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知痛 - 祭雪麒麟 - 沙星鸥
“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南宫烺看着对面的茅草棚。
苏清凝从茅草棚上下来，走向南宫烺，面色紧绷，问道：“你究竟在找什么？柴步洲，沙阳门那些事都是你做的吗？”
南宫烺的杀意重新泛起，一掌向苏清凝袭去，“这还要问吗？”
苏清凝无话可说，拔剑相抵，只是她才一运气，身体里就有一股热气翻涌而上，面色瞬间煞白。
“你走吧，养好身体再打。”南宫烺收手转身，没有了兴致。
苏清凝面色更加难看，脑中一阵阵痛，跪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一支利箭从苏清凝的身后发出，向着南宫烺袭来，速度之快，竟然划破了南宫烺的衣袖。
南宫烺转过身来，一双红色的眼中满是怒气，对着苏清凝说道，“你居然暗算我？”
“我……”苏清凝还来不及说出话来，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她是来阻止南宫烺的，不能让他继续南下，更不能让他再去天尘派，不论江湖上的那些事情是不是他做的，她不能让这个万一发生。
又是一支支利箭发出，随之而来的是若干黑衣人，此番目的只有南宫烺一个人。
南宫烺的杀意从没有像今日这么大，但冲上来的黑衣杀手绝非泛泛之辈，即使南宫烺和振麟两个人也许和他们纠缠一番。
苏清凝捂着脑袋，心里想到，还好让皊苒在风陵渡的客栈一避，否则真的是危险了，眼前这些黑衣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一个画面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一片火海之中，只有她和南宫烺两个人被围困在了中间，也是千万支利箭向他们射过来。混乱的画面在她的脑中越演越烈，她只觉得胸口一股热力渐渐化到四肢，由热转凉，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意。不错！她的内力正在恢复，这股寒意正是她天尘派的上等内功。
“我没有暗算你！”苏清凝凌空跃起，持剑而至，她想起了这些都是封灵冢的杀手，“南宫烺，要比武，就要堂堂正正的比！”
“呵！”南宫烺冷笑一声，一心杀敌，不再有所迟疑。
苏清凝的剑舞得越来越快，如同冬雪一般，纷纷而落，杀手来不及遮挡肩头，已经被一击即中，较之枫林一战又精进了不少。
不多时，十四具尸体齐齐倒下，南宫烺一掌将他们全数击落河中，河中水花四溅，爆炸声不断，这种暗杀正是封灵冢惯用的招数。
爆炸之后的是一片寂静。
南宫烺和苏清凝看着对方，都没有再说话，他们知道这场一对一的比试用了太长的时间，整整五年都没有分出一个上下，如今终于要给这场比试划上一个句号。
苏清凝提起一口，扬剑指天，长发被风陵渡口的风吹得漫天飞舞。
南宫烺运气至拳，双眼血红，麒麟长袍也被这风吹得翻飞不止。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在空中交战，振麟已退避三舍，仔细看着这场比试。两人的身形都如天空中的流星一般，快得让人捉不到动向。
这两个人为何都如此执着，一样为武而痴？
振麟的目光丝毫不敢离开，他怕稍有松懈，就错过胜败。高手过招，胜败就在顷刻一间，只要一招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又是一杯茶的功夫过去了，两个人仍分不出上下，苏清凝的面色越发苍白，气息开始急促，想要再下一招结束，奈何这招“漫雪纷飞”需要十成功力才能发挥出来，可她现在只有八成。
南宫烺看出了破绽，最后一招向她的心口袭去。
不出意外，这场比试最后一招后终于结束了。
苏清凝捂着胸口，不停咳嗽，温热的血液不停地从她的嘴角流出，她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南宫烺，她的右手有些发抖，因为她的祭雪剑刺进了南宫烺的胸膛。
南宫烺看着苏清凝，带血的嘴角泛起霸道的笑意，他看见苏清凝一双流云般的眼眸里映的都是他的身影。他本可以杀他，但当他的手袭向她的心口时，他改变了注意，手腕翻转，贴身而去，用手拂过了她的耳畔。
“你……”突如其来的恐惧袭上苏清凝的脑袋，她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手中的剑一时失去了力量。曾经教诲在她的脑海里翻腾，辽宋势不两立，辽国人杀了多少宋人，辽人死有余辜……
“你喜欢我……”南宫烺右手捂住胸口，笑意渐深。
“你胡说！”苏清凝猛地将剑抽了出来，转过身去，她是不会对辽国人产生感情的，绝对不会，这一切都是一个骗局。
“大宫主！”振麟连忙扶住了南宫烺，想要对前面的女子出手，却被南宫烺拦了下来。
苏清凝举着剑倒退了几步，嘴边的血液还在不停地留下来，她心乱如麻，在这里再也留不了片刻。
“苏姑娘，难道五年前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振麟扶着南宫烺离开，灰色的眼眸里有些惋惜。
五年前？
五年前不是南宫烺盗取玄英草吗？
五年前他不是在九冬阁放火，将我和冷师姐全部重伤吗？
难道五年前的记忆又遗忘了什么？苏清凝的头突然痛了起来，全身发冷，剧烈地咳嗽起来，有些事情似乎要浮现上来。
“师姐！你们对师姐做了什么？”皊苒冲上前扶住了苏清凝。
皊苒一个人在风陵渡的客栈等了许久，看到先前的武林人士纷纷离去，天山派弟子也跟着陆衣霆撤走，等到不再有人去风陵渡口，也还是没有看到苏清凝的踪影，虽然是苏清凝担心她的安危，不让她同去风陵渡口，但她最终还是来了。
苏清凝扶着皊苒，一口又一口地吐着鲜血，五年前的大火重新在她的脑海中燃烧，她背上的麒麟痕迹再次浮现出来。
五年前的夜晚，在九冬阁，她与南宫烺对决的场景一遍一遍闪过，为了顾及重伤的冷红翼，她最后被南宫烺打伤，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看到的是一片黑暗，感受到的是背上的疼痛。
背上的疼痛？
苏清凝记起自己和南宫烺的对决一直是正面交锋，为什么自己会伤在背部？
因为那一片黑暗之中还隐藏着第四个人！
黑夜中的那个人不知何时而来，等了许久，一直等到南宫烺和苏清凝两败俱伤。苏清凝倒在地上，一柄祭雪剑始终握在手中，南宫烺一手守护着玄英草，一手捂着自己的肩头，咳嗽起来。
苏清凝的这一剑虽然只伤了南宫烺的肩头，却带上了七成的霰雪功力，刺骨的寒意袭进了南宫烺的身体，竟是封住了南宫烺的行动。
两人在黑夜里对视，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嗖……”
一直银针从角落里飞了出来，朝着南宫烺的胸□□去。南宫烺此时无法动弹，只能靠内力把暗器震开，谁料他刚提气，却发现内力也被封住了。
“锵……”
那柄祭雪剑飞出，挡住了那枚银针。
顷刻之间，南宫烺冲破血封，一掌向黑夜中发出，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出现在他们俩的面前，这个人的身法实属罕见。
“你为什么要救我？”南宫烺不解苏清凝的举动，只要刚才那枚银针击中他，他便会毙命，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么？
“我们天尘派绝不会乘人之危！”纵使躺在地上，这个姑娘还是一样执着，不屑于做不光彩的事情。
南宫烺一脸戏虐，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是不知道杀戮的残酷，这样的妇人之仁只会让自己丢了性命。
黑夜中的人若隐若现，南宫烺却像北方的一头野兽，嗅到了他的气味，每招每势都瞄准的丝毫不差。虽然看不清那人究竟在什么地方，但很快空气中开始弥漫出血的味道。
南宫烺不曾输过，即使在这里也是一样，他的最后一招出手极快，那黑夜中的人不再闪躲，而是一把拉起苏清凝挡在身前。
即使南宫烺现在想要收手，也已经来不及，这一掌用了十分的力道，除了打在苏清凝的背上，剩余的力道全数传到了黑衣人的身上，他口吐鲜血，立即丢下苏清凝，从窗户跳了出去。
烈火燃烧般的剧痛从苏清凝的背部蔓延开来，她的脸色越来越暗，意识渐渐模糊，越来越看不清黑夜中南宫烺的身影。
对敌人的仁慈果然是对自己的残忍么？
苏清凝全身仿佛被火烧过一般，四肢已经无法动弹。
南宫烺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她感到自己的下巴被一只手按住，随后一股冰凉的寒意灌入她的喉中，开始驱散她全身的灼伤。
“麒麟宫不欠任何人情。”
南宫烺霸道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苏清凝猛然意识到她口中的是何物，她努力挣扎，却始终被那双手牢牢抓住……
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苏清凝回了回神，望向南宫烺，他们已经在渡河的船上了，现在风势已下，适合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