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节 牛衣对泣 - 美男离殇 - 独孤紫冥
狱卒见状报告:“大人,他晕过去了。”我眯着眼,从缝里看见王略将手指往我鼻翼伸过来,我赶快屏住呼吸,尽管疼痛让我几乎不能保持镇静。
王略果然令狱卒放手,说道:“这小子太弱不禁风了,夹手指都能晕过去。刚才居然还想和两个兄长一起受刑,真是笑话。”
而当狱卒解开绳索,卸下拶指时,一阵冷风拂过,我只感觉我的手像刚从油锅里煎,现在又放进冰窟。不知道是我在装晕,还是手已废,手指动弹不得。
王略假惺惺地吩咐狱卒:“把他也拖进死牢里,也请医生看看,看能否救得回来。Www。。com”
狱卒问救不回来该怎么办,王略叹口气后说:“若是救不回来,就报告说他畏罪自杀了,当然也视为此次考试舞弊,成绩作废。”
我心中暗笑,所谓的丞相,果然草菅人命,也不知头顶乌纱帽上的红玉是否由血染成。
两位狱卒把我放下,也许是一架担架上。还有一位留下来收拾刑具,狱卒抬我走着,像是在甬道里穿梭,我只感觉冷风袭人,两耳充斥着囚犯喊冤的声音。Www。。com在邺城的监狱里,我曾感叹囚犯太多,未曾想到此处囚犯更多。
我又被放在地上,耳畔传来一声熟悉的“九弟”,我很庆幸,六哥和八哥苏醒过来了。接着便是狱卒的训斥:“禁止喧哗!老实点!”以及钥匙打开锁和铁门打开的声音。我又被抬了起来,然后从担架上扔下,放置于冷冰冰的地板上。
狱卒令医生来看看,却听见六哥的拒绝:“不要碰他,你们都出去!”医生本来就无意相救,不屑一顾地跟着狱卒走了,留下一句冷漠的“你自己看着办”。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狱门又上锁了,只听见耳畔传来悲沧的哀怨:“进了这大理寺,想不要体无完肤,是不可能的。”
接之一双冰冷的手抓住我的手,痛觉和冷觉及牵拉感汇集,我立刻颤抖。可我担心狱卒看见会带我继续受刑,竟继续一动不动装晕。
八哥折煞了往日的傲气,苦笑道:“还好九弟还活着,只是手废了。”
可接着耳畔响起六哥虚弱而不失气节的声音:“九弟,不要这样,哥令你马上醒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手也不能废,哥有信心将你治好。”
我还是不敢完全清醒,便装着梦游,艰难挥动双臂,口中含糊念道:“不要过来,救命。”
感觉右手被一只苍劲的手抓住,六哥在向我倾诉:“现在安全了,没有皮鞭烙铁,也没有拶指,不要怕。”
听六哥如此说,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又不敢太突兀,只得微微撩起眼睑,睁开双眼。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眼前浮现出两张憔悴的脸,我刚才还没发现,两位兄长脸上也有伤。而他们身穿单薄囚服,披着羊皮毯子取暖。
我终于能够醒来,让兄长倍感鼓舞,竟忘却身上的伤,露出久违的笑意。六哥轻托我的手说:“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让哥赶快给你治手。你的手要写字,绝不可废。”
我却感觉六哥已是徒劳,张开干涸的嘴唇,虚弱地说:“哥,不要太奢望。既然王略无法让我们招供,现在他的目的就是要让我手废掉。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我是装晕才捡回一条命的。”
八哥又来了义愤填膺:“王略真够狠的,把控朝堂就罢了,连刑讯都管。”
六哥提示八哥慎言,告诉我:“哥刚才找医生要了些消肿化瘀的药,本来是给哥敷的,现在必须给你。”
我双手还像火烧后的残垣断壁,一片惨不忍睹,随着时间推移,灼痛剧增。六哥已经找了药,拖着几乎直不起的身子,伸出一双还带着血迹的手,前来给我敷药。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当药敷上时,一种以汤沃雪的强烈刺激感袭来,我却瘫软地躺着,竟无力去喊疼。狱墙破窗空,不时寒风袭来。
六哥转过头去,咳嗽几声,又继续敷药。我的面前浮现着一张散着头发、血污点点、髭须斑驳却双目深情的脸。正是这张凝重的脸在伫望我的手。此时,手上的灼热在敷药中渐渐驱散,而心中的寒冷被此脸上的温情所排遣。
敷药后,六哥还细心地扯下几张破布,细致地包扎。Www。。com灵巧的手一丝不苟地在我手指间穿梭,游刃有余地打结,却尽可能减小我的伤痛。
当一切都完毕,两位兄长又扶我在床上躺好。六哥又对八哥说:“刚才那医生太马虎了,你身上也有灼伤,哥必须处理。”
八哥坚持说不碍事,六哥却捷足先登将其衣服解开,揪心而叹:“真是下手太狠了。”
借着迷离着而带着残泪的双眼,我看见八哥身上更是惨不忍睹:两块胸肌近乎烤焦的馒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不忍直视地我不由得闭上了眼,思绪万千,又不得不潸然泪下。
可我马上就被惨叫声惊醒,发声的是八哥。六哥责备:“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强撑。”
八哥也无心辩解,而是不停地喘息,显然灼痛远甚于我。我在泪眼中朦胧地感觉若是我受此炮烙之刑,后果不堪设想。王略果然煞费心机,因材施刑。
当八哥的喘息声略加平息时,我知道差不多好了。六哥帮其穿好衣,披好羊皮毯。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暮色已起,月初升,乍泄入窗,寒气加剧。六哥微抖着说:“我们赶快把羊皮毯盖在一起取暖。”
蹒跚间,三兄弟一起挤在了破烂的木板床上,把羊皮毯叠在一起盖上,为了能都盖住,我们只得尽可能地挤压。我挤在中间,好在我的伤都在手上,而八哥身上的伤最多,我不小心碰上,引得他疼痛难耐,不时**,揪动着我的心,不知道摆什么姿势为好,只能向上平躺,把手伸在外面。
我闻道的是汗和血混合的气味,闻着让我心痛,久之无法释怀。
哪知八哥最先安定下来,不顾疼痛,扭过来问我:“你曾经说过有个成语,最能描述我们现在的处境。我记得貌似是‘牛衣对泣’。”
六哥顺势补充:“的确相似,只不过现在是羊衣。曾经的王公子弟竟沦落到如此地步,可悲啊。”他好像又哭了。
我却纠正:“两位兄长差矣,‘牛衣对泣’是用来形容夫妻的。我们在一起不能说是‘相敬如宾’,万一如果哪天我们分手了,也不能说‘劳燕分飞’。都是形容夫妻的。”
八哥转过来的头上露出些许顽皮的笑,说道:“这苦难时节,九弟也会开玩笑了。此等成语,文人用之作文,以妙趣横生、取悦读者为目的。为何还要设置诺多条款限制,令人不可越雷池半步,岂不与初衷背道而驰?依我看,‘牛衣对泣’完全可以形容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