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浓情再起,难敌初时 - 昔云楚楚 - 秦遥昔
“只是出去给你买了一些日用品,楚楚。。。。。。”陆恒去够楚楚的手。
那边的人缩了缩,输液管也随着动作轻微地动了动。
陆恒怔了怔,然后慢慢地收回手。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突然,耳边响起了陆恒欢快的声音:“对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楚楚被他没由来的快乐惊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天花板。
陆恒的热情没有因此而减退,他将怀里的书拿了出来。
“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麦田里的守望者》。”
那边的人没有回应。
陆恒饶有生趣地坐在自己床边,病房的床足够大,陆恒就干脆将腿盘起来,将书翻开。
淡黄色的古典页面给人以氤氲的香气,墨在柔滑的书面上很饱满,摸上去,还有些软软的凹凸不平,同那种翰墨如香的情愫不期而遇,仿佛真的让人回到了学生时代。
还记得,那个搬着小板凳坐在自己旁边,叫着自己哥哥,临摹着自己侧脸的小鬼。
鬼精鬼精的,以为自己不知道,却在得意忘形时透露了所有的秘密。
早就注意到,他的画,都是自己。
那好似是他目所能及的全部世界。
却还是将心事小心翼翼地收藏着,生怕自己知道。
这样的孩子,真的很可爱。
在自己的画下,有一本书,清楚地记得那是《麦田里的守望者》。书签夹在了56页,自己翻看了两下,就将其放回了原位。
后来,家里搬迁,书就这样在杂货之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很可惜,还记得楚楚在一通乱找之后,垂头丧气地跌坐在地的样子。
也没有再买,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哎,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啊。”陆恒咬着苹果,抱着书,向楚楚望去。
惊喜的发现,楚楚也在回看他。
尽管那目光间并没有什么温度,尽是陌生而少有的淡漠疏离。
“宝贝儿,你现在还不能吃苹果,等你好了以后,我给你买十大箱。”
看到楚楚气恼地闭了眼睛,陆恒偷偷地笑笑。
知道他看自己不是因为这个,只不过想逼他能和自己说句话。
自己也是淘气。
没有再逗他,陆恒放低了声音,增添了语间的温度:“你住院期间,我会将它读完。”
“你要是真想听我讲,你想要知道的第一件事可能是我在什么地方出生,我倒楣的童年是怎样度过,我父母在生我之前干些什么,以及诸如此类的大卫科波菲尔式废话,可我老实告诉你,我无意告诉你这一切。首先,这类事情叫我腻烦;其次。。。。。。”
陆恒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微哑,却富有磁性与质感。
楚楚想捂上耳朵,却一动不能动。
生活总是这般无奈。
罢了罢了,就当听有声小说吧,楚楚索性闭上双眼。
还记得不久之前,他也是用这样的声音,在自己快活不下去的时候,送上最绝情的话语。
险些丧命,因为他给的绝望。
而他现在,却一反往常的性情,愿意温柔体贴地坐在自己身边,念一本厚厚的书。
一定要等到彻底的毁灭,直至不可复原的时候,曙光才会眷顾自己吗?
但那已不再是曙光。
书中的主人公也是如此,霍尔顿只想做一个简单的田园者,却被生活一次次地打击。
儿时,总是在书中汲取些坚强的理由。与其间主人公作伴,告诉自己并不孤独,然而当黑夜变成永夜,眼泪变成旱原,不甘变成无望的时候,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霍尔顿,他或许不能再给自己,任何陪伴和希望。
陆恒也会有这样细心的时候,在照顾楚楚期间。
无论衣食住行,都是他亲力亲为。闲暇时候,就开始给楚楚读书,抑或同他聊天。用轻松愉悦的口吻,小心的避开一切敏感话题。说世界杯,说篮球,说新闻,说过往。起初,一切进展得很慢,也很困难。楚楚几乎不能移动一下,看不清东西,也不能说话,半张脸都是臃肿带伤的。经过长时间的治愈后,渐渐地,楚楚可以吃一些流食,只不过吞咽的时候还有明显而刺激的疼痛感,陆恒会一勺一勺喂给他,看他慢慢地咽下前一勺,才会将后一勺放到他嘴边。但很隐私的事情,再困难,楚楚也要自己去做。并且他会慢慢学着,凡是自己照顾自己,而不是依靠陆恒。
经常,他会摸着墙壁,单脚跳着走进浴室。跳几步,便要调整呼吸,随后再次小心翼翼地挪动。第一次,动作剧烈了些,竟触及了肋骨的裂痕,痛得一弯腰,肋骨便插进了肺部,之后,楚楚再也不敢做类似想一步登天的大动作,他总是悠悠地,慢慢来。陆恒试着帮他,却被微弱而坚定地拒绝了。无奈,只能在病房中为楚楚铺上防滑地毯。
陆恒睡得很少,白天殷勤的照顾后,晚上要静待输液瓶中液体流完。将液体滴加的速率调慢,很怕楚楚的胳膊会受不了。于是通常,输完液便是彻夜。
很长一段时间,楚楚晚上会做噩梦,会不安分地摆动手臂,陆恒怕他伤到自己,又不能强行压着,总不知如何安慰,医生说楚楚这个时候还不适合打镇静剂之类的药物,只能受着。
情况严重的时候,会彻夜彻夜的失眠,睁着眼,看着时钟滴滴答答地绕过几圈,清醒着,自暗夜到黎明。
一次,楚楚被梦魇缠绕,奋力挣扎间,陆恒将手轻轻放在他的前额上,轻轻地向后抚摸,一如儿时那般。
惊奇地发现,片刻过后,那人便不再痛苦。
原来,自己的楚楚,只需要一点点宽慰和温暖。
即便只是一只手掌单薄的力量,也会使他从不安走向宁静。
他要的,总是这样这样的少。
如果早一点,不用太长,出事之前就好,他不必受这般非人的折磨,他们之间还有破镜重圆的可能性。
忧伤会自此淡忘,伤痕会逐渐流亡。
又何以一肩之隔,咫尺天涯呢。
看着眼前的男孩,就算在自己的精心呵护下,也总是一天天地憔悴下去,一如失去滋养的花朵,等待着慢慢的萎缩与凋零。
越是心急如焚,越是不可挽回,已然不再是,那个同自己路过暖黄橱窗的鲜活少年。
遗憾与懊悔,也会这般的撕心裂肺。
清清朗朗的日空高悬着,新一天的阳光同初时如出一辙的清新悠扬,仿若不曾询问过任何悲伤,不曾遗落过任何欢颜。
“楚楚?”
“......”
还是垂着清澈眼眸,将睫毛的阴影盈眼底的纯净少年,许是,任何也不可能将这改变。
“今天我们晚些读书,给你看个东西。”
“......”
“嘿嘿,本来不想给你看的,想偷偷地把它删掉,但是他说,你看了以后一定会笑,我也就,委曲求全了。”
“......”
将平板开启,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微划动,打开一段视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