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选择游戏 - 航向黎明 - Joker
“我真的很想很想告诉你我被震惊了，可事实上我没有，不好意思。”光逝看着一只没头苍蝇似的恐兽撞在身前的激光网上，随即化为灰烬，“你在哪儿？都这个时候了，出来做个了断吧。”
“正合我意。”布莱恩说，“看下面。”
光逝按他说的低头看向洞穴底部，在横冲直撞的诸多感染者中，他立刻就找出了静止不动的布莱恩。他瘦得吓人，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像得了糖尿病一样大面积坏死，两眼突出，五官错位，肌肉严重萎缩以至于无法直立，就算光逝不对他做什么，他也会在今天死去。但光逝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他会拉着无数的人陪葬。
“这是一枚微型聚能核弹。”布莱恩指指他脚下的一个棱柱状物体，“它的威力有限，不过足以将这里的一切摧毁，包括我身后这图塔林人的中央信号塔，停止向母星发送诱导信标。它的激活密码是‘生日快乐’，激活后将在十秒内爆炸。”
不需要听他接下来的话，光逝已经明白了游戏规则。“我相信身为伟大的境界守卫里特别的仲裁人的你，解开铷激光拦截网，穿过这些乱窜的怪胎，并将我打翻在地引爆核弹毫无难度，那么来吧！让我瞧瞧你的能耐！”他尖声狂笑，“让我看看你的选择！”
光逝用手盖住脸，叹了口气，他向前跨出一小步，又离激光网的边缘进了点。“带着宫夜和这残废，走。”光逝低声对滢说，“A060，你能听见我吗，你直接从中央建筑的电梯井向上脱离，在枪骑兵里等待滢到达地面后立刻离开。”
“哦，不不不。”布莱恩打断了他，“想牺牲自己？想成为英雄？不，世界上没有那么好的差事。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还埋藏了一枚老式战术级核弹，而它的引爆遥控器就在这里。”他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黑色盒子，“你不想我引爆它，对吧。现在，选吧。”
“哼哼哼……”光逝莫名的笑出了声，“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他手指分开，从指缝间露出了左眼，而能描述他眼睛里绽放的光芒的词，唯有疯狂。“那么，一个不存在选项的选择游戏。”他嗓音嘶哑，“我喜欢游戏，特别是这种简单且代价惨重的游戏。”
他飞快地抬起左手，大拇指一顶就抛出一个闪亮的金属物体，又抢在它飞高前捉住。他将那金属物体用食指和拇指固定住，紧贴露出的左眼，被烧伤的一面朝外，张牙舞爪的辐射出危险的气息。“让我们打个没有赌注的赌，从我抛出硬币起的六十秒内，你就会人头落地，不，是变成肉泥。”
“啊，我看出来了，你也就是这种程度的境界守卫罢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怪物，不但杀了人家父亲，还要连女儿一起干掉。”
“嘿。”光逝根本不回话，只是自顾自的捏紧硬币。
“既然你加上了赌注，那我也再加点砝码好了。”布莱恩慢吞吞地说，“如果我告诉你，其实那个袭击你们来时搭乘的运兵船的怪胎不是雪忧的父亲，只是一个长得比较像的人，如何？”他的自信没有落空，此言一出，光逝果然收回即将抛出的硬币，侧耳静听。
“雪忧的父亲还活着，他的确被植入了图塔林人的病毒，但还没恶化到变成怪胎的程度，如果即时找回，注入你们那还未研发出的疫苗，可能救得回来。”布莱恩摸着自己干枯的鼻子，“可是，知道他在哪里的只有我，如果你十分钟内不杀我，那我就告诉你他在哪儿。至于信或是不信，全随你们高兴。”他又提高了声音：“仲裁人似乎对你的性命和你父亲的性命不太上心，你呢，雪忧小姐，你是否关心，又会如何选择？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能救回父亲的几率非常非常的小，身为境界守卫的你，理所当然的会选择大概率且对多数人有利的选项吧？”
光逝回过头，死灰色的目光直刺发愣的雪忧，没有疯狂，也不带一丝杀气，唯有让人脊骨冰凉的审视与意义不明的期待。这样的目光在他加入境界守卫项目后就逐渐隐去了，谁都没有见过，但这目光帮助他在边远行星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了大半年，在他缺乏力量的时候无数次吓阻了对他有所企图的小屁孩。唯有了解他的人，譬如汐和滢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光逝，透明的混沌，简单到一眼就能读懂的表情，又隐藏了任何人都捉摸不透的复杂思绪。
“你尝试过阻拦我，但是失败了，不是你的错，只是你实力不济。”光逝在片刻等待后开口道，“不是你的错。”
“诶？”雪忧一惊，她只走神了一秒，就明白了光逝要干什么：他要她放弃选择权，放弃背负罪恶感，放弃背负境界守卫应该承担的责任。想抵抗已经太晚，光逝已奔至近前，一掌拍开她手中的枪，接着重拳直轰面门，将她击倒在地。境界守卫不太容易晕，也不太容易失去战斗力，更何况光逝体能消耗巨大，而雪忧虽缺胳膊少腿，但还有先驱装甲，也能变身精英状态。
为了彻底剥夺她的战斗力，光逝夺过她的枪，调转枪口，丝毫没有犹豫地开了枪，子弹贯入腹部，若非先驱装甲的被动防御启动，雪忧的肚子就会炸开一个洞，而不仅是一个喷点血的小孔。即使是这样，雪忧其实也有足够的反抗能力，她还可以把枪夺过来，击倒光逝，救出自己的父亲。
可她到底没有，像个懦夫一样，靠着墙面瘫坐在地。她惊觉自己开始从心底接受光逝的催眠。不是自己的错，做出选择的不是自己，我被击败了，不能阻止仲裁人牺牲少数人，拯救多数人的作法，不能问出父亲的下落。雪忧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光逝被暮末教官称作是最能控制他人的境界守卫，其实远没有她想的那么高深莫测，光逝的把戏很简单，他不过是在你最脆弱，最需要支撑、改变或突破的时候，给你指出一条美好的光明大道，你便不得不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好了，她的回合结束了。”光逝重新回到激光网前，名为‘疯狂’之物在每一根面部毛细血管里流动，“选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等死吧。”
“我承认，你赢了。”布莱恩面无惧色，“你是个比我更优秀，更适合成为境界守卫仲裁人的人，可你也是个人渣。”
“人渣也有人渣的好，人渣总是烦恼少。而且，你作为一个最下层的人渣，似乎也没资格来评论我。”
“是，我没有资格，我的一切都将在今天日落前消散。我看出来了，你是被执行统合部选出来干脏活的那个，比如在一群抢银行的强盗里，负责鸣枪示警，破坏报警器，撬开金库，审问大堂经理的活都已分配给别人的，你是那个负责开枪杀人的，是那个双手注定沾染最多鲜血的。”布莱恩说，“我忽然开始期待以后的日子了，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可我能看见，你做的事永不会被世人所理解，到那时，他们会对你这个刽子手发出审判。”
“言语如风”
“骗子！没有人甘心永远停留在阴影之中，没有人甘心默默无闻的付出一切，却得不到一丝回报。”布莱恩的咳嗽中夹杂了阴惨的笑声，“抛弃我的只是叶山和执行统合部，而抛弃你的将会是整个世界。你会被逼疯，会失控，会走上和我一样的道路，而你的另外两个人格，汐和滢，她们是让你变得更纯粹更强大的助力，也是执行统合部给你上的一道枷锁，她们会在你失控的时候杀死你，除非你先干掉她们。”
“恐怕你是看不见那一天的到来了，我会和你在这里同归于尽，除非那枚核弹杀不死我。”光逝向后倾仰，仿佛在躲闪布莱恩的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