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集：大家族 - 大骂在明末 - 老实人12
徽州程家，是一个源自东晋时就存在的大家族。
这个家族度过了五胡乱华，元末明初的混乱，其乱之种种，已经无法再说清了。
但到底，这个家族存在了下来。
所以，这是一个大家族。
现在，明朝，是徽州程家最发达的一个时候，也是新安帮最为强大的时候。
程家一般有三所大宅。
第一所，最奢华的，是扬州，那里朱红倚翠，富贵无极。
还有是南京，那里规矩正气。
最后一所在福州。
但都不及徽州程家老宅。
这样的大家族，最重视的，就是他们的老宅。
虽然不说成堡垒一样，但也是层起比邻，错落有致。
一眼看去，你无法看透，老程家到底有多少屋舍。
所谓大家族，这就是了。
以程氏主宅为中心，是为内宅，外宅。
然后是邻舍。外舍。
这就是徽州程家。
似大家族，最重要的是什么？规矩！
没错，就是规矩。
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
这样的一个大家，根本就是一个完整的里世界。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什么叫里世界？就是权力主义者，以自己的力量，营造了一个，完全由他说了算的世界，是为里世界法则。
在电影《赌博默示录》中，那个老头就是想要打造这样的一个小国家。
里世界法则在世界各国都有。中国为最。
这位要说你胡扯，中国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但你错了，在中国，特别是明朝的时候，就是这样，国法不如家法大，一切都是以家族的利益为中心。
但这一点也是无可奈何的。
这一点同样是给中国制度所造成的一种必然存在。
国家有这种制度，就会有这种里世界法则。
中国的制度就是君权天下，天下是皇帝老子一个人的，他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比如朱元璋，他在自己晚年，大杀功臣，为的就是他朱家的天下。他认为天下是他老朱家的。是他们朱氏的。而不是说，这个天下是什么老百姓的。
不然老朱干什么和老孟子瞪眼，人家死了那么久，老朱还是不爽他。恨的就是那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老朱认为，天下是我老朱打下来的，是我老朱的，是我的！不是什么小民百姓的！我老朱对小民百姓好，是因为他们是我的佃户，我当然要对他们好，但我不想他们哪个想要顶替了我！这是不行的！
刘邦也是这样的，从刘邦开始，他就很农村式的说……非刘姓者不得为王！
这就是在说，天下是我姓刘的，不是你们可以胡思乱想的。
为此，他不惜把国家里的重臣大将也一个个的杀了。
有罪的杀，没罪的加个罪名也要杀！
所以，在秦汉的时候，有很多风流盖世的人物，他们笑傲王侯慢公卿，但这种人物，在之后，越来越少，特别是大一统的时代，最后消失。
而与之相对的，是这种家天下的小农思想传入了中国。
中国开始了进行那里世界法则。
汉朝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完美的里世界法。
当时的上层知道了，但无法改变。直到唐朝的时候，才用科举制度来对抗这种世家大族对国家权力的垄断。
但这只是一个缓和。无论怎样的努力，这个天下，还是这些世家大族说话的。
比如老程家，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大户。
特别是这种历史长远的大户之家，那种家法之森严，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在这一块地方，程老太爷说乌鸦是白的，那就是白的，他说马是一头鹿，那马就是鹿。
轻轻的，他一句话，可以让你位高权重，但瞬间，他也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其权威之重，之大，几不下于皇帝。
我们中国有一句话叫土皇帝，土皇帝，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这就是原因……
因为那些所谓的土皇帝，真的和皇帝没有区别，相比大明的皇帝，他甚至没有那些垃圾的文臣来废话。
这就是程家。这个家的规矩严到了什么地步呢？
家法。
每天，在早上的时候，至少内宅的人，还有外宅的人，都要排队站好。
然后由内宅的人去在程老太爷的门前说！
“老太爷万寿！”
下面的人跟着喊，喊过之后，程老太爷和皇帝一样，他不说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他说某某某留下，其余都散了吧……
或者是某某某什么事，把这事办了，然后说其余都散了吧……
每天的惯例！
在这个早上，他说升某某为管家，或是什么执事，那这个人就上来了，他若说搞什么人？这个人也就完蛋了！
出口成宪，这种当今天子都没有的本事，但却结结实实的发生在程家大院里。
这就是老程家的力量。
现在，老太爷还在里屋呢。
一个小婢乖巧的张嘴，把老太爷残余的尿吸尽了，然后咽下。
觉得恶心？但这很正常。
古代明朝对礼教这种东西很看重，搞什么存天理灭人（谷欠），这个天理肯定是没有存下来，而这个人（谷欠）看似是灭了，因为你看不到女人在街上随便的露大腿，看不到女子们抛头露面，看不到……
但看不到是看不到，只要我们看看《金瓶梅》，我们就可以了解当时那些有钱人在自己个儿的家里是怎么样玩的。
那可谓是五花八门，层出不穷。
明朝严嵩是出了名的不好色，这老爷爷一生一世一次人，他只娶一个。
在这一点上比现代社会都好。
但就是这位老爷爷，睡觉的时候也是要两小姑娘给他暖身子的。
似程老太爷这样的年纪，一般能躺着是不会动的，老头拉屎也许会从床上起来，但小便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有婢女用嘴来解决。
特别是老人尿残，小便不干净，这就更要小姑娘用嘴使劲的吸了。
但……你只是看这个老家宅，看这古仆的建筑，看这森严的气象，你怎可能想到，在那大屋里的事呢？
《红楼梦》里对世家大族的形容最精确，说那贾府，除了门口的两只石狮子，没有干净的玩意事了！
这就是那些世家大族的真正面目。
只不过，他们的这些事，捂着，掩着，藏着。
大家族不是没有肮脏事，但这些事都被隐藏起来，你不知道，那就等于没有这样的事了。
不说这个，反正那小婢咽了尿，去漱口。
程家二房大少进来了。他趁老头眼睛不利落，就手在那小婢身上摸了一把，然后道：“爷爷，孙儿来看你了……”
程老太爷道：“是松儿……”
程老太爷这辈儿，是有六个儿子，但两个现在已经死了，现在只余下了四个。
一个是程箅，在南京。
还有一个是程算，在扬州。
程筹和程笳往外跑生意。
这些人主体是专门的经商了，所以名字改成了单字，这样低调些。
当然，那些低辈儿，就有双名。
看日后的造化。
如果出去了，不是专门的经商，自然是保留双名，但若决定加入家族的管理，专门的经商，就要改单名。
商人被歧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自然，他们会起一些别号。
比如程箅，他就别号青池居士。
旁人与他交往，也会说青池居士或是青池先生，而不会直呼其名。
这位二房少爷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溜须拍马，这也是一门学问，你拍马拍不好，拍到了马腿上，那也是麻烦不是！
所以二少爷是很厉害滴！
程二少是程筹的儿子。而且还不是长子！
从家族来说，长房长子，地位是最优越的，本身不出什么错的话，将来家主的位子就是他的了。
老程家的程老太爷身体好，一直没倒下，所以程算没有机会上位。
但就算如此，程氏将来也是他的，他倒了，也是程算之子程云龙的。
程二少名叫程云松，他知道，自己和那家主位子几无机会，但却不想就此了事。因为他读书不上心，无法吃白饭，早早的就打了老太爷的主意，想要加入到家族的生意上。因此，一些传送递件的事物，他就包了过来。
“程务本来的消息……”程云松说。
程老太爷眼睛闭着，心里和明镜儿似的：“程务本？他不是老三的管家吗？”
程老三，就是程箅。
程云松道：“爷爷圣明，正是三叔的管家……”
“是什么事呀？”
“程务本说，三爷的姑爷得要……迟点才会来……”
“嗯？”程老太爷把眼睛睁开了。
这是一双还有很多眼屎的迷糊眼，但看起来，里面却有一深邃的智慧之光。
“怎么回事？程老三的那位姑爷想要毁婚？程务本的信上是怎么说的？”老太爷发火了。
身为一家之主，就得面面俱到。
不是说你大小事都得管，但至少你自己个儿的几个儿子得管好。
家里两个儿子死了，程老太爷很伤心，现在还有的，就是老大程算、老二程筹、老三程箅，老四程笳。
在这里面老大、老二、老四，都有儿子。
不要小看这一点，古代人是很重视儿子的。Www。。com
但老三程箅偏偏没有儿子。
他就一个女儿，程儴儿。
而且程箅之后就无法再生了。
他前后纳了三个小妾，可是一个也无法生下。
最后，程箅觉得，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
因为这种种原因，程箅对程儴儿的宠爱可以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不然的话，如程氏这样的一个大家族，她程儴儿想要不缠脚？可能吗？
在大家族的森严家规面前，这是绝对不行的！
但程儴儿偏偏就没有缠。一方面是程箅的宠爱，另一方面，这位老太爷也没说话。
他很了解老三的心思。
他更是知道……老三程箅，他没有儿子，这样的情况下，在排系上，老三就算是完了。
程老太爷的几个儿子，手心手背不都是肉？
所以程老太爷知道，这样的发展，对程箅是不利的。
他现在活着，还有他的一份钱，但他一死，程儴儿怎么办？
因此，在程箅给家里来信的时候，程老太爷同意了。
对于老太爷来说，他刘髑歙是不是一个可以给程氏带来帮助的人，且两说呢。
老程家现在富贵荣华，哪里轮到现在就指望刘髑歙的地步？
所以程老太爷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纯是从程箅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算了吧，算了吧……就当是花钱给程儴儿买个老公！
反正老程家不差钱。
这区区的一些银两，又算得什么呢？
程箅这个老三，为了程家没少（扌品木）心，现在为了他的女儿……
再说，程儴儿也是程老太爷的孙女！
假若程箅还有哪怕一个孩子，程儴儿也不会得到老太爷的这种待遇，可谁让她是独一份呢！
所以程老太爷也就关爱她了点。
丫头怕苦，不缠脚，这个婆家真的是很成问题，咋个办呢？花钱呗！
现在钱花了，他刘髑歙当了千户大人……
程老太爷很怀疑这个无耻的小人是不是借口利用程儴儿来给自己捞好处……
听了程老太爷的喝问，程云松道：“是这样，程务本信上说，那个刘髑歙的人，做事忒不靠谱，按说他得到了千户之位，到了肥西三河，就该好好的把自己的产业置办下来，然后赶上门来提亲！”
程老太爷连连点头，对嘛，可不就得这么办嘛！
程云松道：“但是这个刘髑歙不是这样的，他一到，就开始办他自己的事了，他建军营，开钎陌，垦荒练兵……”
程老太爷道：“等等……你说什么？”
程云松把话又说了一遍，然后看向程老太爷。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程老太爷眼睛闭着……
“松儿……继续说……”
程老太爷发话了。
程云松松了口气道：“在程务本的再三催促下，他总算是开始起自己的居室了，但是他不仅偷工减料，只在山坡上起了一个简陋的居室，一没花园二没池塘，说假山也没有搞，只是把厕所给修了……”
程老太爷道：“什么？修厕所？”
程云松道：“是……程务本说这个姑爷……脑子有病，想事和正常人不一样！”
程老太爷道：“怎么个不一样啊？”
程云松道：“程务本说他进了一批上好的瓷砖，可没想，这位未来姑爷拿来全砌了厕所……”
程老太爷哼了一声。
程云松忙又道：“而且，程务本催他提亲，他说要踩在时间点上，要在过年的时候才过来，他现在要抓紧时间练兵……”
程老太爷道：“他的兵……都是那些阉人吧……”
程云松道：“好像是的……”
程老太爷叹了口气道：“这个人……行事作风……让人摸不清啊……”
程云松道：“那……我们……”
程老太爷道：“程务本怎么把信寄到本家来了？不给老三？”
程云松道：“程务本说了，三叔这个人，对刘髑歙是言听计从……而且，三叔就算是说了，怕也支使不动刘髑歙。”
程老太爷道：“你三叔还是有一套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种事，关键不是别的，是他刘髑歙没有欺骗咱们。”
程云松道：“还没骗呢，三叔的棺材本都……”
程老太爷道：“他中饱自己的私囊了吗？”
程云松一呆，道：“这却是没有……”
程老太爷道：“著啊……他拿了钱，只图自己起家买地，讨好地方官，那可能是骗老三的钱。到那时候，我们程家可以捧他当千户，也可以把他给抓起来！想要安安心心的享受我程家的钱，不行！但是他没有……”
程云松笑道：“务本说了，这人脑子有病！”
程老太爷道：“你有病！你见过这种把你三叔都给侃活住了的有病人吗？你三叔是什么人？嗯？他也许真的是有什么大志，所以这样也说不定呢……”
程云松想说没说……
大志？
开玩笑，往大明朝看看，几百个千户卫所，你有个嘛儿大志？
这年头，是有大志就可以成事的吗？
小小的一个千户，兵不过一两百，你有再大的志，又能怎样？
不说你头上还有一个庐州卫，还有其余的几个卫所，一小小千户你翻得了天吗？
在我程氏的庇护下，好好的和大脚妹过日子就得啦！
但这话他是绝对不敢说的。
“松儿……”
“孙儿在！”
程老太爷道：“这么的吧……这件事你去一趟，盯紧这个人……”
程云松道：“我去？”
程老太爷道：“那你说谁去？”
去的人肯定有，但老太爷让你去，你这样的推三阻四，肯定是不对的！
程云松道：“爷爷让我去，我就去！”
程老太爷道：“你啊……不要多事，就看看这个人，老三这辈子的要求不多，他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儴儿，这丫头也可怜，得抓紧时间，她都十六啦，再不出嫁，这得说多大闲话啊！我程家可不能给人说闲话！我要的不多，就要这个刘髑歙在过年的时候，回来吃年饭，然后立刻拜堂，大礼和年一块过了，算了了我的一块心病！”
程云松点点头，却没有动……
又过了一会儿……
程老太爷道：“对了，去账房支二十两银子，路上用……”
这下，程云松才道：“是，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