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祭魂 - 牧传 - 阿克蒙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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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过去了七天。
这一天是紫峰历天狩年一个月中的七月十四，俗称的鬼节。相传，这一天冥界的统治者会下令打开地狱之门，此门又叫鬼门关，让那些终年受苦受难禁锢在地狱的冤魂厉鬼走出地狱，获得短期的游荡，享受人间血食，故世人皆避之。
到了子夜时分，薛姓黑袍人出现在了地厅之中，他换上了一身血红sè长袍，使之整个人看上去更显诡秘妖异，尤其是双眼，一抹抹妖异的血红闪烁其中，让人视之如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他恭敬地跪拜在雕像祭台之前，神sè肃穆中隐有一股极度的亢奋在内。在他身后，同样跪拜着五十名身着白纱、身姿妙曼的少女。
两边的血池旁站立着数十个黑袍人，手持尖刀，神sè麻木。数百身子**、面裹黑罩的男女被一束长绳串在一块，跪在了血池的地面上。
在这之后，竖立着足足一千根一丈来高的木桩，每一个木桩上绑缚着一个浑身描绘着黑sè符文之人。岳牧和杜小秋赫然也在其中。
岳牧看上去倒还好，神情如常。杜小秋耷拉着脑袋，如同一只斗败了的公鸡。生死在即，他连跟岳牧递眼sè的心情都没了。
整个地厅死一般的沉寂。
但这种沉寂没有持续多久，一声仿佛从地底深渊处传来的若有若无、若哭若笑、似低沉似尖锐的厉啸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祭魂开始！”薛姓黑袍人尖锐亢奋的声音蓦然在地厅响起。
随着这一句，一声声若呢喃般地颂咒声从薛姓黑袍人、那五十名白纱少女以及所有黑袍人的口中传出。
他们仿佛在传唱某一首来自地狱之乡的古老歌谣，对冥界的鬼神歌功颂德，赞美奉承。这声音初始如一个人低低细语，渐而在空中连成一片，慢慢回荡在整个地厅的上空，悠悠不绝。
之前的厉啸来得更快了，声音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里面透出了一股滔天的疯狂。
那十丈来高的青面獠牙雕像，那一双窟窿眼中的两团鬼火此时似活了过来，缓缓转动翻腾。
随着这鬼神颂歌，随着这厉啸，血池旁的黑袍人展开了血腥屠杀，尖刀每一挥之下，必有一颗脑袋喷着鲜血滚入血池之中，其后尸身连带被踢了下去。
五十名身裹白纱的少女一一起身上前，打开了祭台两侧摆放的无数白玉瓶上的封盖，一团团若数之不尽的雾气，从瓶中升腾而出，有那么些试图逃跑，但雕像眼中的两团鬼火传来一阵巨大的吸扯之力，使之无法挣脱，只能带着无尽的怨恨尽数飘入其中。
那一千个被绑缚在木桩上的人，其身上的黑sè符文渐渐发出阵阵幽光，个个脸上表情痛苦万分，仿佛此刻正有某一种奇异的力量，在全力撕扯他们的魂魄逼迫其从天灵处钻出。
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呼痛、被砍头者临死前发出的惊叫、与那鬼神的颂歌、地底的厉啸混成了一片，让人听去不由浑身颤栗，冷汗淋漓，如处地狱。
杜小秋痛得几yù昏厥，不由侧过眼睛，向岳牧瞟了过去。
只见岳牧正若无其事般站在那里，眼睛也正看向他，连眨了几下，那意思他明白要他坚持住。
地厅突然起了一阵yīn风，吹得四处壁上的磷火闪烁不已。
颂咒声在这一刻骤然停顿了下来。血池旁的一干男女已被那些黑袍人屠杀殆尽。那一千根木桩下的人，此刻神sè痴迷，若尽丧失了神志，每个人头顶有一团雾气在那翻滚挣扎，各种相异的表情时而浮现在雾气中突现的脸形上。
一个无比冷漠充满威严的声音在地厅上空轰响，那一双窟窿眼中的两团鬼火此时似完全活了过来，正俯视着地面的一切，一股令人心颤的威压随之弥散开来。
“我的血奴，你的供品就这么一点吗？”
跪拜在地的薛姓男子，忙不迭跟地磕头，妖异的眼神里尽显狂热和激动。
“尊崇的鬼王大人，那些只是正餐之前的一点点心而已。”
“我身后这有五十名yīn年yīn月yīnrì出生的处子，后面还有您最喜欢的一千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生魂！”
“唔，你的心意不错，我会好好奖赏――”那威严声音陡然一顿，咒骂道：“蠢材，没里有一千个，明明只有九百九十个九个，还少了一个。”
薛姓男子满脸赔笑道：“鬼王大人，绝不会错的，我已经准备了一年之久。”
“你敢怀疑七界智计无双、鬼界第一聪明――我扎穆的智慧吗？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那声音中蕴含了一丝愤怒，两团鬼火在跳动不休，一股凛冽杀意轰然散出，让那薛姓男子如坠冰窖。
“我立马去查看。”薛姓男子哪敢怠慢，慌忙起身，朝后细细看去。
扫视了一周，他终于发现了不对，有一个人的头顶上空似乎什么也没有。
他又狠狠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真是活见鬼了，怎会有这等事！”他嘴里咒骂道。
身子几个起落之间，站在了岳牧身前，并不拿眼看他，而是仔细检查了一遍其身上的黑sè符文，却没有发现有何差错。
“奇怪了？”薛姓男子一脸怪异，这是他数次献祭之下，第一次出现如此情况。
“鬼王大人，要不请您先享用这些处子和那九百九十九个生魂。下次，我一定会让您更加满意。”
“不行，一千个必须是一千个，少一个也不行。”那声音坚持道，突然变得瓮声瓮气起来。“要是下次你再少两个怎么办？”
“快一点，作为血奴，你应该懂得界面约束，我的时间不多，不然我就先生吃了你的魂。”那声音有些暴躁了。
薛姓男子几乎快要郁闷疯了，只恨不得改口说只有九百九十九个，心底却早骂开了花：“该死的蠢牛，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偏偏就选中了这十大鬼灵王里，脑袋最愚笨的一个作为祭主了呢？”
“鬼主大人，请稍等。我立马将这该死的魂魄生抽出来，那样味道会更鲜美。”
“看着我！”薛姓男子对着岳牧陡然一吼，邪异的双眼猛然与岳牧的双眼对视在了一起。
岳牧只觉心神一晃，刹那间仿佛整个神魂都要被吸扯进了薛姓男子的双眼之中。
但仅仅一息，他又恢复了清醒，星陌再次出手了。
“活见鬼了！”薛姓男子气急了眼，眼前的供品仍十分平静地看着他。刚才他施展了自己最拿手的魂技“招魂引”，居然失败了，这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
“该死的，就让本尉看看你的魂魄中到底有什么古怪！”薛姓男子发了狠。
岳牧心中一紧，关键的一刻来临了，事态正朝着他与星陌之前计议好的方向发展。
薛姓男子开始快速念颂咒语，一张血文符纸从其左袖中飘出贴在了他的额头正中，然后他双指猛然在眉间一点，双眼再次看向岳牧。
“失魂引！”
这一次，岳牧的心神陷入了真正的恍惚之中。
与此同时，薛姓男子又一指点在了岳牧眉心。
魂力空间，迷雾飘渺。
一个血红身影出现在了这里。
正是那薛姓男子，施展秘法，强行闯进了岳牧的魂力空间。
“咦？”他发出了一声奇异。“居然有灵兽的印记。”他看到了拜陌的身影，随手一指点了过去，将拜陌的身影定在了原地。
下一刻，让他更吃惊的事发生了。
“怎么有四道魂识？”他在迷雾之中看到了四团白芒，随即开心地笑了起来。“这可是极品魂魄，便宜那头蠢牛了，不过我也可以多捞一些好处了。”他作为一名一叶通灵师，也不过是六道魂识而已。
那四道魂识似发现了他，一下钻进迷雾之中，躲了开去。
薛姓男子邪笑道：“你跑不掉的。”
他端坐下来，手捏灵印，口中默念咒语，双手一分一合成笼状。
“锁魂！”
四道白芒瞬间定在了那里，他一下走入了迷雾中。
更为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片迷雾中竟然出现了那么一点星光，随着这一点星光闪耀，一个女子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那四道白芒随之恢复了灵动，就连那灵兽印记也动了起来，摆出一副要扑上来咬人的姿态。
薛姓男子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讶了，这种事在他而言几乎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魂双魄”这近乎是神迹了。
他隐隐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凭借多年的历练经验，他瞬息明白自己无形中陷入了一个专为他设计的彀中。
与此同时，外面岳牧恢复了清醒，睁开了眼，张嘴一咬撕下了薛姓男子额头正中所贴的那张血符。
青面獠牙雕像中的两团鬼火似乎注意到了这一幕，却只是冷冷一笑。
“你是什么人？”薛姓男子对着星陌问道。虽然他感应到这一刻自身魂魄与**的联系一下子中断了，却也没有慌乱。有鬼王在，凭借血奴与祭主之间存在的那一丝神魂联系，他可以轻而易举地从这里出去。
星陌并不答言，双手一抬间，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光罩骤然出现在了她手中，轻轻一抛，便将薛姓男子的魂魄罩在了里面。
点点星火从她身上散发，如流星般直奔光罩里薛姓男子的魂魄而去。
“星炼。”星陌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这一切看似缓慢，其实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你，你――”薛姓男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脸上突然露出一种见了鬼的表情，他猛然间记起自己曾在某本古老的典籍里，读过一段关于某一个神秘而强大的魂修种族的记载。
“你是星魂！”他终于失声尖叫了起来，仿佛一瞬间被吓破了胆。
“快救我！该死的笨牛！”这一刻他也顾不得什么禁忌了，通过神魂间的那一丝感应大声呼救起来。
但一切都为时已晚。几息间发生的所有这些事情是岳牧和星陌早早计算好的，勾引他进入魂力空间，断去他魂归的途径，然后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青面獠牙雕像里的两团鬼火一滞，刚才那一瞬他感应到了血奴的呼救，下一刻自己与血奴之间的那一丝神魂联系便完全消失无影了。
“该死的蠢材！”他将幽幽目光转向了岳牧，带着滔天怒意。与此同时，一股似来自这片天地间的奇异力量渐渐在雕像身后浮现，那是一个巨大的灰sè漩涡，它开始了缓缓转动。
岳牧顾不得搭理，体内灵力一转，挣脱了身上的束缚。他记起了断牙城里奴训军营前的那一幕，一手伸进了薛姓男子身上的左袖，掏出了一个黑布小口袋。想也没想，魂识直接覆罩其上，瞬间炼化了这黑布小口袋。
“果然是储物灵器。”岳牧暗喜。
魂识一动，他打开了口袋空间里面的一间，成群的黑sè甲虫从里面飞了出来，发现了成片漂浮的魂魄，瞬间蜂拥了过去。此时薛姓男子一死，那些魂魄似摆脱了某种束缚，有一些又钻回了自己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