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内讧 - 沧浪云台 - 粪笔疾书
明月如画。荒凉的山道上，绝无人迹。一切静悄悄的，好似这世上只剩下一轮盈月与一座荒山，别无他物，山风缓慢地吹，静静地吹……这里真无人迹吗？
不！
在那平广的山顶上，却端坐着五个人，他们没有一个人作声，如同五尊石像，纹丝不动。
这五人人分两边坐着，一边坐着四人，另一边相隔一丈仅坐一人，良久，才见那一人首先动了一下身子。
敢情这五人全部脱了力，那一人虽然能动，还无力站得起来，他缓缓睁开眼，轻声的叹息一声。那人面色甚白，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毫无一丝血色，年龄约在七十上下，看他脸上满布的皱纹，当知他历经风霜的侵蚀，奇怪的是他年纪这么大，面上却无一点胡须。
另四个人与他正好相反，面色呈现老年人应有的褐色，额下个个都有一大把灰白色的胡须。
再过二刻的时间，那白面无须老人道：“诸位觉得如何？”足足过了二顿饭时间，另外四个老人同时睁开眼，其中一位老者道：：我独臂仙今天总算服了你！”
一位坐着虽然驼背弓腰仍比别人稍高的老人道：“为何要服他，还不是两败俱伤！”
白面无须老人苦笑道：“两败惧伤，果是两败惧伤，我们这样忘死拼斗，何苦来哉？”
一阵山风吹过，最先说话的那位老人右手衣袖随风飘荡，一看便知这老人残了右臂，他一声大笑道：“既怕如今，何悔当初，二十年前你将那一剑公开，不就得了！”
白面无须老人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道：“二十年前我说那话，今天还是那话，只要你们胜得过我，自会将那一剑公开，可惜二十年来，怪你们自己无能，哼！哼！我看再过二十年，你们也还不是我的对手！”
一位老人霍然站起，只见他右脚独立，左腿全无，他虽站起，摇了两摇才拿住桩。白面无须老人叹道：“想不到名闻天下的‘铁脚仙’今天也站不稳了！
铁脚仙气得怪声道：你别讽刺我，今天你也没讨了好，别说二十年后，我们四位只要互传一剑，一个月后便可胜得了你！”
白面无须老人大笑数声，潇洒筋起，看来毫无失力的样子，六位老人齐皆失色，因从他站起的风声与神态看来，显是功力全已恢复，连‘铁脚仙’还输他一筹！白面无须老人笑毕，扬声道：二十年前你们互传一剑，结果如何？我想二十年后，诸位还是只会一剑吧！”
独臂仙慨叹一声道：“我们谁也不肯将自己仅会的一剑传出去，看来二十年后果真还不是你的对手！”
白面无须老人道：你们自己不肯将剑招传出，却要逼我将剑招公开，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你们想我会这样做吗？再说天下那有这等便宜的事！”
驼背弓腰老人缓缓站起，慢声说道：“谁叫你多会一剑天罚剑法共八六招，我们六四人各会一剑，只有你一人得到两剑，你若将一剑公开，大家都会两剑，天下不就太平了吗？”
白面无须老人—声凄厉长笑，历久不绝，好似要把自己胸中的积痛，全在这一笑中吐出，好一会他笑得脸色微变，才慢慢止佐，这一细微的变化，教另一位未作一声的老人看得清清楚楚。隔了一会，白面无须老人调匀胸中的真气，才狠狠道：“我比你多会一剑，可知这剑我以多大的痛苦代价换来的，每当午夜醒来们心自问，以终生的痛若换来一剑，是不是值得呢？这一剑害苦了我—辈子，我会将它轻易传给你们吗？”
四位老人脸色黯然，他们都知道这‘痛苦’二字的意义，因他们本身就受到这二字的缠扰，于是他们都低下头来，心中回绕那一切话：“以终身的痛苦换来—剑，是不是值得呢？”
一朵乌云遮住明月，大地顿时黑暗下来，五位老人只能微微辨出彼此的面貌了，铁脚仙轻咳一声道：“今年是白白比斗一场啦，而且打得还如此之凶。二十年门二十年了！然则就是再过数十年，我们也不能让有人在世上独独会天罚剑法两招，除非白到死去，大家不消除再斗之心！这可是当年我们拼了命才抢回来的东西。”
白面无须老人冷冷道：你们若不能胜我，就是我死去之时，也不会将剑招公开，我宁愿与它长伴而去，也不愿将那绝学白白长传于世！”
铁脚仙叹道：“何必如此！剑道一途犹如吸食火烟一般，越陷越深，你将一招传给找们，满足找们的欲望，让大家都会两招，我们也不会再以有限的余年来和你搏斗了！”
白面无须老人不屑地道：“废话！天下间堂堂有名的巫山五老之一的无铁脚仙，竟会说出这样幼稚无耻的话，可笑呀！”
铁脚仙受被他讽刺得呐呐半天，说不出一句争辩的话。
独臂仙大声道：看来我们明年今日再见了！”
最后一位没作声的老人打打手势，驼背弓腰老人突道：“哑老的意思，各位若想多活几年，明年之约还是取消的好！”
众人都知哑老医道精湛，铁脚仙不解道：“此话怎讲？”
哑老向驼背弓腰老人打了几下手势，老人便又道：“我们今日一拼，大家都受了极重的内伤，假若再为明年之约努力习练，病势复发，不用一年，大家别想再见面了。”
白面无须老人点头道：“此话不错，彭某自觉内伤不浅，没有数载之功很难复原！”
哑老连比几次手势，驼背弓腰冷然道：“你看来复原最快，其实受伤最重，恐怕给你十载之功也是无法复原的。为我们大家着想，也特别为你着想，下次之约，在十年之后！”
白面无须老人大笑道：“好！好！你们还怕师兄我死去，使得绝学失传，十年后彭某纵然死去也会有一人身怀海渊剑法两大招前来赴约，只是十年后，我看你们仍是无法胜得了我！”
独臂仙不服道：“假若能胜了呢？”
白面无须老人断然道：“彭某不但公开一剑，干脆将两剑全传给你们四人！”
铁脚仙傲然道：“这样说来，十年后找们四人人比师兄你还要多会一招啦！”
白面无须老人冷笑道：“你们一定胜得了我？”
驼背弓腰老人冷笑道：“这可说不定，目前讲来，哑老说你受伤最重，十年后敢保不败？”
白面无须老人大声道：“倘若十年后你们师兄我胜了呢？”
铁脚仙凝重道：“为示公平起见，十年后我们不胜反败，各将一招传你！”
“君子一言？”
众人商议一会，连哑老也随声附和，同声道：“驷马难追！”
要知巫山五老皆是蜀地中名重一方的高人，说出的话自然算话，这一约定势难更改！
独臂仙道：“我们若有不幸，亦当有人身怀一剑来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