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 - 爱你如小丑 - 英子_daisy
记忆中那个稍嫌闷热的黄昏常常不自觉地浮现在叶亦笙的脑海里。不知道是不是天色的原因，关于那个黄昏的记忆总是模糊的。灰蓝的天空、半裸的后山、殷红的橡胶跑道、正在养护的足球场以及篮球场上高声喧哗的男生们，人声混杂着景物的色彩，在空中轻轻地搅拌，渐渐远去。就连空气也是灰蒙蒙的。
可是那张脸，那张有点黝黑而又带着笑意的脸没有褪去，它依旧轮廓清晰地存在着，呆在脑海的某一个角落，时不时跳出来对着叶亦笙喊：“嘿，你为什么把手脚埋进沙子里？”
叶亦笙从沙池里坐起来，拍拍手臂上的沙子，低着头说：“沙子里凉快呀！”声音很轻。她不敢抬头看男生的脸。
男生摆弄着手中的篮球，没有接话，大概在等他的伙伴。
一时无话。叶亦笙裤子上沾满了沙子，怕站起来被男生笑话，便依旧坐着。男生不知为何不说话也没有走开。
“你有没看过一部电影，”叶亦笙说，为了打破空气里尴尬。“女主角是个科学天才，可她从小就有自闭症，每当她从周围的环境里感觉到恐惧时，她就用一个自制的木架子夹住自己的身体。只有当身体受到物体的压迫，她才有安全感。”
“你在学她？”
“嗯，算是吧。电影名字我忘了，但是这样做确实能稍微减轻我的恐惧，我感觉好多了。”
“你在恐惧什么？”
叶亦笙刚想说，明天是800米考试的日子，这一天是无数女生的恶梦。话还没说，男生就被他的伙伴们唤走了。
叶亦笙坐在沙池里看着男生渐渐走远，男生的身影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想不起来。运动场上的男生越来越少，宿舍楼区的灯火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她恍恍惚惚地走回宿舍，心里不断地喷涌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直到新学期的第一次体育课，在捡排球的空档里，叶亦笙在隔壁的篮球场再次看见男生，她才终于想起来男生是学打篮球的，跟自己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B区操场上体育课，难怪看着熟悉。
透过排球网，穿过人群，叶亦笙开始有意无意地搜寻男生的身影，看他正在做什么，看他有没有发现自己，还认不认得自己。
“嗨！”休息时，有人轻轻拍了下叶亦笙的肩膀，叶亦笙刚喝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她回头，男生就站在身后。
“我们见过，上学期期末，还记得我吗？”男生有点腼腆。
“嗯，记得……在A区操场。”叶亦笙顿了顿又说：“原来你是打篮球的。”
“你刚才看见了？”男生问，叶亦笙一阵局促，懊恼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连忙说：“我猜的，因为这里除了打排球的就是打篮球的。”
“我上学期就看过你打排球，你是刚学的吧？”
“是……因为羽毛球和乒乓球都报满了，所以选了这个。”
接下来的练习，叶亦笙虽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却不敢再四处张望，生怕被男生捕捉到自己眼神里的异样。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温习男生说过的话，“他说上学期就看过我打排球？难道……”想到这里她脸上一阵臊热，又想到自己打排球的丑态说不定早被他看去了，更是羞红了脸。
※※※※※※※※※
书法课下课铃声响起，白婕在收拾书法工具和尚未干透的书法作品。
“快开窗，里面臭死了，每次都这样真受不了。”几个女生抱着书走进来，边走边抱怨。每次上完书法课，新进来上课的学生总要抱怨几句。
这些话在白婕听来特别刺耳，想反驳几句但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得翻一下白眼大步走出去。
“你们懂什么？这叫墨香。”一把温婉的男声响起。
白婕突然全身通电，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猛地回头一看，他不正是自己梦里的“爱哥哥”贾宝玉吗？
“我当时镇住了，他抽烟的样子比唱歌的时候还好看，我第一次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觉。”古月在火车上说的话此刻在白婕脑海里回响，这一刻，白婕有了和古月当时一样的感觉。甚至更强烈，因为那是她梦里多次出现的人啊！
“白婕，你还不去洗毛笔，下节课在学一楼那边上呢，得快点了。”叶亦笙说。
回到宿舍，白婕关上门一脸认真地对叶亦笙和伍小善说：“我正式宣布，我的梦中情人出现啦！”
叶亦笙和伍小善错愕了一下，随即三人一起狂笑起来，白婕自己也忍不住一起笑。
“你们不要笑，”白婕说：“我是认真的。你们还记得我说过的红楼梦境么？今天我遇见了那个人了，和梦里长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连声音都像。我敢肯定就是他。”
“和梦里的一样帅？”伍小善问。
白婕坚定地点点头。
“不可能，”叶亦笙取笑道：“要真有帅哥我不可能看不见，上大学到现在我还没在学校里发现一个帅哥呢。”
“下次书法课指给你们看保证让你们心服。”白婕说。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在白婕看来特别的漫长，好不容易熬到了一周一次的书法课，下课铃还没响，教室外面的走廊栏杆上便倚满了中文系的女生。走过的男生都满怀好奇地打量这一排美女。白婕梦中情人出现的消息在班上传开了，女生们都想一睹白婕口中帅得一塌糊涂的“白马王子”的真容。于是大家约好，等“白马王子”经过时，白婕便咳嗽作为暗号。
可是等了很久白婕都没发出任何暗号，教室里都快坐满人了，中文系的女生仍跟雕像一样矗在外面。
“白婕，他怎么还没出现啊？”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催促道：“白婕，白婕！喂，喂，喂！”
原来“白马王子”经过许久了，白婕早就看呆了，连暗号都忘了，一个人傻笑着。
女生们又气又笑，白婕缓缓地吐出几个字：“坐在倒数第二排，穿……紫色衣服的。”
上课铃响了，女生们一哄而散，赶去学一楼上课。一路上大家仍笑个不停。
“白婕，你的眼光我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大家看过《灌篮高手》么？你们觉得跟宫城良田是不是很像啊？”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
“难道不像赤木？”
“我敢对着这东湖里的水发誓，他肯定没有女朋友。”
“白婕你快上啊！一定成！像你这么一朵鲜花，哪滩牛粪不稀罕啊。”
“我觉得他挺好的呀，就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女朋友。”白婕一脸的甜蜜，对同学们的取笑逗乐一点都不在意。
“你要是不好意思自己问，可以叫吝啬鬼帮你啊，他自称‘校园百事通’呢。”
“吝啬鬼？”
“就是那个梁凯瑞啊，不过要收钱的，因为这是他的兼职工作。”
在课堂上白婕便给梁凯瑞传纸条，让他帮忙问问那男生的名字和恋爱情况。最后一节课两人一起逃课来到男生的教室外面，白婕指了指男生，说：“穿紫色衣服的。”
“没问题。20块，一个信息10块。”
“成交！”
黄昏时分，梁凯瑞便回复了白婕：蓝佑泽，单身。白婕满意地把这个名字刻在脑海里，她顿时充满了激情，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生活的乐趣和前进的方向。
这一天谁也没注意到，叶亦笙始终一言不发。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白婕口中的“爱哥哥”便是自己在操场上认识的男生，他叫蓝佑泽。在教室里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惊呆了，有点担忧又有点庆幸。但是自己到底在担忧和庆幸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她想向白婕解释，可是该解释什么呢？怎么解释？
“我和他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叶亦笙想，“以后也不会有。”
本来每周的体育课是叶亦笙最期盼的，现在除了期盼还多了一份担忧。叶亦笙不再偷偷寻找蓝佑泽的身影，对于蓝佑泽的问好她也冷冷地回应或者装作看不见。
晚饭过后，白婕拉着叶亦笙在东湖边的小路上散步，她知道蓝佑泽会从这里经过。她决定向他表白。
看见蓝佑泽从远处走来，叶亦笙才知道白婕是在等他，这是条小路，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你好，我叫白婕，我喜欢你！”白婕站在蓝佑泽跟前，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同时递上一封信。
蓝佑泽远远地就看见了叶亦笙，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叶亦笙身上没注意到白婕走向自己。白婕的话把他吓住了，他把目光收回来看着眼前这位落落大方的美女，有点惊慌失措。
“你在和我说话吗？”蓝佑泽问：“你确定？”
白婕的紧张感一下子消除了，她笑着说：“这里除了你还能有谁？难不成我和亦笙表白？”
“她叫亦笙？”蓝佑泽问。
“你别误会哦，她可不是医院里的‘医生’，她叫‘叶亦笙’，‘叶子’的‘叶’，‘刘亦菲’的‘亦’，‘夜夜笙歌’的‘笙’，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们走吧，天已经黑了，我怕小路上有蛇。”叶亦笙窘迫不已，拉着白婕小声地催她走，她一直低着头没敢看蓝佑泽。
这段时间叶亦笙对蓝佑泽冷冷的，蓝佑泽是感受得到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以两人现在的交情，他不好质问人家原因。他跟在后面出神地看着叶亦笙的背影。
白婕和叶亦笙都扎着马尾，白婕的马尾扎得老高，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如同她的性格。叶亦笙的马尾扎在半山腰，低调不张扬。她常常背着一个素色的斜挎包，包里装的是文具和钱包，没有一件化妆品，衣服习惯性地穿天蓝色的，一般不穿裙子。和白婕走在一起，叶亦笙就像是一片生来映衬红花的绿叶。
这么一片不起眼的绿叶却偏偏落在了蓝佑泽的眼里，以至于红花即便再鲜艳也挤不进他的视野。
“我的信，别忘了看了，佑泽。”白婕回过头来说。
蓝佑泽点点头走回了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