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章 循天命卦春秋 - 年年朝暮应如故 - 徐不缓
雪势漫天。
在这漫天雪幕之下。两人相拥隽永。
“其实……自从一开始见面之时。我便觉得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你。只是那时无从想起。究竟是因得何人历过何事。才与你有过交集。”
天空之中。雪云欲深。大雪飘飘洒洒。顺着风势飘落。让人极容易便看走了神去。
“后來我与你相处几月。朝夕相伴……你的身上。有我很多深埋于内心的。对于将來生活的向往之情。可是我不愿承认。亦是不能让自己愈陷愈深。”
“你那日看到了我的旧伤。终于让我想起究竟是为何对你如此熟稔。原來我们竟然有那么一段生死之交。只可惜那时候我以横天宫门人的身份行走天下。而你。为了逃亡。亦不是如今这副模样。”
“我知你心无所依。知你漂若浮萍。可你亦是知我情殇未却。知我错付深情。如此这般。我们便不由得自己扯起了一层窗户纸。骗自己说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岳烬之勾唇一笑。笑意之中尽是温柔绵软:“后來我逐渐发现。我对舞衣。并非当年一般情根深种了。或许是因得你。或许是因得这么多年无果。那夜后花园说明了之后。我便极少再困于旧情。从那之后。我真真是甚少再想起曾经的事。偶然记起之时略微心疼。却又能轻易地因为你而消弭。”
“小暮。我曾经不懂。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我与你。究竟是何种关系。也不敢去憧憬。我与你。会有怎样的将來。”
“可如今……我知道了。可是这代价。太重太重。痛得人难以喘息……”
岳烬之脸颊紧紧靠着宁朝暮的额头。目光痛苦且空洞。许久。一滴晶莹自他眼角滑落。带着微微的红。落地成冰。
北风呼啸而过。卷起了千堆雪。大雪洒然。自空中飘落。一层一层地堆积在两人身上。渐渐地便与白茫茫大地同了颜色。
不过多时。此处官道便有一架马车疾驰而过。马车自此处驶过未停。可沒过多久便又驶了回來。
一老者坐在车驾之上。碎碎念叨:“星盘显示明明在此处啊。怎得沒人呢。”
他抬眼一看。细细搜寻。终于发现了路边已被大雪掩埋就地的两人。赶忙跳下车。奔至近前。将雪被层层剥开。伸手试了试脉搏。却见一人脱力暂时失去了只觉。体温尚存。而另外一人。却似是死的不能再死。整个儿凉透了一般。
那老者微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岳小子。宁丫头。卦爷爷这可不是见死不救。命中自有定数。我亦是不能扰抗天命。罢了罢了。总归是吃点亏。死不了就成了。可怜我一把老骨头。这么大年纪了还得为你们两个小的跑腿儿……”
那老者确是卦春秋无疑。
自得宁朝暮听从他的嘱托自驭龙岭下将岳烬之劫回來之后。Www。。com他便受不了她镇日的碎碎念和幽怨眼神。速速下山寻了老友躲清闲。可如今再见。却是这种近乎天人永隔的情形。即便他心中再有准备。一时半会儿之间亦是心头发堵。毕竟与宁朝暮相处多年。早早便将她当孙女看了。
卦春秋将两人搬至车上。往两小的嘴中各含了一片保元气的雪灵参。刚欲赶车离开。突然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重新从车驾之上跳下。走至方才绝杀刃殒命之处。Www。。com自他身上摸索下來一块颇为奇异的令牌扔进车里。这才最终走了。
自此处至平城。马车又走了两日路程。一路上宁朝暮毫无声息。岳烬之浑浑噩噩。端的是让卦春秋越看越心疼。时不时的对着天上大翻白眼。直竖中指。
至平城岳府。岳老爷子一见这小儿子好端端地出去。如此这般地回來。当下便跳了脚。抄起寒铁长枪便欲出门。为儿子讨个公道。终究还是让众人死拉硬劝。把人劝住了。
昏暗暗的房间里。岳烬之躺在床上。剑眉紧锁。嘴中喃喃。唤着宁朝暮的名字。岳府大夫前來问脉。只说岳二公子内伤未好便又妄动真气。伤上加伤。波及肺腑。所幸身子底子好。生命无碍。这几日服些培本固元的汤药。再祛祛风寒。便能好起來。
可宁朝暮的伤势。大夫问诊之下便不发一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显然便是在说。已经沒救了。
正逢岳老爷子大发雷霆之时。卦春秋拎着大包小包从外间而入。当下便又对着岳连峰一通劝慰。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地打包票说宁朝暮无事。这才让岳老爷子半担忧半怀疑地出了门。
待得屋内只剩他一人。卦春秋微微叹了口气。又往宁朝暮嘴中新添了一片雪灵参。这才将那大包小包之物打开放在桌上。拿出药鼎。忙活起來。
日头渐西。卦春秋起身出门。疏松了下筋骨。Www。。com这飘了五六日之久的大雪如今才有了停下的势头。日头微弱悬于西山。在这寒冷的冬日透出一丝心头上的暖意。
眯着眼站了好一会儿。看似如普通愣神一般。实则袖中左手捏诀轻掐。盏茶之间便又卜了一卦。
似是这结果颇让他满意。这才晃晃悠悠转身回屋。伸手将门关上。
宁朝暮所躺的床榻之前放了一张小桌。桌案虽矮。却摆的颇为满当。正中一方古朴香炉。内里线香幽幽袅袅。
此时宁朝暮正安静的躺在床上。面上清冷如雪。看不出丝毫血色。右肩之上索魂箭仍在。冷冽而狰狞。
卦春秋手执一把玄铁小刀。在烛火映照之下泛着烁烁寒光。让人瑟缩。
他拿着刀。走至榻前。将宁朝暮右肩之上的衣服略微划开。稳了稳心神。便欲在皮肉之上下刀。如今过了这么些时日。这箭矢近乎长进了皮肉之内。虽说宁朝暮毫无生机。箭矢透体虽结实可毕竟未曾长实。可这表皮之上。还是需得划开的。
正待卦春秋正要动手之时。却听得一阵敲门声响起。他眉头紧蹙。方才遣散众人之时便已经细细交代过。疗伤过程之中切忌有人前來打扰。
那敲门声始终不见停。卦春秋无奈。只得暂且先将刀放下。攒着几分怒气开门。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门外之人。却是岳烬之。
他迷迷瞪瞪间醒來。第一件事便是问宁朝暮所在。之后便顾不得身上伤势。踉踉跄跄地一路往她住处而來。身后仆人大夫随了一路。终究还是沒能制住他。
“卦先生。让我陪着她……可好。”
面上煞白如纸。身上单薄如斯。可那双眸子。清亮温润。含着千分柔情似水。任凭他卦春秋再如何铁石心肠。此刻都无法出言拒了他。
“谢谢卦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