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琼琼白兔 东走西顾 - 墙头马上 - 時七
姨太太不要过分伤心。注意身子才是要紧。坐到这儿來吧。
危文绣立即向他颔首。装出一副恭顺温婉的模样。端端正正的在床前坐了下來。装模作样的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你能这样细心照顾淼淼。她一定会沒事的。她又扭过身子。目光高傲的对冉冉扫视一番。像是在宣誓主权。
她以为。她就此赢得了方一鸣的欢心。淼淼也会因此平步青云。
她不懂。方一鸣会这样做是出于哪一种情怀。她心甘情愿把他看做。用情至深。
她这样误会下去。迟早有一天会顿悟。今天的自己究竟是有多愚蠢。
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淼淼就劳烦姨太太多费心了。
方一鸣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想要离开。他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现在这样。明明不喜欢一个人。却还要装作一脸热忱。
冉冉看到方一鸣给她的眼神示意。也就先转身下楼。脚上的布鞋很轻巧灵动。走起路來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小皮靴虽然外观洋气。走起路來会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但是箍在脚上。总是让人觉得束缚。有压力。
只有把它脱下來。换上一双平常的布鞋。才会让人忘记肩上的重担。还有心中的烦恼。人呐。喜欢把责任推到某一样东西身上。
她才刚走下楼。身后就传來方一鸣下楼的声音。他走的很快。但是又很轻松的感觉。像是终于逃脱了某样东西一般的轻快。
他本來就是一个多变的人。最容易教人捉摸不透。他的本性初衷究竟是怎样的呢。
他可以对淼淼以柔声安慰;也曾经愤怒的掌箍她;现在他又装出一副情深的样子守在淼淼的病床前。
冉冉在楼下等他。他们又并肩站在一起了。虽然有争执。但也是过眼云烟。片刻就会消散的。
他在征求冉冉的意见。他问冉冉。我请你去嘉记吃点心。你会去吗。
冉冉转念一想。索性现在整日在家也是无所事事。还不如出去走走逛逛。省的跟危文绣又起争执。
方公子开口。我岂敢不从。
冉冉心情大好。便忍不住开口打趣方一鸣。她这样生动灵活。还真是像个女学生。
烦请公子带路。
方一鸣沒有说话。一个箭步就走在冉冉的前头。他的车就停在黎家的院子里。这里离院子还有一段路程。外面在下雨。
他撑起一把雨伞。朝冉冉招手。雨虽然不大。却是小而密集的。冉冉提着裙裾。跑到他的雨伞里面。溅起來水珠又落到鞋面上。大红色的布料顿时变成了暗红色。干燥的鞋子变得潮湿起來。冉冉有些不舒服。
今天。还是方一鸣亲自开车。经过了上次的事情。他开车稳妥了很多;那一次也是事发突然。他也料想不到。
冉冉坐在后座。想到上次的事情。就忍不住开口问他。
那个小男孩。应该沒有什么事情吧。
方一鸣突然愣住。他沒有想到冉冉会问他这个问題。就想那个男孩突然冲出來。让他始料未及一样。
他清醒过來。毫无情感的继续开车。蒙蒙细雨并不妨碍他。他看得清楚他自己的内心。他也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内心的宁静。远比这尘世的纷纷扰扰。追逐名利更为重要。这件事情。是方钦励用金钱解决的。
金钱。可以埋沒一个人的良知。沒有什么东西。是金钱解决不了的。
正如黎氏现在的困境。如果有一大票的现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明天。是他出殡的日子。
方一鸣语出惊人。冉冉的内心不免觉得内疚起來。她也应该算是间接杀死他的一个凶手。她的双手沾满了太多人的鲜血了。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她手心里的罪恶。再也难以洗清。
就算洗清了又能怎么样。那也是黎沐替她背着个黑锅。“栀子”的头衔并不轻松。她真是自私。
她好不容易轻松的心情又沉重起來。犹如心里装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居然不知道说好什么好。是安慰方一鸣还是安慰她自己。
她低头看了看暗红色的鞋面。不由自主的蜷了蜷脚。一双鞋子再舒服。湿漉漉的也会叫人难受。雨天。还是穿一双会“滴答”的皮鞋最合适。
那你去不去。
方一鸣极其镇定。神态自若的转动着方向盘。由他掌控的局势。是不会乱的。
你觉得我会不会去。
冉冉并不能够确定。他会不会去。只不过外界的舆论与压力。会将人逼得走投无路。
他方一鸣的意志再坚定。也是一个普通人。他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个坎儿。他应该是会去的吧。
冉冉心思恍惚。一直把玩着手臂上素银的镯子。她不想抬头看到方一鸣的脸。那张看似无情。却又能让人软下來的脸。
你要是碍于情面。我便代你出面。
其实她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罢了。沒有合适的机会与借口。这无非就是最好时机。
方一鸣不是软弱的人。他也不喜欢让一个女孩子去面对这么残酷的事情。他要是逃避。就再也沒有脸面在上海滩立足。
虽说一个人难以打败自己的心魔。但是谁又说心魔非要打败呢。压制。也是一种计策。
这不关你的事情。你用不着这样。
他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肩膀上揽。说他无情吧。好像又说不通。他还挺重情义的。
怎么跟我沒关系。你是风流混忘了吧。净胡言乱语。
冉冉嘟囔了两句。也不知道方一鸣因为什么。沒有在跟他争执下去。
下雨天的集市。要比平常冷清的多。零零散散的几点人影。來去也匆忙;不会有人喜欢在厚重的雨里滞留。
一路上畅通无阻。汽车在嘉记的楼前停下來。有专门的侍从走向前來。为冉冉拉开车门。替她撑伞带路。冉冉向他道谢。便停下來等方一鸣。
方一鸣是嘉记的熟客。他自己打开车门下來。一只手插在裤子的口袋了。不紧不慢的走到冉冉的身边。红色的毛衣蒙上了一层水珠。朦朦胧胧。
门口的侍应生看到方一鸣。态度变得更加谦卑恭敬了。方一鸣。是上海滩通用的一张绿卡。
我宴请的客人來了吗。
原來方一鸣还宴请了别人。怪不得他今天回想起冉冉來。冉冉心下不悦。忍不住疑惑他宴请的人到底是谁。她又是否认识。
您的客人已经等候多时了。方公子这边请。
方一鸣并不打算给冉冉一个答复。只是跟着侍应生走了进去。冉冉也只好跟着他上楼。一楼大厅嘈杂。二楼是雅座。
二楼确实安静娴雅。冉冉终于忍不住心里的疑问了。她一把挽住方一鸣的手臂。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看到方一鸣眼里的自己了。
方一鸣这样不动声色的宴会。宴请的究竟是谁。她这样仓促前來。赴的是否是鸿门宴。她完全是被蒙在鼓里的。被欺骗的感觉让她怒火中烧。
方一鸣。你宴请的这个人是谁?你又为什么带上我。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方一鸣把她的手从他的手腕上拿了下來。便不再看她。自顾自的往前面走。他知道。冉冉的好奇心重。不会就这样回去的
你进去了就知道他是谁。你要是还不解气。现在离开我也是不会拦你的。
他虽然这样讲。冉冉却尤不解气。一跺脚就跑到他面前去了。朝着身后的方一鸣嘟囔了一句。进去就进去。谁怕谁。
嘉记的装修各异。什么千奇百怪的装饰物品都摆在一块。但是并不杂乱。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终于。在一间房的门口停了下來。侍应生看向方一鸣。想要告诉他到了。方一鸣却冲他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方一鸣对冉冉说。就是这儿了。你不怕那便是最好的。
冉冉一向端庄。却也有小孩气性的时候。她冲着方一鸣冷哼了两句。两手一推。门就被她推开了。
她还沒有來得及去看里面是谁。便得意的去向方一鸣邀功。她这样不依不饶的样子。还有谁猜得出她就是黎冉呢。
我们进去吧。
方一鸣的心里在暗自偷笑。不敢再跟冉冉斗嘴。她这样不依不饶。自己实在是招架不住。只好推她进去。
这房间算的上雅致。空间不大却样样齐全。有一个漏光的阳台。茶几沙发。还有圆形餐桌。是现在最典型的家装风格。冉冉沒有在意这些。她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背对着她的那个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