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来了！ - 夜炎传说 - 梦笑天下
小五还未吃罢。便已抵受不了这股沉寂。正想站起回房。黑衣汉子却叫住他∶
“小五。”
小五应声止步。回首望他。黑衣汉子也望着他道∶
“明天。我带你去一个人。”
小五的心直往下沉。似已知道他将要说什么。他但愿他不会说出自己不想听见的话。可是他还是说了。他道∶
“这个人是我的挚友不虚大师。他定会悉心照顾你的。”
“照顾”二字。恍如睛天霹雳。猛然轰进步惊云耳内。他只感到自己本已被人从悬崖拉上來的身子。霎时又被推回万丈渊。
那黑衣汉子犹自道來：
“不虚大师武艺超卓。他会传授你绝世武功。而最重要的是。他懂得不少佛门道理。这些道理。对你的帮助更大。”
他一边说一边注意小五的反应。问∶
“你明白吗。不虚大师比我更适合当你的师父。”
小五怎会不明白。他太明白了。
他明白黑衣叔叔想以不虚大师的佛学來把他潜移默化。不再那样残忍。也不再总是矢言报仇。
可是。为什么黑衣叔叔却不明白。报仇才是他生存的目的。
自从万南飞一死。他的一生本应随之而去。他至今仍苟活。只为报仇。
为了报仇。他不知应干些什么。倘若不能报仇。他再活下去又有何用。
他自知今生今世。Www。。com绝对不能当回一个寻常的小孩。他早已不是小孩。
枉费他对黑衣叔叔满情期望。然而他私下忽然感到。人生在世是多么的孤立无援。一切都不可靠。惟一可靠的人只是自己。
就在此刻。他暗暗在心中发誓。从今以后。他绝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天晨犹不明白师父苦心。在一旁道：
“师父。惊觉如此聪敏。和我们相处亦融洽。为什么要他转随不虚大师啊。”黑衣汉子默然不答。他也有其苦衷。他其实也是为了小五设想。
小五的目光又已回复昔日的冰冷。良久良久。才木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
“我明白。”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当中沒有蕴含埋怨。只有深深悲哀。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他说罢便回房去了。
房内一片漆黑。黑暗。才是小五的归宿。
天晨早已深深睡去。小五却仍在思潮起伏。他看着自己身旁那个满脸幸福的剑晨。渐渐感到自己本便不适合信住在这个地方。
那柄英雄剑并不接受他。黑衣叔叔亦要把他转送别人。他与天晨虽是同睡一床。际遇却有天渊之别。
天晨一身衣白如雪。宛如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幽香四溢。小五却像白莲下的污泥。总是给人践踏。摒弃。推让。总是沒在荷塘之下。永远不见天日。不得超生。
他偏偏要超生。
每次当他记起万南飞生前那张慈祥的笑脸。和他死后给斩下來血淋淋的人头。他的心就在剧烈抽搐。命运欠他父子俩实在太多。
为什么谁都无法明白他的深仇。谁都无法明白他心中的悲痛。
真是悲痛莫名。
小五如此想着想着。蓦地心生一念……
他忽然下床。
阴暗的树林中。小五正乘夜飞奔。他要永远离开这儿。忘记这儿。重换一个落脚的地方。
四野凄寂。悄无声息。只有他独个儿在奔驰。他可感到半点寂寞。
他当然感到寂寞。过去如此。现下如此。将來也必如此。可是他并不害怕。他早已习惯了寂寞。既然今天又要孤独离群。他亦必须挺起胸膛继续走自己要走的路。
不过。就在此时。他的去路竟给一条细小的身影挡着。
昏暗的月色下。小五亦可把眼前人瞧得清清楚楚。挡路者竟是天晨。他竟然也猜得他会乘夜离开。还是他在熟睡中给小五弄醒。
只见天晨满脸忧色。道∶
“请你不要走吧。”
他的语调仍是诚恳如昔。小五却装作什么也听不见。直行直过。当他快要在天晨身边擦身而过时。天晨突然飘身退后拦住他。劝道∶
“你。冷静点。”
小五也不答话。只是运劲于指戳向他。此一着他本要点其穴道。好叫他不能动弹。不再纠缠追來。故此出手奇快。岂料天晨纵身一跃。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竟以绝世身法巧妙避过。
小五一愕。顿时记起那次和天晨比试时。他从沒使过此等身法。不禁道∶
“若你那次在我使出悲痛莫名前全力施为。我未必会胜你。你到底为了什么。”
“因为……”天晨顿了顿∶
“我亦很想师父收你为徒。”
小五私下一阵感动。天晨对他的一番好意。他怎会不明白。只可惜。他与世间所有人都无缘。
天晨见他似在沉思。以为他在犹豫。于是便继续道∶
“你。不若待我回去向师父求情。也许。他会改变主意……”
他本是好言相劝。但小五一听其说及“求情”二字。蓦地面色一沉。一边举步前行。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一边道∶
“不用了。我不需要别人同情。”
最后。他还是要说同一句话。他还是依然故我。
天晨呆住。料不到他倔强若此。此时小五又再擦身而过。口中犹在道∶
“我和你所走的路是绝对不同的。孤独上路。才是我的命。”
他已逐渐远去。但仍沒有回头。只是看着前方。自顾说∶
“但无论如何。十分感激你们在这段日子内。使我沒有那样寂寞。再见……”
这一句是小五由衷之言。可惜。他到底还是沒有回头。
天晨凝望他逐渐远去的伶仃背影。忽然之间。他像已感受到小五那份寂寞无奈。不自禁地哭起來。
就在此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膊上。天晨回头一看。正是他的师父。急道∶
“师父。他坚决要离开啊。请你快劝细他吧。”
黑衣汉子轻抚他的头发。叹道∶
“惊觉既然能熬过灭门惨变。就沒什么可难倒他。他若坚持要走自己的路。纵然我俩诸般挽留。他亦不会留下來的。”
此时渐近破晓。天色将明未明。一片蒙昧。恍如步惊云的命运。
前路晦暗难测。他。将要步向光明。还是黑暗。
八月十五。中秋
花好月圆
就在天下会脚下的天荫城内。家家户户都在庆贺中秋佳节。Www。。com孩子们手提花灯。大呼小巧玲珑叫地嬉戏。大人们也在赏月猜灯。每家每户。皆在乐叙天伦。
只有他。于此桂魄圆时。仍然沒有家。沒有亲朋。沒有欢乐。他就是步惊云。他还是如五年前初遇万南飞那夜一般。依旧抱膝坐于街角一个阴暗的角落。
还记得那晚。万南飞一手将他从深渊拖出。今天他又再次被打回原形。
城内众人不绝地经过小五身处的暗角。谁都沒有注意这个小孩。谁都沒有可怜这个小孩。他们都赶着回家陪伴亲朋。
小五却刚刚花了数日行程來到此天荫城。沿途茹毛饮血。更弄得一身砂尘。满脸污垢。只因他要报仇。
纵使沒人愿意援手。他亦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复仇。
可是。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以他微未的力量。如何能复仇。秋风呼呼吹來。拂过他肮脏不堪的衣角。也拂过墙上的一张告示。
他微微一瞥。发觉此告示竟然是霍傲天的招徒启事。告示上写着收徒条件。大致是在招收年逾十岁之体健少年。经过悉心培育后作为他日扩建会业之用。
招徒。小五忽然灵机一触。脸上泛起一丝冷笑。随即上前把告示撕下。跟着放到怀中。
天荫城一带。群山壁立。天山却高距群山首。雄伟巍峨。可知高不可测。
小五正一步一步地登上那高耸入云的万级天阶。此阶直通天山之巅。每隔千级阶梯。皆设有守卫关卡。小五好不容易才攀至天下第一关。还未及歇息。一群在关前的守卫已冲上前。神色凛凛地喝道∶
“小子。你上天下第一关來干什么。”
小五沒有回答。只从怀内掏出昨夜撕下來的告示。
守卫一看之下。随即明白。道∶
“你知否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胡乱加入。快些报上名來。”
“小五。”
就在此时。一乘八人抬着的大轿经过关卡。轿中人突然在内低咦一声。道∶
“小五。”随即命令轿夫停轿。
轿夫们于是把轿放下。一干门下尽朝轿门下跪。同声高呼∶
“愿帮主雄踞万世。霸业千秋。”
轿中人哈哈大笑。笑声雄亮已极。可见气派非凡。
小五立即明白轿中人是谁了。轿中人正是他朝夕痛恨的霍傲天。他此次毅然投效。就是要伺机留在此人身边。静俟时机报复。
他欠他的。他都要他一一偿还。也许就在不久以后。也许就在明天。
假如。他生命中仍有明天的话……
明天。是一个无法预测的谜。
小五的生命中当然仍有明天。而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转眼之间。他已经十三岁了。
十三岁的他。到底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是否。他已变为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