝夹捞竹杆。旁边支着两口小锅。晓得歇店。便一脚踏入门來。
那小后生突见这惫赖凶汉走入。忙回说道:“这里不是歇店。到别处去。”马霳便照着小后生脸上。豁剌一拳打來。将那小后生直跌去丈余。双手捂着脸。在地下乱叫:“打杀人。快來救命。”马霳睁圆怪眼。喝骂道:“兀地瞎呆鸟。再回沒宿。掀翻白地。谁敢叫下天來。”
正要又打。里面走出一个半老婆子。听见有人打他儿子。忙赶出來叫骂。忽抬头吃了一惊。连忙收科道:“爷爷休恼。他后生家不知世故。看婆子面。饶恕他吧。”马霳道:“洒家投宿。沒白住。敢认歹不接驾。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婆子道:“我家有的床捕。任凭爷爷安歇。只不要打他。”马霳道:“凭呆鸟是兀谁。”婆子道:“是我的儿子。”马霳便放下了脸。道:“恁地再不计较。”
那婆子忙去搀着儿子。道:“你也不看个色形。一例将人冲撞。”那后生道:“我出不得一声。便将我打得头破血出。”婆子扶入内去。包扎了头面。同出照应。此时。门外见立得有人探望。马霳大喝道:“沒怪鸟褪剥。恁你什么洒家赏你一顿老拳。”众人听了。连忙走散。马霳便提了一条板凳。只拦街坐着。
那母子在内。手忙脚乱。只在灶上打馍馍。卷扁食。收拾了半响。那后生只得來请马霳到屋内去吃。马霳道:“兀的堂中黑暗。鸟一般闷。洒家谁惯。只搬这块吃。”那后生只得努着嘴转身。马霳道:“來來來。酒肉只顾搬來。要两副碗夹。”
那后生听了不敢回言。只暗暗叫苦。这婆子听见。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忙走出阶头。说道:“爷爷。我家只有酸黄韭、臭大蒜、烂豆腐。还有几根萝卜条。酒肉却是沒有。”马霳听了道:“恁是实话。有得卖么。”婆子道:“有是有得卖。却沒银钞先去买來收拾。”马霳道:“兀的不早说。”便在怀内取出包來。在地下打开。取出一块给后生。道:“这块洒家沒晓分两。只去拣好肥肉剁十斤。烧辣子打五十角來。做两顿吃。日出便走。多的赏你吧。”
那后生接在手一顿。约有二两外。便满心欢喜。即跑去买肉打酒。便挑了一担來家。不一时煮熟好。头顶着一张桌來。摆在街中。将肉剁切了一半。装在一个大瓦盆内。洒上半碗白盐。又捣了一碗蒜汁。取了两副碗箸并一坛酒。逐件的摆在桌上。马霳又叫他去取出一条板凳來。放在对面。自己将碗箸对面分设。只两眼看着前后。
那后生见他这个模样。不知是什缘故。又不好看他。又不敢问。只得转身走入门去站立。马霳忽问道:“恁地黑是多时。”后生道:“有一更多了。”马霳便自言自语道:“黑暗暗好跳。偌早晚沒跳到。熬得人满嘴清水怪淌。恁便等他不得。”便舀舀连吃几碗。遂自吃肉。一时手嘴不停。只吃酒吃肉。一气吃了二三十碗下肚。肥肉也剩不多。马霳道:“兀自留量。不吃吧。”
那后生在黑处。看他这般吃得怕人。只暗暗心慌。忽见他住手不吃。忙将半筐馍馍。扁食送來。马霳道:“恁个才是填仓。”便一个个咬吃。吃完叫后生收去。自己只坐着不动。又自言自语道:“他走一夜。马霳走一日。恁赫赤赤沒到。可不作怪。”便坐了多时。小后生熬守不过。只得來请他入内去睡。马霳道:“洒家只这块等人。呆鸟自去倒头。只不要闭了鸟门。莫讨洒家动手。”
那后生走入屋去。母子二人只暗暗叫苦。又不敢去睡。Www。。com只伏在门背后张看。暗暗的许愿道:“南寺烧香。北庵插烛。保佑这黑汉子无是无非。早离家门。”马霳这般行动。恐吓得这一村人个个俱猜疑他是盗贼歹人。不知要在此懊恼那一家。便耽着一把干系。却又不敢动手拿他。只立在黑处远远的窥看动静。这马霳等到半夜。绝沒人往來。便等得不耐烦。忙取过那条板凳。并在一处。取出板刀。做了枕头。放倒身子。只呼呼的睡去。
一觉直到天明。忙爬起來。道:“恁便错过。快去赶着。忙将板刀插放。走入屋來。叫拿酒來。那后生连忙收拾出來。马霳吃得又醉又饱。便跨出门。一连赶了三四日。并不曾赶着杨幺。一日。忽大笑道:“黑疯子煞有主意。怎今学了呆鸟做事。恁地赶他。不白地赶坏人。可知他住在岳阳柳壤村。路上赶不着。到他家也赶着。直恁日不停。夜沒静。闹得鬼跳。敢不吃人笑破。便使他先到。也差不什么。”一时计较得快活。遂自慢走。到了村镇停留歇宿的所在。惊天动地。唬得人惊惊疑疑。自己全然不觉。一路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