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雪前耻 - 不悔相忆两茫茫 - 孤小茧
拿到搜查令后。警队进入梁宅翻查。
梁忠文尚在住院。只有他的助理魏荣光过來招待。此人不停向警方重申。梁董不可能涉嫌此案。然而。当胖警官从床底的墙缝中搜出几份有关军火运输的船讯表。以及变色龙枪型的外文资料时。魏荣光的脸色变得十分惊愕。
这些都是内部密件。经过警部人员的解译才读出。与本案的一切都对上了号。显然是梁忠文住院前沒來得及付之一炬的东西。
警方确立了梁忠文的嫌疑。士气大振。进一步就把目光锁定在了原本无权强制开启的保险柜上。胖警官带人去医院请梁忠文说出密码。姿态礼貌而冷淡。
梁忠文惊怒地撑起中风后发麻的身子。“别听袁劲那小子胡说。我看他是疯了吧。我一直都反对他和邱灿华搞得不明不白。那些狗屁交易跟我沒半点瓜葛。你们不可能在我家发现什么。这根本是无中生有的事。”
魏荣光在一旁低声对警察说。“梁董心脏不好。警官能否不要相逼……”
“他心脏不好。呵。”一个满脸褶痕的年轻警察蹦出几字。“我看他是被吓病的吧。就怕他儿子在局子里供出他來。”
“梁董。既然如此。你就说出密码。自证清白吧。”胖警官绷着一张铁面。
梁忠文告知了密码。当保险柜被打开。里面除了一些存折和重要证件之外。赫然是两把端整放置的手枪。耀出暗黑杀气。
胖警官摸了摸枪上的变色龙。推下了装满子弹的枪膛。这两把枪。连同梁宅中找出的所有罪证。均有梁忠文的指纹。“好啊。我就说这些枪去哪儿了呢。枉费我们以前还去聂琼那娘们儿的地盘找过。愣是沒找着。原來是卖给了这个姓梁的啊。”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有人陷害梁董。”徽野的魏总面色焦急。“梁董不会是这样的人。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我很清楚。有一次。袁总偷了梁董的印章。想挪用公司的钱。去跟邱灿华做什么投资项目。梁董立刻就发现了。还跟他争执过。警官。如果梁董真像你们想的那样。怎么会去阻止袁总的计划。”
“这一点。袁劲已经跟我们解释过了。哈哈。你以为梁忠文真会那么蠢。自己的印章被偷了。还一点知觉都沒有。”胖警官道。“魏总。我这么跟你说吧。偷印章这事不是梁忠文自己发现的对吧。是那个什么卞总。嗯。那不就得了。梁忠文之所以设计这么一出。只是为了把卞总吓跑而已。那人控股太多了。梁忠文觉着心里膈应。做什么都展不开手脚。”
“可卞总的股份几乎都在我这里了。梁董依然待我很好。完全不是你们说的那回事。”
“卞总本想在离职之前把股份散尽。分给那些不成气候的小股东。不料你却提出要全部买下。而卞总也很愿意卖……”胖警官露出一种轻度怜悯的神色。“知道梁忠文为什么沒跟你计较吗。因为你和卞总不同……呵。你对梁忠文。是愚忠。就算你控股再多。在梁忠文的面前。也只会服服帖帖的。”
胖警官就枪支之事审问了本案的其余犯人。段老板在被捕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如同他嘴上疯长的胡须一般浓乱。“我确实卖了两把枪给袁家人。嗯。就是这两把。”
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子。他愿意撒下任何弥天大谎。
这时。网络媒体方面也有了响动。登出一篇知情人士的爆料。真假不明。剑锋直指若干年前袁氏企业的内部之争。梁忠文与袁贺雄之间的权谋互搏。行文间略有倾向性。暗示梁忠文有可能就是谋害袁贺雄的真凶。
虽然这种小道新闻难登大雅之堂。而且袁贺雄一案的追诉期也过了。但在警方看來。这仍可成为军火案的辅证。结论已经显而易见。梁忠文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欺世盗名之辈。
所有熟识梁忠文的人都在抗议警方的判断。均称梁董一贯仁善。但随着案子一步步发展下去。证据越來越多。那些人也渐渐缄口不言了。
“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梁忠文无法接受这样的大祸临头。当即血压突高。再次卧床不起。
警察放缓了审讯的节奏。继续去四处取证。魏荣光便在法律程序上为梁忠文办理了保释手续。
以梁忠文的罪行原本是不能申请保释的。但鉴于他确实病重。警方也就勉为其难地放行了。
“小魏。你是不是也认为我是那种人。”已成为军火案重点嫌犯的梁忠文望着自己最可意的下属。轻轻问出一句。
“我信你。董事长。哪怕所有人都误解你。我也会信你。”魏荣光笃定地说。
是啊。他当然信。因为眼下的整张蛛网都是由他一手布局。
他就是要让梁忠文背负一道永远无法沉冤昭雪的罪名。就如当初魏念萍一样。这才是真正的复仇。真正的一雪前耻。他参照了同类案件的量刑。知道该如何掌握那个度。最高的判罚也不会超过无期徒刑。那正是魏念萍当年得到的判决。
他和梁忠文是血亲。模仿字迹几乎沒有太大的难度。多年來他沉心研究过父亲的握笔和书写方式。两人骨子里的特质本就如出一辙。何况只是写几个字。就连专业的字迹鉴定师也看不出其中的差别。更遑论袁劲和旁人。
梁宅中搜出的船讯表和枪型资料。均是吴若初上次在陶氏面馆交给他的。后來他又联络了那张委托人清单中的头个名字。拿到了两支变色龙手枪。
通过那名律师在法院和警局里探來的话风。魏荣光得知这个案子的枪支还未对上数目。仍有两支手枪未曾找到。极有可能是在聂琼那里。
他则会让它们出现在梁宅的保险柜。
他久守于梁忠文病榻前。在众眠我独醒的深夜。将那些罪证印上父亲的指纹简直是最不足挂齿的小事。
虽然梁忠文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保险柜的密码。但前段时间。袁劲恰好在梁宅安装了一套监控设备。只消一晚便被魏荣光清除掉了。把设备扔上垃圾车之前。魏荣光调出里面的录像看过。无心插柳。竟窥见梁忠文两次开启保险柜的实况。
输入密码的手指虽然拍摄得不全。但魏荣光只需在稿纸上演算几遍。不难推论出准确的密码。
然后便是联系一家以火爆噱头为无上宗旨的新闻网站。发了一封匿名邮件过去。激愤地揭秘了梁忠文作为入赘女婿在袁家上位的污秽历史。各种丑陋毒计。人性邪恶。并言而不破地附送了袁贺雄一案的几丝推理。
当时正处在军火案的胶着期。梁忠文纵使百口莫辩。却始终坚称自己无罪。在这样的戏剧性之下。媒体对这个案子必定兴致大起。不來弄潮一番是说不过去的。
魏荣光把邮件发给了其中最唯恐天下不乱的一个平台。即使公信力不高。受众的数量却并不低。因此。能够激起比铁一般的法律更加可怖的蝴蝶效应。
新闻登出后。梁忠文顷刻间遭到万人的窃议与高骂。还好他在医院中使用的是单人病房。能够和外界隔离开來。不必出去直面庸扰。医生护士都秉持着职业操守。即使对他的品性或多或少持有疑问和腹诽态度。也依然以礼相待。尽心救治。
警察们已经指明。一定要让梁忠文的身体至少维持住目前的水准。以配合接下來望不到头的审案程序。但他身受不白之冤。健康怎能不呈凋零之势。
魏荣光时常愣愣地望着梁忠文老得再也不见半分神采的病容。一遍遍自问。他是我爸爸。
他毕竟是我爸爸啊……
不。不。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