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七章 尽人事听天命 - 年年朝暮应如故 - 徐不缓
药是好药。轻嗅之下,宁朝暮便如此断定。
此药不负奇药之称,单是细分药中的成分,就惟有绝妙奇罕可以形容,如此制药手笔让宁朝暮颇为震惊。制药之人不仅用药精准不惜成本,而且剑走偏锋以奇制胜。乍一看似乎超乎一般药理的范畴,细细琢磨却也能前后左右想个通透。就药性看的确有奇效,说是活死人肉白骨并不夸张。
但……
这些显然不是让宁朝暮面色大变的主要原因。
只是她发现:此药却为补药,也实为毒药!
在记忆中,师父曾经提起过这类逆天的奇药,此药与其中所提之一略微相像。如若所记不错,这药还有搭配服用的一粒子丸,如今盒中却不见其踪影。若是就这样服下,则会将药中慢毒深埋骨髓,从此受制于有解药之人。
宁朝暮一颗刚热起来的心霎时间又凉透了半截。
此时大雨已停,山野之间弥漫着雨过之后的清新气味。山风阵阵吹过,凉爽且柔软。宁朝暮一身泥泞,披头散发,脸上身上处处污渍伤痕,浑身透湿。相对而言,岳烬之要体面很多,玄衣遮盖了暗色的血痕,被宁朝暮一路呵护身上几乎没有半点脏污。Www。。com早先在江边,宁朝暮便用随身所带未曾丢失的草药为他简单处理了伤口,止住流血,又含一片玉灵参在他口中,以保元气不散。
宁朝暮身体发软,摇摇晃晃跪坐在泥地之中。闭上双眼,思索片刻,面上绝望之色倒是去了七八分,只有深深蹙起的额头昭示着处理毒性的棘手。
所幸,还有救。
宁朝暮此时的心绪以雷闪般的速度运转,她在回忆医书药典之上她所看过的所有与此药之药相关的药性药理。Www。。com除了为妹妹歆儿续命那次之外,她第二次感觉自己所学如此浅薄,悔于当初没能专注一点,再专注一点。
究竟是什么?
到底该如何?
不,不对,不是这样……
时空如同静止一般,宁朝暮蹙眉思索,久久不动。以药解药,以毒攻毒,说起来看似容易,实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药性不可相冲,不可相抵,不可相悖。这药中之药林林总总几十种,早已自成循环。若要在不改变药性的前提之下加几味药进去解毒,难如登天。
可是为了他,这天再高,亦是要登的!
“以九灵芝破阴阳草,阴阳草与玉鸩果相悖之毒加芙蓉仙去解,芙蓉仙致使天行木药性改变可以用冰沢水平衡,冰沢水与地仙枝成化骨之毒可加七星草调停,七星草虽与绿叶紫藤花相冲,却可用九灵芝弥补……是了,这就对了!只需多加三片九灵芝,配之以方才推断而出的药物,便可一劳永逸,无须担心丹药之毒。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虽然……罢了,这不正是我曾想的吗……”
宁朝暮憔悴不堪的脸上终于透露出几分光彩,虽似是有话未说,却终归是想到了解决方法。她艰难起身,蹲至岳烬之身侧,抚摸着他冰冷的脸颊,喃喃说道:“烬之,我定能将你救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如此这般,我才能还你所欠的恩、情。”
莞尔一笑,天地失色。
过了乾河往前十里左右,有座冷清的小镇名唤澧水。宁朝暮一路背负着岳烬之从乾河岸行至此处,终于赶在天暗之前到了镇上,寻了一间客栈安顿下来。这一路没少遭人讨论和指点。所幸贴身包裹未曾丢失,一路搜集的药物虽浸水潮湿却不曾遗落,有钱有药,这称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客栈的房间光线颇暗,简陋却干净。半拖半抱将岳烬之平放在榻上,已是累的动弹不得。苦笑一声,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背着他走过这么长的一段路的。
问老板多拿了几床被褥回到房间,宁朝暮将床上周边围得严丝合缝。又打了一盆热水,把岳烬之衣服脱下,只余一条绸裤在身,拿毛巾轻轻擦拭。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身上每寸都是苍白到几乎透明,衬得一道道伤口愈加狰狞可怖。
冰凉,似乎再也不会暖起来了。
宁朝暮极尽温柔,擦拭完毕之后将厚厚的被子盖在他身上,掖好被角,端详着岳烬之如同睡着的脸。良久,她起身行至桌边,从怀中拿出檀香木盒打开重新印证自己方才的药方。待确认无误之后提笔写下其中需要采买的几样,折好放入怀中,稍稍打理了一下自己便欲举足出门。
刚想合上盖子,却瞥见丹丸之下丝绸内衬下还有一层,方才心思不定未曾发现,心中不由得一阵欣喜。打开一看却失望之极,下层只有一张薄纸和两段线香。
薄纸上书:“断气三日之内,需保有一丝元气不散,合者,可服之。服后需燃定神香稳定心神,切记。”
拿起定神香在鼻端闻之,安定心神之用确确不假,却和丹药之毒没有丝毫关系。
又是一盆冷水。
叹了口气,将盒子放入怀中,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便出门寻药去了。
待到再回客栈,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天色已暗。
说起来也是天意,宁朝暮所需的药材之中有几味当真不好寻觅,在这镇中最大的药铺里也不能买办齐全。却不曾想正在这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遇到了采药归来前来卖药的老医者,恰巧寻齐。
她满满地抱了一怀回到客栈,关门之后将东西全放在桌上,之后便到榻前,细细地观察岳烬之的情况。从怀中掏出一只荷包,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片玉灵参替换掉先前他口中的那片,之后用上买回的成品伤药,将伤口好好包扎起来。
岳烬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十余处,剑伤和枪伤尤为严重,最后致命地却是那持剑之人心脉具断的一掌。宁朝暮心中疼痛不已,压抑不住,一边包扎,一边流眼泪。处理完伤口之后,她找出新制里衣为他穿上,之后不顾羞涩,换下了他的贴身长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