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雨棠梨满地花(一) - 不雨棠梨 旧梦锦绣 - 尔里安
还未到夏天水还是很凉的,好在水不深,宋子溪和梨吟都能勉强上岸,两人相视一下便笑了,着实狼狈了些。
梨吟不能着凉宋子溪还是知道的,于是找了最近的一家客栈住下了。
“我在老板娘那给你找了身衣服你先换吧。”宋子溪边说边把衣服递给了梨吟,梨吟接了衣服本想说声谢谢但还是没有,她要把他完完全全的融入自己的生命里。
“不赶我出去?”
“随你。”宋子溪倒像是自找了没趣,笑着摇摇头自己出去了。
“好了。”宋子溪再进来的时候梨吟已经换好了衣服,这衣服有些陈旧了,明显是洗过许多次的,但梨吟向来是这样,一直没穿过什么绫罗绸缎的。
宋子溪忽然有些心酸,他好像带给她的只有灾难和疾病,而今灾难不断,病还没好。
“怎么眼睛红了。”
“你太美了。”
“那你眼睛红什么?”
“幸福啊,娶个天仙一样的妻子还不幸福吗?”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
“只要你不嫌弃,现在也可以,明天也可以,什么时候都可以。”宋子溪说这话时眼中已有泪水了,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不是还有后半句吗:只是未到伤心处。宋子溪可不是伤心才哭的,他真的是为了喜悦。
“那现在吧。”
“好累啊,再说天都要亮了,我可不想洞房花烛夜这么仓促。”梨吟浅浅的笑了,她就是喜欢他这个样子,这个十年如一日的样子,这样算来大概她十年前就爱上他了吧。
“睡会吧。”梨吟听话的点点头然后就躺下了,宋子溪上前给她掖了掖被角,她也不闭眼就直愣愣的看着他。
“快睡吧,你要是病了我比谁都不好受。”
“那好吧。”梨吟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才闭上了眼睛,宋子溪一时愣在那里,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她,这就好像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一样。
如今这样他那里还移的开眼,这样的梨吟对他来说太有诱惑力了。他想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凑上前去轻轻吻了一下,梨吟心里明白但也不睁眼。
宋子溪忽然有些兴奋,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想到便红了脸赶紧背过身去猛灌了几口茶水,然而满脑子还是梨吟那张娇俏的脸,他甩了甩脑袋还是没有办法不去想。
宋子溪在桌前坐了有两个时辰,太阳都出来许久了梨吟也未醒,也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困。
“怎么坐着?”
“你醒了?饿吗?”
“嗯。”
“等我,我去给你找吃的。”梨吟看他飞快的跑了出去顿时觉得很幸福,有一种被保护的安心感。宋子溪好像已经忘了自己还是个将军,他忘了自己还把手下留在帐中假装自己,他一遇上梨吟便什么也不想管了。
宋子溪知道梨吟着了凉怕她在生病便向老板娘要了一碗粥,昨夜太晚了老板娘眼神又不好自然瞧不清宋子溪,今日一瞧吓了一跳,这大将军居然住在了自己的客栈里。
“老板娘莫要声张。”
“知道知道,好好。”老板娘也知道军机政要的自己不便参与只好连连称是。宋子溪端了粥再上去的时候梨吟又睡着了,他轻唤了两声想要叫醒她。
“起来了,粥来了。”梨吟听见后猛地睁开眼眨了眨表示自己其实是醒着的没有赖床,宋子溪知道她的小心思也不揭穿,宠溺的笑笑扶她坐了起来。
回到军营的时候已是晌午了,大家瞧见将军带了个女子回来也都心知肚明,只是大家心里犯嘀咕的是,这茉莉姑娘算什么?
宋子溪看见众人探究的目光才想起来这茉莉的事情还没有告诉梨吟呢,如今再说恐怕也不合适,也不知道梨吟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将军病好了吗?”副将昨夜是去找过宋子溪的,但屋里那个只说病了不见人,声音也不对劲,如今才半日光景将军就又生龙活虎的还带了个女子回来委实令人好奇。
“还没,还有些头疼。”宋子溪怕副将不信还特意用手扶了额做了一副头疼的样子,梨吟只觉得好笑,哪有人头疼还满脸笑意的。宋子溪也知道自己演技不好拉了梨吟往自己帐中走生怕被副将瞧出什么来。
“将军,你不是……”一进帐中茉莉便迎了上来,她知道昨夜屋里的那个不是宋子溪,他也知道宋子溪出去了,但她不知道他出去是为了带个女子回来,所以话说了一半便被噎住了。
“你先出去吧。”宋子溪见梨吟脸色一变就知道自己要好一通解释了。茉莉这回倒是听话,因为她知道了这才是正主,当初自己来不就是凭着自己长得像她吗,可如今一见才知道自己大概是无法超越她了。
宋子溪看她的眼神都能将她一个外人燃烧了,那种感觉是她茉莉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她顿时有些心灰意冷了,她得不到宋子溪的爱了,可自己为什么要得到他的爱呢,自己来的目的就只是杀了他而已,为什么到如今自己还未动手呢?
她越想头越疼所幸什么也不想了,倒床上便睡了。不是她不知道答案而是答案太残忍了,她明明就是爱上他了,而她还嘴硬的以为这只是得不到的分外想要罢了,等自己得到他了就会无所谓了。
两人目送着茉莉失魂落魄的走出去相对无言,过了许久梨吟才提了裙摆走到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暖床的都有了。”要说王侯将相有个暖床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南王十四岁就有两个了,可苏梨吟心里就是别扭,他宋子溪只能完完整整的都是她一个人的。这样想来她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心?
“想哪儿去了,一个俘虏。”宋子溪生怕多说多错,只好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的冤情。
“她为什么在你帐里?”
“因为我不在呀。”宋子溪说完还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他说的的确没错,茉莉进来的时候一般都是自己不在的时候,而且一般都是军机都藏好了处理好了的时候,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有问题,他既不能和她走太近也不能揭穿她,否则打草惊蛇了就不好了。
这样说宋子溪的直觉还是有些准的,只是不知道他的直觉有没有告诉他这个有问题的奸细已经爱上了他。
梨吟噗的就笑了,她还是相信宋子溪的,偶尔吓一吓他也只当是增加感情罢了。不过宋子溪倒是很会说话,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撇清了他和那个女人的所有可能。
再有两三日便是梨吟生辰了,宋子溪正寻思着要送她些什么,而梨吟似乎早就忘了这茬事,从前没有庆生的习惯,如今好像更没有,生日也是义父随口说的估计也没有什么真实性。
乌国那里是一片平静,这两日适军倒是清闲了许多,宋子溪仔细的勘察过,这几日都没有什么可以的人出没了,莫不是这乌国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梨吟生辰这日宋子溪早早的起来煮面去了,茉莉瞧见了心中翻江倒海的说不上来的难受。宋子溪把面端上来的时候梨吟已经醒了颇有些愣神的看着宋子溪半会说不上来话。
“看来寿星自己都不记得了。”宋子溪笑笑伸出手抚了抚梨吟的头发,早晨刚做起来头发还未梳但手感倒也不错,宋子溪仍不住又多抚了几下。
梨吟这时才忽然发现宋子溪好像有些瘦了皮肤也变得黝黑了,棱角分明了些。她凝视着宋子溪想再将他看得清楚些,她好像越来越抓不住他,她有些害怕微微皱了眉头一下子就将宋子溪抱牢了。
“怎么了?”此时已是春末了,梨吟的衣衫有些单薄,宋子溪觉得这样的她也跟着单薄了起来,不由得伸出双手紧紧地拥抱了她。
他喜欢她身上的味道,他更喜欢这样拥抱着她,他忽然想要时间永恒,他什么也不用多想只要这样静静的抱着她就好。
“想你。”
“我就在这。”宋子溪的声音忽然有些低沉,梨吟知道通常这种时候他就是认真的了,她的心现在很安定,这句话就像是一句誓言,而宋子溪的誓言她是绝对相信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条件的相信。
“瞧你,面都糊了。”
“没事,还能吃就行,我不在乎。”
今日阳光不错,副将去带兵了,宋子溪需要休息一天,他要给梨吟一个完整的生辰。早晨的阳光刚刚好,不刺眼很温和。
梨吟和宋子溪顺着南面的山坡一路爬上了山顶,这是座叫不出名字的山,山不是很高也不陡峭。山上的树木不是很多倒是绿油油的小草铺满了整座山,他们迎着阳光向往以后美好的日子。其实美好的日子也没什么可想的,不过就是有你有我罢了。
“你记不记得我问过你什么?”
“什么?”
“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今日阳光正好,看来是个黄道吉日。”
“不是吉日我也嫁。”宋子溪听到这样的回答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他知道梨吟变得无畏无惧的了,可现而今如此直白的对话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那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什么都没有啊?”
“被你吃了呀。”梨吟一时好笑略带苦涩的笑笑,不过她还挺喜欢这样无赖的宋子溪的。
“这里。”宋子溪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朵木梨花,木头是上好的梨花木当年藩国使臣进贡的皇上赏了他他便一直留到今日。他将这朵木梨花在梨花酿里泡了一个多月了,梨花香是十分养人的。
宋子溪把这木梨花交到了手上,在梨吟手心摆着不算小的一朵,轻轻的凑上鼻子能闻见类似于檀木的香味。梨吟很喜欢,她缓缓伸出手拥抱了宋子溪,算来他刻这个的时候正是两人分开之时,梨吟鼻子忽然有些酸。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难受,现在我们还在一起不是吗?”
“缺个证婚的。”
“下了山就找。”
“好。”此时阳光正好。
然而他们一定没想到,下了山以后便发现这个世界都乱了套,他们已经无暇应付爱情了。
“王爷,南王有…….有口信。”宋子溪和梨吟一下山就看见南王府上的人,他急忙忙的赶来断断续续的说着:“新皇登基,南王召您回京。”
“什么?”宋子溪幸福的感觉一瞬间抛到了脑后,皇上毕竟是他的父亲,血浓于水没有什么可以改变。
“皇上驾崩,太子继位。”若不是梨吟搀扶着恐怕宋子溪就要昏厥过去了,他眼中的父皇不是这样的,他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无坚不摧的人,没有人可以拿他怎么样,可如今他居然就这么去世了,他没有办法接受。
“去歇会吧,王爷知道了。”
南王府的人点头应了便出去了,宋子溪此时两眼空洞面无表情,整个人僵住了,梨吟见他这样有些心疼,替他捏了捏肩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过了许久宋子溪才像是回过了神来,闭了眼一脸倦怠的样子。他伸手牵住了梨吟的手把她带到了自己身前,睁开眼一直看着她没多久眼泪就落了下来。
“我来一趟你都哭了两次了。”梨吟努力的牵了牵嘴角又伸手替他擦了眼泪,宋子溪也不回答什么只是抱紧了梨吟。
“大哥从小就特别招父皇喜欢,我生病那会父皇都没有来瞧过我,后来太子只是得了风寒父皇就急匆匆的从江南赶回来了。二哥的书有一次被太子撕了,我气不过和太子打了一架,后来父皇没有允许我参加中秋宴。
太子一生下来就是太子,太子一生下来他就宠着,他一直宠着他。”宋子溪一点也不想回去,说到底他其实就是不愿意面对皇上驾崩。
“我知道,那些时候我都在呀。”梨吟看得出来他说这番话大概是不愿面对的,但想想那日皇上的圣旨只写了不许回京并没有写上期限,估计也是给小儿子留了后路的,单从这一点瞧,皇上对西王还是不薄的。并且人已死,赶回去见最后一面才是真的。
“嗯,也是,我还有你呢。”宋子溪说完便沉默了,紧了紧手臂用力的圈住了梨吟,是啊,不管多么不幸好歹生命里还有个梨吟,他有她也足够了,他从来就不是个贪心的人。
夜幕还没降临的时候宋子溪就睡着了,梨吟坐在床边一直看着。他的眉头皱着,梨吟伸手去捋了捋,还是没有舒展开,心事太重,心结太多。
梨吟坐了一会觉得有些酸了便将荷包里的木梨花拿了出来,这块梨木他从前一直戴在身上的,如今拿来只觉得似乎还是温热的。
梨木的纹路很漂亮拿来雕花就更有一番风味在里面了,宋子溪的手艺实在算不上好,但就这样看来还是很漂亮的,再说了,这并不在于东西的昂贵精致与否。
拿在手上瞧了许久也舍不得放下,梨吟许久才意识自己这副样子是有多痴情,自嘲一番细心的收回了荷包里。
“他都消失了一天了,你们让我进去瞧瞧。”茉莉在门外大声的嚷嚷着,声音的确挺大的,宋子溪挣扎了两下就睁开了眼。
“来,躺这。”宋子溪掀开了被子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梨吟愣了一会站起来脱去了外衣就躺下了,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温暖。
“你们怎么这样,从前不是都让我进的吗?”
“今日将军交代了,任何人不让进。”
“让她进来。”宋子溪说着便侧了身将梨吟圈在了怀里,梨吟脸红了红但也坦然接受了。
“将军,你今天….”茉莉的话又只说了一半便被噎住了,宋子溪总能干出令她措手不及的事情来,比如现在,宋子溪正撑着脑袋瞧着茉莉极
为冷淡的问了一句有事吗。
茉莉大概都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了,哗啦啦就碎了一地。梨吟背对着她也不说话,茉莉只当她睡着了。
“贱人。”
“出去吧。”宋子溪淡淡的回了一句就放下了手抱紧了梨吟又闭上了眼表示自己要睡了。
“哼,贱人。”茉莉没有过多的表达了,重复了一句贱人便走了,宋子溪心里不是滋味,自己只是觉得通常这种情况下就算她是个奸细也应该知道回避,所以才拉了梨吟。
可如今茉莉留下了两句贱人后倒让宋子溪觉得情况失去掌控了一般,他没想到茉莉会把矛头对准了梨吟,这一点也不是他预想的那样。
他略微有些尴尬,梨吟的清白怕是被自己给毁了。他伸手想要摸一摸梨吟的脸,可手还没触碰到时,梨吟就说话了。
“我刚刚睡着了,什么也没听见。”
“你倒豁达得很,名誉什么的都不要了。”
“都跟了你了要那些做什么?”梨吟说完便睁开了眼睛忽闪忽闪的瞧着宋子溪,看的宋子溪一时失魂。
“刚刚做了梦。”
“别说了。”
“还没完就被她吵醒了,我想做完。”
“那你说说什么梦?”
“你让我别说。”
“你怎么这样。”梨吟抱怨了一声又伸手打了一下他,宋子溪一把接住放在了心口上。
“好凉。”说完又将梨吟的手攥紧了些,他觉得有些难堪。
“还行。”
“睡吧。”梨吟听话的闭了眼,宋子溪等了一会又悄悄睁开了眼,他想好好瞧一瞧眼前的女人,他觉得他能这样安安静静瞧她的岁月已经不多了,他害怕失去她,由衷的怕。
眼前的梨吟离自己不过一两寸的距离近的可以看见她眼下微微的青黛色,他感觉不太好,有些心疼了。梨吟似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气息渐渐变得平缓悠长,宋子溪能清楚地闻见她身上的清香,他忽然有些心动,身体僵硬而膨胀。
越看越不能自已,气息变得不稳起来,然而现在不是时候,父皇刚去,他闭了眼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便不再有什么动作。梨吟其实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入眠,宋子溪在做什么她都明白,她什么都愿意给他,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梨吟一向浅眠,一早就醒了,宋子溪的手还枕在自己头下,她还不能起来,宋子溪有时候比自己还要浅眠,梨吟实在不愿意打扰他。然而寒风骤起,梨吟轻咳了两声宋子溪还是醒了。
“没事吧?要不要喝水?”宋子溪说着便要起身,梨吟拉住了他哀求道:“陪我再躺会。”
“好。”
“回京都吧。”
“好。”
“带上我。”
“好。”
“怎么都听我的?”
“你为我好。”
两人相视一笑,宋子溪搂住了梨吟的脖子将她的额头轻靠着自己的额头,他想想还是没忍住,慢慢的吻上了梨吟。这个吻来的悠远绵长,好像岁月都静止了。
吻至深处宋子溪已是不能自拔,缓缓的伸出手要去解了梨吟的中衣,梨吟知道他在做什么脸一红也并不阻止。但宋子溪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了手,有些事情并不是他想逃避就能逃避的,他的眼角有些湿润,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是不孝子。
“王爷。”帐外有人呼唤一声,两人俱是一惊各自松开手来。
“什么事?”
“今日再不起程,怕是赶不上新皇登基了,南王还等着您回去呢。”
“知道了,我收拾好就来。”帐外的人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脚步甚是匆忙。
两人沉默一会,宋子溪为刚刚的事情自责了一会,父皇死了这才几日自己怎能做这样的事情呢?
“起来吧,我们回去。”梨吟开开心心的应了一句便把刚刚的窘迫忘得一干二净,宋子溪显然还是有些别扭的,不敢看梨吟翻身坐起的窈窕背影。
没多一会,两人就上路了,传话的人倒也识趣,不愿打扰他们独自上路了。
“太子,这是登基那日为您准备的龙袍。”宋子澄乍一听太子二字便来了火气,一把捏住了那婢女的咽喉,那婢女已憋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两只手不停地摆动。
“你叫我什么?!!”自从青儿死后自己便愈发的暴戾了,宋子澄能感觉的到,但他管不住自己,心中满是仇恨,他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