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变故 - 牧传 - 阿克蒙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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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岳牧起了个大早,胡乱吃了点东西,向掌柜的老头道了一声谢,便匆匆赶往宗门。
这一带山路崎岖,雾气极重,偶尔从两旁树林中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啼和兽吼,岳牧归心似箭,顾不得这些,尽抄小路而走。
他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行走速度如奔。
那只小怪兽从岳牧胸前钻出,眼睛滴溜溜四处转动,小鼻子一个劲地吸气。陡然,小怪兽喉咙间传出一声怪异之极的尖锐声,小小身子径直离开了岳牧肩头往树林里一个方向飞去,一边飞一边回头望向岳牧。
岳牧心中好奇,不由跟了过去。飞行了一段距离,小怪兽在一段树杈上停了下来,眼睛望向了地面。
待得岳牧走近,第一眼望去,禁不住浑身一个寒噤,被眼前所见之景象吓住了。
地上躺着一具男尸,浑身血迹累累,手脚四散分开,双目瞪出,脸上神情扭曲,充满愤恨和恐怖情绪。
忍住想呕吐的冲动,岳牧再次仔细定睛看去。这种事发生在离茅山宗极近之地,自然需要向师傅禀报,且自他懂事以来尚是第一次目睹如此血腥的场面。
这一看,岳牧差点惊叫出来,这地下男子赫然是昨夜客栈中那带头抓小偷的中年汉子。
“怎么会是他?”岳牧暗自寻思道。他年纪虽小,但遇事素来镇定。“咦?他那矮瘦伙伴为什么没跟他一处?”
“救命。。。”此时一声极其微弱的声音响起。
岳牧转过头,寻着声音传来方向仅仅走了十步,看到了另一个人。这人头往下垂,头发散乱,双腿已然折断,靠着双手支撑住。
岳牧快速走上前,拿出水壶,准备给那人喂些水。
那受伤之人听到有声音靠近,苦苦将头抬起,想看清来人,显然也是到了强弩之末。
双方目光一接触,都不由得一怔,相互认出了对方。
这垂死之人正是那矮小jīng瘦汉子,其目光死死盯着岳牧,充满了怨毒之sè。
岳牧满心震惊,对于其目光丝装作毫不在意,缓缓将水壶往jīng瘦汉子嘴边递了过去。
jīng瘦汉子尽管到了濒死边缘,不知哪来的气力一手将水壶打翻,在岳牧尚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双手死死掐住了他脖子。
岳牧吃惊正待挣扎,掐在脖子上的双手已先失去了劲道,但始终未松开,jīng瘦汉子就此死去。
“你?”岳牧惊骇之余,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他毕竟才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对世间的仇恨自是不甚明了,想不出这jīng瘦汉子为何如此痛恨于他,双角泪水不由自主地涌出。
怀着一丝道不明说不清的情绪,岳牧将两人草草安葬了。
“回到师们,一切自有师傅担当。”想到这里,岳牧落寞的心情好了一点。
拿出小刀,岳牧将旁边一棵树的树皮划下长长的一段,算是做了个记号,便头也不回地加速赶路。
小怪兽似乎感受到了岳牧情绪的变化,乖巧地钻进其胸前,将桃型星坠一下含到嘴里满意地打呼噜去了。
茅山宗建立在一座小黄土坡上,一个高约十丈的石碑矗立在山门前,石碑上布满裂缝,其中一处裂缝足以容下一人之拳,不少地方发出了青苔,“茅山宗”三个大字历经千年风吹雨晒rì渐模糊,象征着这个门派的古老和沧桑。坡上六座庭院随着坡势分位而建,远远看去成一六角符阵之型,使得这里原本稀薄的灵气浓郁了不少。
千年之前,茅山宗的宗址并不是建在这种荒凉边缘之地,只是随着符修门派的逐渐没落,不得不数次迁移,残喘以求保存。而在被迫迁移之中,宗内多数典籍失存,门中jīng英也在一些无可避免地冲突中丧生,使得茅山宗实力和地位一落千丈,最终只能在三级附属国的庇护下才能求得生存。
隔着老远,一眼望到了那残破的石碑,岳牧不由满心欣喜,一声蕴满童真的清啸从其口中飞迸而出“我回来了”。
作为一个式微没落门派的弟子,在地灵学院这种低级灵修学院中免不了要受不少白眼和冷漠,被人瞧不起,但此刻随着这一声清啸,胸中积郁了一年的闷气在岳牧心中全部一扫而空。
黄土坡上的数十道身影,在听到这清啸之时,均转首驻足而望,但很快就有几道身影往山门方向奔了过来,并有人欢叫了起来:“是小师弟回来了,小师弟回来了。”
几十来丈的距离,转眼即至。
岳牧飞奔迎上,看清了来人的面孔,不由满脸欢笑,大声叫道:“二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六师兄。呵呵。。。呵呵。”
当先的是个高瘦汉子,两撇八字胡,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只是现在平时严峻的脸上此刻也难得露出了一丝真心笑容。
岳牧一个熊抱,将高瘦汉子紧紧抱住,眼角禁不住湿热起来。
高瘦汉子抚了抚怀中的小脑袋,满眼疼爱之sè:“还长不大,可不许当着大家的面哭鼻子哈。”
这高瘦汉子叫宋平,正是岳牧的二师兄,平时为人严肃,不善言谈,在众师兄弟中威望还要胜过大师兄黄隆。他心中明白,岳牧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在地灵学院那种环境下,肯定吃了不少苦,所以只是软语安慰。
岳牧腼腆一笑,擦了眼角的泪痕,又与其他师兄纷纷见了礼,一众人簇拥着向处于正中位置的庭院走去。
这庭院面积不大,总共不过十来丈见方,庭院四角分别栽种着梅、兰、竹、松四样植木。当中一个大厅,几乎占了整个庭院面积的一半。大厅正中是一尊石塑,塑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一身长袍,满面青须,眉宇间隐含忧sè,右手执一笔,左手持一符录,抬首望天,似在思索何事。茅山宗每一位新入门弟子均需向这塑像施三跪九叩之礼,因为这石塑男子正是茅山宗的开山祖师茅一古。
石塑前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静静站立。老者身材修长,一袭粗布麻衣,面长无须,眉角间透出一股沧桑之sè。
老者仰望那石塑已达数个时辰,嘴里偶尔会传出几个字“难道命运如此”,这短短六个字被他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此刻他睁开双眼,转身望向大厅门口处一干人影,当看到众人中个子最矮小的一个时,一丝喜sè从眉间一闪而现,顿时将心中烦忧冲淡了少许。
茅山众弟子均笑哈哈拥进大厅,岳牧当先几个虎跃,一下子冲进了这半百老者的怀抱,泪水再也忍耐不住径流而下,将老者胸前麻衣打湿一片。
这半百老者正是现任茅山宗宗主茅青。
“小牧子,都长这么大了,还当着师兄们的面哭鼻子!不害臊!”茅青一边佯作叱责,慈爱之sè却溢于言表。
“我?弟子下次不敢了。”岳牧收住声,从茅青怀中钻出,回头不忘给众师兄一个鬼脸。
“弟子只是太想念师傅了。”岳牧满脸孺慕之sè道。在他小小的心里,师傅茅青就是这天和地。
“呵呵,知道哄师傅开心了。”茅青轻轻抹去岳牧脸上的泪痕,正sè道:“去吧,给祖师爷磕头。”
岳牧闻言,恭恭敬敬在石塑前跪下,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茅青暗暗将岳牧扫视了一遍,眉头渐渐皱缩起来。他虽然不是真正的灵修,但是对灵气的敏感,即使一般的大灵师也要不如,这就是符修的特殊之处。符修的要求,是对灵气天生的极度敏感,在刻画或布置灵符阵时,对灵气的感应稍稍出现一点误差,便是失败的结果。
稍稍掩饰了一下心头的失望,茅青淡然道:“好了,起来。向众位师兄说说你这一年的进展?”
岳牧闻言脑袋里“咯噔”一下,小脸一时红一时白,不知说什么好。
他悄悄跪下,声音自然而然小了许多:“弟子不才,辜负师傅和师兄们的期望,现在――还是一个三级灵士。”
众人听得是三级灵士,神sè都稍稍有些黯淡。当初宗里花费大代价将岳牧送入地灵学院,一方面是培养他,另一方面则是希望他能学得灵技。在紫峰大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所有灵修学院的学生均可将学院所习灵技传授给族人或者宗门内之人。
但五级灵士方可修习灵技,这是所有灵修的第一个小门槛。三级灵士还不能修习灵技,除了纳灵,就只能练习如何将体内的灵力在经脉内梳理顺畅,为以后修习和施展灵技打下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