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Deer - 落雪的光坂 - 马甲20001
老人又来了。
这并不是秋叶所期望的。
因为现在已经是黄昏，无论是把店面委托给胜平照看而去打棒球的古河秋生，还是为附近孩子们上私塾的早苗，亦或是上学的渚，都有可能和老者撞上。
“秋叶君…”
老人又一次将手提箱放在了矮桌上。
“我果然是坏人啊。”
回想三岔路口的那一幕，老人叹息。
“所以还是请你完成最后一步递送。”
具体用词不同，但和上午的那句话是一样的意思。
对此，秋叶的回答也是相同的。
“我去的话，可能比你去更糟糕呢。”
也换了一种说法。
“毕竟在那一天，我说了那样的话。”
“…”
老人只能沉默以对。
秋叶说的，是事实。
“其实，我也很奇怪。”
老人虽然在说话，但同时也在起身。
“你总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一边整理衣帽，一边对着秋叶说话。
这似乎和他一贯表现出的谨守礼仪相矛盾。
“我能知道什么呢？”
秋叶只能微妙地笑一下。
“现在的我还能知道些什么呢？”
不等老人回话，秋叶也站了起来。
这显然是要送客了。
“研究所那边，没什么事情吧？”
秋叶突然问了一句。
“还是老样子…”
“你不会又「知道」些什么了吧？”
老人在「知道」上加重了语气，似乎是一种试探。
“不。”
“只是随便问一下而已，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要这样问。”
秋叶说到这里，才似有所觉。
“那么，就这样吧。”
“再一次祝顺利。”
交谈结束了。
“也再一次祝你健康。”
☆
古河渚走在回家的路上，意识却不在道路或脚下。
秋叶君——老人明显是认识秋叶的。
可是，渚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或许是不曾关心过吧。
想到这里，渚便更加自责了。
自己居然如此忽视至亲么。
“诶？”
正苦恼着，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是他！”
然后看到一个黑衣黑帽黑墨镜的人正走出自家店门。
“秋叶…”
渚的换上了坚定的表情，以她的性格而言非常难得。
同时稳步向自家面包店走去。
“DO~DO~DO~”
轻轻的敲打声从隔板门的另一侧传到了秋叶的听觉中枢。
“姐姐吗？”
在家中会这样敲门的只有自己的姐姐了，母亲早苗会直接出声询问，而父亲秋生以及小动物柊胜平估计会直接开门闯进来。
“进来吧。”
唰啦~
门被拉开，果然是渚。
“秋叶…”
渚轻轻唤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弟弟正低着头坐在矮桌前，并没有看着自己。
唰啦~
门被关上了。
大概渚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接下来要交流的一些事吧。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吧？”
又是这样的话。
好像所有人都认为秋叶知道很多事一样。
“什么？”
秋叶似乎有些不明白渚的意思。
“关于小琴美的事。”
“那个人…他认识你，对吧？”
咄咄逼人，完全不像平日的渚。
秋叶依然低着头，避开了渚的凝视。
“不需要知道。”
“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重复，以示强调。
“秋叶！”
出乎秋叶的预料，渚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沉默然后离开，反而异常强硬。
“抬起头来。”
“什么？”
这次轮到秋叶来问了。
“我说，抬起头来。”
虽然是这样说，但渚明显做好了应对秋叶坚决不配合的态度的准备。
“看着我的眼睛…”
纤弱的手臂却将秋叶的头扳动。
“…”
随后是无言的静寂。
一边是仍旧保有与生俱来之栗色的眼眸，另一边却似乎是弥漫着诡异翠绿的无神玻璃球。
“秋叶，你…”
渚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情况完全没有被预料到。
“不要说出去。”
“诶？”
与自己的相比，更加纤弱的手臂按住了自己的肩。
“不要说出去，姐姐。”
渚从没听到过秋叶用这种语气说话。
带有些许为难，几分抱歉，以及更多的哀求。
尽管如此，与渚对视着的，仍然是玻璃球般毫无神采的翠绿之瞳。
“好的。”
依然是坚定的表情，渚答应了秋叶。
“可以告诉我吗？”
原来是有条件的交换。
“可是…”
秋叶迟疑了。
“只有我知道，可以吗？”
渚散发着莫名的气场，这并非与生俱来，但也一直属于她。
从那一年雪夜开始担负的，作为姐姐应有的态度与意志。
“想要听哪方面的事呢？”
秋叶的瞳孔不再涣散，恢复了些许生气。
“全部。”
渚还真是迫切地想要了解秋叶。
“不可以的。”
微微摇头。
“有些事，不可以说。”
“即使是姐姐？”
“即使是姐姐！”
态度坚决。
“这样啊…”
渚稍加思索，决定先问最重要的问题。
“眼睛，可以说吗？”
“一点小问题而已，和以前那些差不多。”
秋叶努力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骗人。”
却轻易地被识破了。
应该说不愧是姐姐吗？
“…”
“姐姐…”
秋叶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你还是问，琴美的事情吧。”
☆不可视的境界线
“她还是没有醒来呢。”
小屋中，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正对着由废铜烂铁拼凑出的机器人说话。
嘎吱~
机器人点头。
“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嘎吱嘎吱~
这次是摇头。
“没有办法了吗？”
白裙少女看着同样用各种奇怪或不奇怪的废料搭建的床，以及其上平躺着的黑色连衣裙女孩。
依旧是无声无息，却又像只是陷入了熟睡，或许下一刻便会醒来。
…
机器人没有再点头或摇头。
只是静静地站在白裙少女的身边，看起来像是也在注视着床上的幽灵。
小屋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正如它一直以来所保持的那样。
☆
“昨天，是小鹿。”
渚离开后，秋叶颓然躺倒在地板上，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出了话语。
即使墙壁上有挂钟也无法看清究竟是几点，只能判断出现在是晚上。
或许是因为灯光晃到了眼睛吧。
秋叶为自己的视力问题找了一个理由。
至于其他推论，秋叶不愿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