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与狼共舞(下): - 人间四月尽芳菲 - 阿灰
两个多小时的飞行后,我们到了北京。一走出飞机,冷空气从四面八方地涌来,我张口就打了个喷嚏。站在停机坪上等机场的车来接的时候,我心想这里可真冷啊,风刮在我脸上像刀子割一样。叶逸臣看我边搓手边蹦达,把我拉到身后将我挡住,我感激地对他笑了笑。
到了宾馆我们把东西安置好,随便在附近吃了点东西,接着就窝回去继续熟悉标书和PPT了。期间叶逸臣不停地打接电话,打听一些内幕,我们再根据这些信息增加讲稿内容,但是真正的侧重点,还得靠招标当天临场才能知道,所以也不敢删掉原有的内容。页数越来越多的PPT让我愈加紧张,只得加紧反复练习。
周日,各个招标单位报道,还好,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多家,我的心稍稍落回肚里。
周一,叶逸臣和刘副总各有一个项目参与招标PK,回来说这次的侧重点在可靠性,于是我对PPT又是一**修。另外我还得负责相关的后续文件撰写,两点多才睡。
周二,我负责的其中一个项目上场。虽然我心里一直用年终奖给自己壮胆,可是看到一圈严肃的专家,我大腿上的肌肉就不受控制地抖动,下来的时候腿都软了。所幸PPT已经背得滚瓜烂熟,讲的过程中没出什么岔子,倒是最后有几个抗静电的问题实在没有考虑过,没答上来。沮丧之余回去后一阵恶补,又是两点多才睡。
周三,叶逸臣上场,我在宾馆负责准备后续材料和给PPT增加静电内容,再练习几遍,折腾到一点过。
周四我和刘副总上场,投标部分完毕,可是相关后续材料的准备,又让我三点过才睡。
周五上午是全体参与招标的单位开会,我们公司的小牌子竖在桌子前面,我实在不敢打瞌睡,我很后悔没有在眼睑上画眼睛,因为我困得都要昏倒了。我只能不停地自己给自己唱歌: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啊,妇女的怨仇深……
总算熬到了会议结束,我心里又想:天啊,全国人民得解放,翻身农奴把歌唱,我胡汉三终于活过来了……
周五下午,我们都在宾馆等结果。我高强度地工作了整整一个星期,沾床就睡着了。等我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我起床满屋子找水喝,翻了半天,总算在包里找到一瓶上午会场发的没喝完的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地灌两口,冷水入喉,整个人才完全清醒过来。我把外套穿好,去敲隔壁的门。刘副总来开的,他看到我笑嘻嘻地说:“中了四个!”我顿时就尖叫起来,想想自己还在走廊上呢,立刻捂住嘴,走进去把房门关好,然后就乱没形象地叉腰开始哈哈大笑。叶逸臣坐在落地窗边的椅子上,笑着看着我,“别高兴得太早,又不是不用做事。”
我快步走过去,豪气万千地说:“老板,放心好了,您就坐着数钱玩儿吧。”
我不是夸张,这几个项目研发周期都是两到三年,也就是说这几年内,我们即使其他什么项目都不做,也能养活自己。更何况,我们的民品销售也逐渐上量,市场份额稳步上升。
“这回得加工资了吧。”我看着叶逸臣眨巴眨巴眼睛,期待地说。
“少不了你的。财迷。”他拿手中的笔点点我的额头。
“哪两个没中?”我问道,心里想要是都是我的,我的两万块就打水漂了。
“我一个,你一个。”叶逸臣说。
我窃喜之余转头赞赏地看着刘副总。
刘副总摊摊手说:“我可没有老板格外开恩的20K。”
我像得了皇上的封地一样高兴,笑眯眯地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拿过叶逸臣在看的文件来看,“还看什么看啊,出去海批啊。”
“你还说呢,都在等你。”刘副总走过来说,“我们饭都没吃。”
我一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原来我睡了这么久。
“你们可以先吃啊。”我挺不好意思的。
“我也这么说,可叶总说庆功宴要等你一起。”刘副总指了指叶逸臣。
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这时才算仔细打量叶逸臣,白衬衫,粉色白格V领毛衣背心,领带没有系,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袖子挽到手肘处,戴副不常戴的金边眼镜,十足十的衣冠楚楚模样。这几天他都这副样子,前几天我没时间没心情欣赏帅哥,现在看来老板很不错嘛。
“帅也,你今天。”我笑着朝他点点头,一副我了了的表情,“哦,原来是用美男计。”
“正是。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了吧?”他端起茶杯喝口水,笑着说,“美人计。”
我皱皱眉头,心里有点不痛快,原来只是因为这个才让我来的。可转念又想,管他呢,反正都已经拿下了,再说如果我表现太差,西施转世也没有用啊。许芳菲,如果美丽是一种错,你已经一错再错,如果聪明是一种罪,你已经罪大恶极。我心理建设完毕,又开始沾沾自喜了。
“那咱们走吧,上哪里海批去?”我站起来。
“女士优先,你想去哪儿?”叶逸臣笑着看着我说。
“嗯,去唱歌怎么样,选那种带自助餐的KTV,”我美滋滋地说,“又有吃又有玩。”
叶逸臣和刘副总对望了一眼,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我自知幼稚建议不合两人胃口,赶忙改口说:“那就吃火锅吧,热乎。”
两人终于点头表示同意,我撇撇嘴,心里想,还好意思让我来决定。
走在路上的时候,刘副总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说:“好啊你们几个小子,行啊,等着我,我马上来。”
“叶总小许,对不起啊,大学同学,很多年没见了,这……”
叶逸臣笑着打断他:“行了,去吧。不过回头公司的庆功宴你可跑不了啊。”
“那是那是。”刘副总点头说,“到时我自罚三杯。”
刘副总走了之后,只剩我们两个面面相觑,叶逸臣问我:“还吃火锅不?”
我摇摇头,其实火锅和唱歌一样,人越多越好,跟人抢着吃抢着唱才好玩,现在才我们两个,有什么意思。
“咱们随便吃点就回去吧。”我说,“你下午都没有补觉吧?早点休息。”
“那怎么行,说什么也是庆功宴,”叶逸臣扬扬头,“走,我带你去吃好的。”
我们打了的左绕右绕,下了车,我抬头一看,居然是著名的T大,举人的母校!
其实我来北京之前,心里就打算到这里来看看的,可是一来行程太紧实在抽不出来时间,二来我不想在举人去C市这样的时间,来这样的地点缅怀我的暗恋。在我最深的梦境里,我曾经偷偷希望举人能带我到这里来,牵着我的手带我走遍校园,告诉我他在这里的四年是如何度过,告诉我他一路上的的快乐悲伤。
可是现在阴差阳错地,我站在T大校门外。或许是到缅怀的时候了,我难过地想。
“走啊。愣着干嘛?”叶逸臣看起来兴致很高,“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南昌人开的水煮特别不错。”
“我们随便买点东西,边吃边逛逛校园吧?”我摇摇头,轻声说,“T大,可是我多年的梦想。”
“也好。”叶逸臣点点头。
走在校园里,我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这里的每一草一木都对我有特别的意义,我心里给它们悄悄打着招呼,“hi,我是举人的朋友,你们认识他么?”
叶逸臣为我带路,向我介绍主楼,图书馆,食堂……
起先我没有多想,直到他说到有一次食堂锅炉爆炸,他们在寝室里以为地震了的事,我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惊讶的表情挂在脸上:“我就是T大的啊,你不知道吗?”
“啊?你是T大的?”我也吃了一惊。
“许芳菲,你也太伤我心了。”叶逸臣做出西子捧心状。
我走得有点累,在林荫道边的长椅上坐下来,华灯已上,校园里到处可见行色匆匆的赶去上自习或者赶去约会的学生。朝气蓬勃的模样,个个都像举人,我又一次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老了。
我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叶逸臣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有啊。主要是这几天有点儿累。”我一边嚼着在校园外超市买来的烤鱼干,一边看着经过的路人。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入这行?”叶逸臣问。
“嗨,别提了。当时瞎填的志愿,后悔着呢。”我皱着眉头转头看他,“你呢,你怎么进来的?”
叶逸臣笑了一下,“如果我说是因为狂热的兴趣,你是不是得笑话我?”
“不是吧?”我不可思议,我这个人不能说不热爱工作,但是有时候面对枯燥的电路和版图,也难免会心生埋怨和厌烦。
“我大学本来是读管理的,偶然接触到微电子,就一发不可收拾……”
“切!微电子是个女生的名字吧?”我嗤笑道。
叶逸臣大笑道:“猜对了一半。我那时确实是因为一个微电子系的女生而接触到的微电子。后来因为参加竞赛得了奖,大学也没读完就去了美国……”
我对他的奋斗史一点兴趣也无,我只对那个女孩子有兴趣,我打断他:“后来呢?那个女孩子呢?”
他摊摊手,“不知道,后来失去联系了。”
我痛心疾首:“不解风情以你为最,你想想看,要是你们能在一起,现在不就是在IC界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贤伉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