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向上攀登 - 不悔相忆两茫茫 - 孤小茧
“如果我沒有记错。邱灿华目前对你还比较反感。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卞总炯视着他。好像第一次了解他。“你的信心來源。该不会是聂家的二太太吧。现在袁劲和聂家走得越來越近。谁又能打保票你和聂太太沒有……”
“邱灿华对我反感。对袁总倒是很有好感。这不也是另一种平衡。”魏荣光未改颜色。“我已经说过。我做过的事和我要做的事。都跟聂太太沒有任何关系。卞总何必把她和聂家相提并论。她有哪一点。像那些聂家人。”
卞总也承认。聂家的二太太确实是个恬静无争的女子。似乎真的跟公司权力毫不沾边。
“你也知道。这么一大笔股权。若要卖给你。我必须慎重。你进公司也不过五年。我们对你的认识都谈不上深。你不见得能服众。”卞总站起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和董事长是将近二十年的好友。你想接手我的股权。未免痴人说梦。自视太高。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想问问卞总。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魏荣光字字如钉。“不相信我。就等于你相信袁总。不是吗。”
卞总笑了一声。这小伙子果真有胆魄。“你这话说的。可不太叫人舒服。一般人想跟我做买卖。不会这么露骨。”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魏荣光也笑着摊手。“事实不必粉饰。不必遮掩。”
“就算你说的是事实。我又怎样才能知道。你比袁劲更可信。比其他股东更可信。”
魏荣光不语。起身走到卞总身侧。在桌下递给他一枚青柱形状的小物件。
卞总把那枚清凉的石制印章捏在手里。听得魏荣光说。“这是董事长托我保管的。我难道不可以用它來做一些对我有利的事。但我沒有……所以卞总。连董事长都愿意信任我到这个程度。你又有何不可。”
卞总久久攥着梁忠文的私章。直到掌心硌出深纹。终是松口了。“我会跟董事长谈谈。若他同意了。我无话可说。”
“多谢卞总。”魏荣光在办公桌前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我还要再问你一个问題。”卞总突然开口。
魏荣光洗耳恭听。“请说。”
“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你取代了我。就不怕袁劲拿你开刀。”卞总颇有用意地一顿。“还是……你有别的路子。比如聂太太……可以保你无恙。”
魏荣光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海边的观景亭里。吴若初仰起脸望定他。惶急地对他说。“姑姑答应过我。不会让袁劲对你……”
他当然不可能光靠着若初的这句保证。就放松对周遭的戒心。女人们总是把事情想得太过单纯。袁劲一旦有了聂家作支点。怎能不把路障都撬个干净。真要闹出点什么动静。也不是聂太太的一句话就能挡得住的。更何况。她在聂家的地位已经很尴尬了。
但魏荣光并不真的在乎袁劲究竟会使出什么手段。复仇之路走到今天。他根本沒想过还能完好无缺地回去。是啊。仇是一定要报的。死也好。伤也好。只要把梁忠文给拖下悬崖去。
“董事长对我有恩。我从不敢忘。所以。我要尽我所能替他守业。”魏荣光笑笑。“卞总。即使如你所说。聂太太一颗仁心。看在我曾帮助过她女儿的份上。她不会让人动到我。那么。你把股权卖给我。不是各得其所。你不必担心我可能步你后尘。成为袁总未來的箭靶。”
“哈哈。我有些明白。你当初被董事长派到夙达去做说客。是怎样把邱灿华说动的了。”卞总玄虚一笑。“涓滴不漏。面面俱到。你列出的优势。让我很难抗拒。”
卞总和梁忠文都认可。这笔股权交给魏荣光无疑是最明智的做法。
梁忠文笃信。即使魏荣光手中握住了强有力的武器。也是用來捍卫徽野。而不是别有用心。
魏荣光将自己的全部家当都投掷在这一役。这几年他独身过活、无需养家。一些小投资也都相当戒慎。手上的积蓄并非不够。但卞总却爽快地开出了半价。买卖也是讲缘分的。碰到同道之士。只图个豪情快意。
魏荣光却坚持付清全款。并拒绝了梁忠文的解囊相助。固执得令人费解。
卞总退休后。飞往国外与子女团聚。股权的三分之一按照原计划赠予了十余名出色员工。其中就包括了小陈。三分之二则成了魏荣光的囊中之物。加上他本人原有的少量股份。魏荣光接替了卞总。一跃成为徽野排名第三的股东。
袁劲隔着一张会议长桌。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坐在前头的魏荣光。一边打量。两眼一边斜斜吊起。眉头攒着似在解什么谜題。半晌。走了过去。“恭喜魏总。咸鱼翻身了。”
自此。他们二人终于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魏荣光等待着袁劲的发难。却不料后面的日子风平浪静。仿佛暴风雨來临的前兆。
袁劲似乎尚未把心思放到徽野的夺权之上。像是被某件事给拖住了。某件很要紧的事。或许就是他攀上黑-道的一架阶梯。
魏荣光正式回到徽野上班后。各种巨细事务铺天盖地而來。但他在百忙之中仍然天天拨空去梁宅照看董事长。说话谈心。
有时公司要加班。魏荣光也宁愿把繁冗的文件堆到夜里。喝壶咖啡熬个通宵做完。绝不会占用了陪伴梁董的时间。大家都渐渐相信了魏荣光真的不是在表演。相比之下。袁劲虽也常來梁宅走动。却多少显得有些虚假了。
梁忠文精神好些的时候。魏荣光会搀着他去小区里走走。大片花树包围的阳光空地之上。竖着帅气跋扈的篮球架。几个高挑劲瘦的男孩子穿着运动背心。正在飞奔传球。拼抢过人。投篮扣篮。
梁忠文坐在场边兴致勃勃地看。间或惊叹几声。“年轻真好啊。小魏。你上学的时候打过篮球吗。你一定打得很不错吧。”
“其实……我沒打过。我的学生时代都是跟发动机一起度过的。”魏荣光耸肩笑笑。他记得自己十几岁的时候。也是这样站在学校的球场边。羡慕又轻视地看着场上打篮球的跑动身影。
他向來跟那些男生玩不到一块儿。每当他拿起球。就会有人冲他尖声喊道。“杀人犯的儿子要用球砸人啦。大家快躲开。快躲开啊。”
“我也是。放学之后。总是忙着去打工。哪有闲工夫玩球。”梁忠文拍着大腿。“当时真眼馋啊。那些同学们的家庭条件都好。不需要担心温饱。可以在球场上尽兴地疯。我呢。只能下定决心。将來一定要出人头地。让瞧不起我的人都看看……直到很多年后。袁劲上了学。我才陪他一起打过篮球。打不赢他……”
有时。梁忠文精神差到完全沒办法出门。便躺在床上发梦。一边跟魏荣光迷迷瞪瞪地说起往事。比如自己当年是如何入赘到袁家。
认识袁小姐的那一年。她刚为人母。孩子的父亲竟是袁家的商业对手之一。在袁老爷子的迫害之下破产自杀。袁小姐急于给孩子找个继父。但袁老爷子或许是被袁劲生父的身份吓怕了。明令要求女婿必须是入赘上门。服从于岳父的号令。
就在这时。梁忠文心怀壮志。主动接近了袁小姐。说愿意照顾她。愿意学着打理袁氏企业。为岳父出力。那时梁忠文还只是个满面尘灰的穷光蛋。却莫名打动了见惯姹紫嫣红的袁小姐。
梁忠文就这样成为了袁劲的继父。为着袁家的财力。可以置自己的亲生儿子于不顾。去给别人的孩子送父爱。也是挺叫人佩服的。魏荣光衔着一支未燃的烟。一直听下去。什么也沒有说。
袁氏企业的内斗令人不堪回首。梁忠文有过被人堵到墙角差点割喉的屈辱经历。也有过躲在妻子的嫁衣下胆小怕事的时刻。他从不与人有过节。可袁贺雄那人却步步紧逼。梁忠文处处比他强。却输在沒有良好的出身。在袁家只有看人脸色的份。但凡露出了一点软肋。必定被人捏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