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谋叛1 - 冷灼君华 - 苍槿
已是酉时七刻。天将近黑了一半。杨永清才缓缓回过神來。下意识地张开手。掌心空无一物。才恍然忆起两个小时前。他看完那仙气凝结成的信。信便湮灭无踪了。
“君掌控鹰之兵符大权。又抓了国王的私密把柄。正是天赐的千古难逢良机。曷为曷不为。君自抉择。”
确实是她的字迹。莽荒不可能有人模仿得了。
这短短的几十个字。仿佛雷电劈穿他的心。裂得不似以前。让他震惊。惶恐。甚至是。。羞愧。不知不觉。那半生异的。暗自滋生组织。血脉。越发膨胀起來。挤占另一半赤心的位置。
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要他做什么。他万死不辞。况且。某些事情也曾在心中萌芽。只不过他每次都避讳似地生生扼杀。他是一代谋臣。也是一代忠臣。为君出谋划策。赴汤蹈火。怎可有那样卑鄙的想法。
信。让他心中的那枚种子。瞬间长成森天大树。她让他谋求至高无上的地位。终究还是为他着想啊。看來。她还是在意他的。他以为她真的绝情绝义。将他淡忘于云海。沒想到……
澎湃的激情积压而來。谋臣的眼中陡然散发出雪亮的光芒。一只拳头下意识地攥紧。在书房内遥对东方妙音山的方向。一向爽朗干练的语气此时低沉而柔和。“容萝。永清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端泓殿上。郑笑寒面朝宝座下的五十來名臣将。目光空茫孤远似不入一物。缓缓地回答一员大臣对建造坟墓和石基蓬屋的质问。
十三万座坟墓。已经耗了三分之一的库银。筑石基蓬屋。虽然资源大部分临山取材。却也是一项劳民的大举。
“众所周知。战争结束后。鹰之与苍腾立下契约。鹰之须将兵力控制在十万人以内。倘若鹰之扩充兵力。必给邵柯梵寻到出兵鹰之的借口。所以我们只能智取。且绕过契约的限制。”
“敢问国君。何为智取。又如何绕过契约的限制。”另一名臣子出列问。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身后的臣将皆不发一言。等待国君说出伟大的计划。
杨永清的眼神复杂地变了一变。鹰之的很多事情。果然只有他和国君知道。两人一同决定好的事。只吩咐下面的人遵旨去办。却极少告知原因。
看來。国君对他。实在太过信任了呵。
“墓碑内侧刻有锁魂图。虽然下刀极轻。肉眼几乎辨别不出。但为了万无一失。不被苍腾方面察觉。打造墓碑时敷上了一层蜡。封墓时在棺材顶特意空开的位置燃上白蜡。刻图上的蜡就会逐渐融化。那时。锁魂图能够将还未被带走的魂魄系住。或是让被鬼差带走的魂魄脱离地狱的控制。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回到坟墓当中。”
除了杨永清。大殿上的臣将皆一脸惨白。竟然……竟然招魂。十三万亡灵齐聚逐鹿荒原一侧。那是怎样骇人的景象。虽然常人看不见摸不着。但想起來全身不由得冒出冷汗。
郑笑寒扫过所有恐惧的人脸。冷哼一声。“再加上蜡中混杂进疯灵素。蜡融化后气味散发于墓中不出。且只有亡灵能够闻到。使其变成恶灵。待來年大战。每个士兵将配上施了法的术剑。吸引恶灵。到时。力量将会增强十倍。以一当十。”
大殿上一片交赞声。惊叹和喜悦将恐惧压制了下去。杨永清伸手捋了短须。微笑着点了点头。然而。想到自己背负的使命。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而对手是如此英明的君主。脸色不由得黯然了下去。
倒不是说他畏惧。只是惋惜和愧疚。本來谋臣事智主理所应当。然而。一纸凝结而成的信却以他内心那颗掩藏着。不浇水。不施土的种子为盘踞之物。再加上他多年來不渝的爱。催垮了他的决心。
然而。他隐忍压制渴望。对容萝的情意。完完全全凌驾于不忍之上。要成就大事。就要舍。那么。舍罢。反正舍的。对他而言并不怎么重要。不是么。
郑笑寒接着解答第二个疑问。“至于修筑篷屋。移民居住。其实。那些人家都是由符合条件的人组成的。所谓的子女个个是当兵的好材料。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以户为兵。集中于山泽一侧以练武的名义便装操练。沒有兵籍。不设部队。邵柯梵心知肚明。但如何发难。本王就是要让他知道。一纸契约束缚不了本王。”
臣将们的脸上喜逐颜开。暂时忘记了君臣之礼。在殿上热烈地讨论了起來。曾经。试图让士兵以一敌三去应对苍腾武卫队。发挥以身体极限拼命的殉葬激情。希望虽有却渺茫。意志力起了支配作用。国君吃败便崩溃殆尽。如今。不止是武卫队士兵增加。且以一当十的能力。成功的可能性大了不少。
鹰之不过是苍腾宽大裙裾下蜷缩的一隅。邵柯梵只须将扬起的铁蹄踩踏下來。便可以使这个小国成为一片废墟。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因此鹰之上至国君臣将。下至平民百姓。都希望能够强大起來。至少也要拥有足以抵御灭国的力量。
而今。终于看到真正的希望了。这两个计谋。该是一件举国可贺的大事。
郑笑寒淡淡地注视着殿上的热烈一幕。眼中泛起闪闪亮光。却不是泪水。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番激动的讨论过后。众臣将同时跪下。异口同声。“国君圣明。国君圣明。国君圣明……”
声震端泓殿。余音扩散过附近宫殿的上空。广场上当值的士兵不由得小心地微侧过头。意图偷觑一下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杨永清的手不经意间颤抖了一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然而。倘若他当权。也会将郑笑寒的措施和计划继续下去。鹰之只是易主。并沒有什么损失。甚至更强大。不是么。
郑笑寒难得纵容臣下的热情。十声之后。 刚要叫他们停下。然而。那种不适感再次袭來。翻江倒海。越來越强烈。
“哇……”终于抑制不住。一声干呕在大殿上响起。鹰之国君的身体弓了下去。一手按住心口。一手抓紧宝座边缘。肩膀微微抽搐一下。
“啊。国君。”
“这……”
“哎。这是怎么了。”
殿上的臣将不明所以。以为国君操劳过度。Www。。com脸上浮现焦虑。不由得上前一步。手微微伸出。
倒是几名女臣疑惑地面面相觑。这样的症状。她们最清楚无比了。然而。国君还未成亲。也不养男宠。怎么可能……或许真的是身体抱恙罢。
杨永清眼睛一亮。一抹复杂的神色闪过。随即消失。
意识到自己失态。郑笑寒很快直起身來。然而。脸色却是苍白无比。额头上尚沁着细汗。看到下面一片惊愕和关切。她知道这样下去一定会让人产生笃信不疑的怀疑。
按住胸口的手暗自用力。嘴角沁出一抹鲜血來。
“国君。”宝座下面的臣将更是慌乱。相顾惊恐。
郑笑寒若无其事地从一旁的玉桌上拿起锦帕。Www。。com将血迹擦拭干净。又端起热茶。轻啜一口。自嘲似地笑笑。“近來事务缠身。身体可是症状百出啊。又干呕又吐血又头疼的。不清楚究竟犯的什么病。让众卿见笑了。”
殿上一片喧嚣。臣将一个接一个出列。说的尽是些请宫医。保重身体。调养之类的话。郑笑寒一一点头。末了道。“众卿的关心本王都记在心上了。一定会好好待这副身体。多为鹰之谋福祉。退朝。”
待众臣将都走了之后。空荡荡的大殿上只剩下杨永清一人。垂着头。眼神复杂无穷。抬起时已是一片赤胆的清明。“国君为何还下不了决心。为了隐瞒。竟狠心下手伤了自己。恐怕今后麻烦越來越大啊。”
郑笑寒厌烦地皱了皱眉头。口气僵冷无比。“大将军。本王说过。这件事一定会解决。既然如此。何必又急在这两日。”
杨永清一怔。果然。在短短几天内她是下不了手的。他只不过想知道一个大概日期而已。
看到郑笑寒一脸愠怒。连忙跪下。“微臣知罪。国君英明。又怎会因小失大。相信国君会及时了断。臣。再也不催了。”
“退下罢。”郑笑寒有些苍白的嘴唇喃喃吐出三个字。眼神怅茫。掩饰不住的憔悴。
杨永清急急退下了。走到殿门脚步不由得一滞。仿佛想说什么却沒有回头。继续离开。
一阵眩晕感袭來。郑笑寒伸手抵住额头。对睡眠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渴求。她一时恼怒无比。将手朝下一劈。然而。在白光还未触及到小腹时便生生收了回來。身体随即向后倒靠在宝座上。
那日的情乱。竟造就了这样不堪的局面。既然如此。是不是不要相遇更好。
祭尘。你可知道。我究竟有多苦。你如今又怎么样了。
“郑笑寒连接几日干呕。”邵柯梵对來人的汇报并不意外。只是若有所思地将原话重复了一遍。
來人先一步将鹰之建造坟墓和石基蓬屋的目的说了。以为这是她获取的最重要的信息。熟料国君只是淡淡地说一声“知道了。”反而对随口问出的“郑笑寒的近况如何。”得到的回答來了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