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惊世红颜(一万五千字) - 邪王的逃妻 - 阡上菊
他懒洋洋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斟,朝大笑着的司马宣晃了晃,朗朗笑道:“未想到小小夷族,竟然也敢在我怏怏北国的头上动土!阿兄此次只用一万威武甲士,便可以将那蛮夷之族杀得落花流水。”
他说到这里,挤眉弄眼,故作感慨地连声叹道,“弟据闻,阿兄此次之所以行动如此神速,均是您新收的幕僚之功。可惜,如此贤人,弟竟不得而见!丫”
他说到这里,身子向前倾了倾,笑嘻嘻地冲着收笑饮酒的司马宣问道:“听闻新收的幕僚还是个妇人?并且有绝顶之姿。如此佳人,阿兄何不唤来,让我等一见?”
坐在司马宣身后的钟无双,已听得目瞪口呆,心脏砰砰乱跳。
她不安地想道:这些人怎么手眼通天,这么厉害?原来自己同司马宣说那一番话时,在场的除了四位德高望重的宗师之外并无他人,这些人怎么就知道了媲?
看来,司马宣早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居然早早令人把她传来。
司马宣对上四位公子紧紧盯视的目光,微微一晒,他右手浑不在意地向后挥了挥,懒懒地叫道:“姬何在?”
“妾在。”
“上前见过诸位公子。”
“诺。”
钟无双应声站起,低着头,在众公子的目瞪口呆中走出来。她来到两排榻几的中间,向着左右盈盈一福,垂目朗声说道:“妾见过诸位公子。”
几位公子瞪大了眼,对着她上瞧下瞧,左瞧右瞧。
半晌,那圆脸的公子首先反应过来,他看向司马宣,吃吃地说道:“这妇人不是南侯公子的姬么?阿兄怎么可以将南侯公子的姬收为幕僚!”
钟无双的大脑中纷纷纭纭,她隐隐的感觉到,司马宣这些宗室兄弟,只怕是来意不善。
果然,这时,坐在左侧的另一个公子转过头看向司马宣,他对上司马宣时冷哼一声,不满地说道:“二弟,那天知道你欲杀夜蓉后,大兄我急急赶去求情,可我堂堂公子开口,二弟手下的剑士却仿若末闻!二弟真是好能耐,为了南侯公子的姬,竟不惜杀了归降我北国已久的夜蓉公主!”
这大公子的语气很不善,说话更是连讽带刺的。
说话时,他的脸皮跳了又跳,发白的薄唇也连连抽动,显得有点神经质。
大公子说到这里,也不等司马宣回答,他转眼瞟向其他宗室弟子,哼道:“不过二弟可要小心了,现在外间众说纷纭,说我怏怏北国,竟容不下降国贵胄!如此以来,以后周边小国,如与我北国事有摩擦,只怕会宁愿死战,也决计不降了!”
他那语气,与其是说给司马宣听,还不如是说给在座的几位宗室弟子听的。
几位宗室弟子相互看了一眼后,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司马宣。
其中一位公子挑眉问道:“难道阿兄冲冠一怒为红颜,之所以杀夜蓉,只是因为南侯公子的姬?”
钟无双一直低头倾听着,她隐约猜测到,从自己那天表现了一番后,从此以后,自己便是那破袋而出的钉子。
就算她想装成普通的一块顽铁,也不可能了。
司马宣早就知道,他这个与王位失之交臂的大兄,一定会借着这件事跟他过不去。
他之所以一早就让人把自己叫了过来,其目的很明显,那就是,这种时候,他需要一个能代替他出面的炮灰。
所以现在,该是自己这个歹命的炮灰隆重登场了!
钟无双暗里叹了口气,然后冲着众公子盈盈一福,朗声说道:“公子此言差矣!夜蓉公主狠毒残暴,她的行为已经令北国为世人所笑,所厌!诛杀此女,一能扬北王之公正,二能令天下有识之士归心。公子贵为皇胄,应该知道‘能存大义,亲亦可灭’的道理!皇上此举,上应天意,下合人心,与我一个小小的姬妾并无干系。”
说到这里,钟无双声音一沉,又说道:“何况,公子刚才也说了,妾,是南侯公子的姬。当初我家夫主离开北国时,曾当着北国所有士族大夫的面,将妾托付给北王代为照顾。公子刚才言词暧昧,这般说辞很容易招人误会。难道,公子只担心周边小国与北国的关系,就不担心北国与我南国交恶么?”
这一番话,钟无双当真说得掷地有声。
她刚一说完,司马宣便双掌一合,啪啪两声鼓起掌来。
掌声中,他朝钟无双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姬请退罢。”
“是。”
钟无双应声退下,回到原处跪坐好。
司马宣转过头,先是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大公子,然后转向其他宗室子弟说道:“我堂堂北王要处置一个降国公主,难道还要经过大兄的同意?如果这等小事本王都要向大兄事事报备,那么这个王位,是否该换大兄回来坐坐?!”
这话,司马宣说得有点重。
这北王之位,虽说本应由北王大子来继承,但无奈,上至北国先王,下至北国黎民,都无一不拥护司马宣为帝。大公子虽然心有不满,却也只能强忍了下去。
这次好不容易让他觉得有了个口实,想挑起宗室子弟对司马宣的不满,未想到那个南侯公子的姬妾却是个厉害的人物,她不过三言两语,就将司马宣因为一个妇人的意气之争,转向了南北两国的政治考量之中。
她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姬妾,而夜蓉却是堂堂的公主,但是让她这么一说之后,再没有人觉得司马宣为了一个姬妾而杀一个公主,有什么不妥。
随着宗室其他子弟似为明了的目光扫来,大公子的面色,突然变得灰败了。
司马宣俊如山河的脸孔突然一沉,他那隐隐变得幽深的双眸突然一冷。
就在大公子生生打了个寒战的同时,他陡然将手中的酒樽重重地放在几上,沉声说:“夷族自归降之后,除前两年有向北国纳税献贡,其后几年,反倒频频向北国伸手讨要物资。这等行为,不仅不像个战败国,反倒像是,北国是他夷族人的粮仓国库,想要就要,想拿就拿,予取予求!难道在大兄看来,我怏怏北国,向夷族那等小国曲意奉承才是正理?!”
“这等卖guo以求安定之事,大兄觉得可为,我司马宣却决计不为!在本王看来,国之富强,不在曲意媚外,而在于国内庶民之富,甲士之强!想我北国,自先王开国以来,上至士族公卿,下至黎民百胜,俱已懒散,不再勤勉。如此,本王便要以同夷族人之战来提士气,振朝纲!敢问我宗室儿郎,可是懦夫?敢不敢战!”
司马宣慷慨激扬的一席话,让司马一族的宗室弟子一下子便血气上涌,激扬起来。连连回应道:“当战!敢战!”
只有一个人,原本被司马宣说得一直大气不敢吭,这下子,更是连呼吸都屏住了。只差没有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了。
这个人,当然便是司马宣的大兄,北国的大公子。
至此,司马宣再也没有瞅过他一眼。
他将手中的酒斟朝众公子一举,笑声又转疏懒,“北国与夷族人开战在即,此乃大事,不仅是我司马家族的大事,更是怏怏北国自此振兴的大事,诸位,饮胜!”
他仰头把斟中酒一喝而尽。
宗室公子跟着将酒樽一举,同时喝道:“饮胜!”
钟无双直到今天才知道,司马宣之所以能取代北国大公子成为北王,实在是这厮强过大公子太多。
比起前怕狼后怕虎的北王大子,司马宣的魄力跟远识,豪无疑问地,可以让北先王及北国黎民对他更有信心。
毕竟,一个国家的强盛与否,取决于这个国家君主的能力大小。极具野心的司马宣对整个北国而言,他的果敢无畏,更能稳定人心。
北国大公子,有个这么厉害的弟弟,便注定了他今生与王位无缘了。
坐如针毡的大公子,在用过午宴后便匆匆告辞了
临去时,他看着司马宣的表情很小心,带着明显的惧怕。
反倒是司马宣,似乎浑不在意。
他坐在首位,优雅地饮着酒,随意地挥了挥手,淡淡地说了句:“如此本王就不送了。”
这一刻,在家宴之上,他再一次以“王”相称。
大公子领着其他的宗室弟子,躬身离去的时候,心里不由绝望地想道:完了,自己这借着南侯公子的姬挑事,不仅未能引起宗室对他的不满,反而让原本还支持自己,为自己抱不平的宗室弟子开始唾弃自己,并向他靠拢了。
脚步声渐远,周边的一切渐渐转为安静。
司马宣挥退了众人后,他却没有走,只是静静地坐在榻上,左手支着下巴,侧头似寻思着什么。
他俊美的脸在钟无双这个角度看来,半明半暗,仿佛是一幅静止的油画。
钟无双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准备向后退去。
她才退了五六步,突然间,司马宣那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钟无双?”
钟无双一怔,她抬头眨巴着眼看向司马宣,不明白他为什么叫自己,而且,他刚才叫的还是自己的名字?
不过司马宣没有回头,钟无双看了也是白看。
毕竟从一个人的侧面,也看不出什么内涵来。
她低头,只好轻声应道:“在。”
钟无双一边应着,一边小步向沉默中的司马宣靠近。
一直来到司马宣身侧,她小心地瞄了瞄他,见司马宣没有开口,也没有示意,钟无双扁了扁嘴,有点无所适从。
正在这时,司马宣突然低声说道:“跪下。”
啊?
钟无双一惊。心想:我刚才也没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呀!
她瞪大眼,不无担心地看着司马宣。当然,从司马宣那如山棱般冷硬的脸上,她依然没看出什么内涵来。
钟无双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双膝跪下,低头,屁股拱得高高的,再次像一只猪一样跪着。
当她双眼盯着青石板地面上的细缝时,不由得第N次在心里腹诽:我恨下跪!我恨这个姿势!
突然,她头上一阵温热。司马宣居然伸手抚上了她的头发!
钟无双傻了,真傻了!
她呆若木鸡地看着地面,一动也不敢动。
头皮上传来那手的温热和力道,提醒着钟无双,这事,发生得如此真实!
她很想把头朝上面顶上一顶,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出了错觉。
是的,司马宣的手在轻轻地抚动,那动作温和而自然,仿佛在抚摸一只狗狗的毛。
钟无双磨了磨牙,对自己由一只猪变成一条狗很是无奈。
同时她心里也在想:为什么司马宣会把他的手放在我的头上?天啊,他不止放,他还在摸。
他……他难道不知道我是南宫柳的女人么?虽说美色当前时我难免会偶尔动摇一下,可……可我做人还是有原则的,我只是替你打工,可不想当你的玩物!再说你丫但凡对我有一点禽兽的想法,对得起人家南宫柳么?!
钟无双又习惯性地满脑子火车乱跑,司马宣抚着她的头发,却低低的,沉沉地开了口,“钟无双,你不仅才识过人,还颇有急智,你到底是什么人?”
钟无双的小身板一僵。
他怎么又问这句话?
慌乱、猜疑和不安,如潮水一样涌来。钟无双嘴唇颤了颤,突然觉得四周变得安静之极!
她白着小脸,脑子迅速地转了转,脱口而出,声音清脆,“妾乃蒙国人,无兄弟,母早亡,父为行商。妾自幼好学,又自小随商队游走各国,不仅增长了见识,还结识六胡之人,故而也识得些字。数月前,妾父亲的商队遇上盗匪,财产尽失,父亦重伤而亡。妾幸得路过的麻衣剑客相救,得以逃脱。后遇北王招募勇士……”
这席话,是她上次对司马宣说过的原话,一字也不差。
因为钟无双特意把这番话默背了几遍。她准备以后再有人问起自己,也这样回答,这样才能保证跟说给司马宣的对得上。
钟无双说得很顺,特顺。
可是她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头顶上有一道目光冷冷地逼来,灼灼地盯着她!那目光令空气开始凝滞,也令她背心开始冒冷,令她实在心虚胆战。
不过,钟无双毕竟是钟无双,她硬是撑着把这席话一字不丢地背出来了。纵使是声音越来越低,她终究还是背完了。
她背完后,拱得老高的身子向地板上趴了趴——一阵无形的威压沉沉地罩着她,宛有千斤重,她实在不堪重负。
沉默。
安静!
周边一直没有声响传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然后,那手的中指伸出,勾起她的下巴。
白净修长的手指与她的肌肤相触,当即,钟无双便打了一个哆嗦。
她不是冷,她只是……只是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点不自在。
不对,是很不自在!
她的小脸在渐渐发热,她的心又在开始乱跳。
在钟无双的印象中,这还是除了南宫柳之外,司马宣是第一个这样对她的男人。
眨了眨眼,钟无双很想开口控诉:你丫搞清楚,我可是南宫柳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可惜,钟无双不敢。
她这时有一种感觉,一种极微妙的感觉。
仿佛随着这手指的到来,让整个空气中,呼吸中,又开始弥漫着它的主人的气息。像那天一样!
这时,钟无双的脸更红了。
勾着她下巴的那手指,微微用力,逼着她抬起头来。
钟无双抬着头,怔怔地对着司马宣黑深如星空的双眼,四目对视时,她咧了咧嘴,嘿嘿一笑,小声提醒司马宣道:“妾虽然现在是皇上你的幕僚,但毕竟男女有别,皇上这样对我,要是让我家夫主知道了,怕是不会高兴。”
司马宣静静地盯着她,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直盯得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直到她背心冷汗又开始直冒,他才微启薄唇,淡淡地说:“胆大却是一日胜过一日了!钟无双,你对本王不仅言不尽实,居然还敢抬出南侯公子来压本王,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孩么?”
这句话,应该怎么反应?
钟无双还没有想明白过来,司马宣已经伸出手来,在她的小脸上拍了拍,动作十分轻缓优雅而自然。
随即,他静静地说道:“随侍。”
说完,他起榻转身。
钟无双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可她脸上的表情,却苦得好像要滴出水来了。
她心里暗想道:司马宣为什么举止这么诡异?他,他是真的怀疑我了!我可怎么办才好,要不要马上逃出北王宫去?
这个念头一出,钟无双便马上否定了。
就目前的钟无双而言,逃出北王宫不是一个好的想法。毕竟,现在跟她过不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不仅钟眉总想着要弄死她,只怕那些夷族人,也将夜蓉公主的死算到她头上了,就连刚刚离开的大公子,只怕要是一不小心让他看到了,也会将今天的气全撒在她身上的了。
钟无双除了觉得她现在一个人在外面无法生存,还有个原因让她决定暂时不用离开。
因为她一直没有感觉到司马宣的杀意。
纵使他对自己起了疑心,却没有恶意。这种感觉自从那天司马宣从夜蓉公主手下救了她之后,便牢固地占据了钟无双的心灵。
钟无双不知不觉中,已经不是那么害怕司马宣了。真要说怕,她只是怕自己那一阵阵强烈的,不容控制的心跳。
因为她搞不清楚,这种莫名其妙的化学反应,到底是出自这身躯的本尊钟离,还是她自己?
一边想着心事,钟无双一边走在司马宣的身后。
天空艳阳开始西沉,竟在不经意间,把这一高一小,一大一瘦的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
完全的重叠,仿佛本来便是一人。
看着那重叠的身影,钟无双发现自己的心跳又快了一分。
春风拂过树丛,吹得树叶簌簌作响。也不知为什么,本来应该凉爽的春风吹在身上,钟无双硬是觉得添了一分燥意,害得她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钟无双舔了舔嘴唇。
垂下眼敛,连跨几步,直到让自己的影子不再与司马宣的影子重叠了,钟无双这才站住脚。
一片树叶悠然落下,它飘到钟无双的脚背上,钟无双小脚一踢,把它甩了开去。
这个动作刚做出,前面那人便转过头看向她。
他深深地看着,黑幽的双眸深沉似海。
司马宣深深地盯了钟无双一会,并不说话,然后转过头去,继续前行。
钟无双的心,又不争气地砰砰跳动起来。
这心跳声很响,响得卫洛咽了咽口水都无法平息。
她低着头,望着前方司马宣高大巍然,贵气逼人的影子,一个念头突如其来的,十分强烈地涌出心头:我很不对劲!很不对劲!他为什么能给我带来这么强烈的情绪反应?难道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太帅?还是,钟无双,你动心了!你对这身躯本尊——钟离的男人动心了!
这个想法沉沉而来,如一盆冷水一般,扑头扑脑的向钟无双淋来,瞬时间令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无论是温柔小意的南宫柳,还是强势勇武的司马宣,钟无双并不认为他们会是一个好的动心对象!绝对不是!
她不能任由这种情绪主宰自己!不能让自己的心失去控制,绝对不能!
既然自己对南宫柳能保持绝对的理智,那么对司马宣,自己也一样可以做到!一定可以做到!
钟无双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她的心真正的恢复了惯常的冷静自持,还有理智聪明。对于自己在这异世的路到底要怎么走,她都清楚地浮现脑海中,并且,给出了答案。
所幸自那天后,司马宣又恢复了初时的冷然跟威严,再面对钟无双的时候,也不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这让一直将心拎在半空的钟无双不由放下心来,但是,隐隐中也有些些的失望。
北国同夷族人的战争,从夷族人发起,到司马宣的一万甲士奋而反击,到夷族人再次落败割地赔款,甚而向天下诸国下发《罪己书》,历时两月不到。
这是这个时世以来,由落败国最先挑起,然而却是最快结束的战争。
这场北国同夷族小国的战争,不仅以历时最短称著一时,同时,作为北国这样的怏怏大国,却派出少于夷族三万甲士的数量,以一万甲士创造了以少胜多,最为典型的经典战术。
一时间,北国在列国间的声望陡然便被拔高了许多。而司马宣这个少年皇帝,也更是在一众诸侯间声名鹤起。
当然,北国举国欢庆之时,有一个人也是非常之高兴的。
这个人,当然便是刚得了赏金五百金的钟无双。
北国不愧为富余之国,而司马宣更不失为一个慷慨的皇帝。当他赏完一众有功之臣后,一回头,见到眼巴巴地望着他的钟无双时,这才如梦初醒地说道:“本王差点便忘了,南侯公子的姬,可是个出了名的爱‘财’之人,本王便赏你五百金吧。”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钟无双喜孜孜地上前领了赏。
不管别人如何看她,至少在钟无双的眼里,这是自己来这异世之后,第一次凭着自己的能耐赚到的金。
因为得了这许多金,这让钟无双的好心情一直维持了数天。
这一天,当她如往常一样进宫经过御花园时,却听到几个贤士同司马宣说话的声音。
“南国传来消息,南王并无禅让退位的意思,但是迫于国内的压力,却又不得不让步。数日前南王宣旨,让南侯公子先代其与五胡部族进行边界谈判,若事有圆满,则择日禅让退位,让南宫柳为新任南王,以安民心。”
钟无双正准备现身的时候,一个贤士的话却陡然落入她的耳中。
钟无双脚下一滞,便停了下来。
随即,司马宣的声音透过树的枝芽,清晰地传来,“南王老谋深算,这着棋走得,果然高明。”
“此话怎讲?”
贤士似有不解。
司马宣侃侃而谈的声音再次传来:“五胡部族向来便因这边界问题,同南国连年征战不断。你想呀,这边界谈判,牵涉到双方的国之根本。南宫柳若与五胡部族谈判,要么坚持南国的主张,要么为五胡部族让步。若是南宫柳坚持南国的主张,五胡部族一怒之下,极有可能将他拘为质子。若他对五胡部族让步,则在南国之内失了民心,只怕再难得到民众的拥护,登上南王之位了。”
钟无双一惊。
她还没回过神来,便又听到司马宣说道:“以本王看来,事关他的清誉跟他在南国的声望,南宫柳在五胡部族的边界谈判上,必定不会让步。如此以来,他可就性命堪忧了。”
一个贤士马上接着说:“五胡部族素来以骁勇善战闻名于世,同时,因其族人野蛮,喜菇毛饮血,故而为世人厌恶。都说虎毒不食子,南王此举,其用心却是借五胡部族之手,索南侯公子之命呀!”
借五胡部族之手,索南侯公子之命?
宛如晴天一个惊雷!
钟无双当即左脚踩上一右脚,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来了一个标准的狗吃屎。
当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时,黑糊糊的鼻尖上已沾了一片树叶屑子,煞是显眼。
脚步纷乱中,众贤客拔开树枝,司马宣侧过头看到这一幕,不由嘴角抽了抽。
这时,钟无双伸袖狠狠地把那树叶拭去。她上前一步,仰望着司马宣,瞪大眼直视着他,声音一提,高声说道:“我家夫主与皇上曾有约定,南北两国为兄弟之邦,我家夫主与皇上亦有兄弟之谊,妾请求皇上,救救我家夫主!”
一句话说出,四野俱静!
直过了半晌,在钟无双的不无期待中,司马宣缓缓朝她走近。
直走到她的身前,他才微微前倾,俯视着钟无双,懒洋洋的,嘲讽地反问道:“救救你家夫主?姬甚有才,你倒是教教我,要如何去救你家夫主?”
这语气中,带着无比直白的嘲讽。
钟无双愕愕地看着他,慢慢地低下头来。
她脑中转了千百回,这才想起,北国与南国充期量,也不过是个政治盟友罢了。
钟无双按住向下沉坠,慢慢凉却的心,苦涩地想道:司马宣对南宫柳所说‘你我有兄弟之谊’这句话,其实不过是政客们说的场面上的话罢了。自己竟然还傻到当真了!
南北两国中,不管谁当君王,出于政治上的考量,都不会轻易地改变对方在自己国家中的盟友地位。
司马宣礼遇南宫柳,那是因为他是最有可能成为南国君王的人。
如果一旦他成不了南国君侯,那么他对北国而言,便失去了价值。
北国没有必要仅仅为了南宫柳这个人,而冒失去南国这个盟友的险。北国,也必定不会去冒这个险。
再则,南王这一招虽然阴狠,但在情理之中,却也说得过去。
说得好听一点,这是南王在检视南宫柳有没有胜任一国之君的能力。
司马宣即便想帮他,也没有理由去插手南国的内政。
想明白这层关系后,钟无双已是冷静非常。
她冲司马宣盈盈一福,微笑着抬头,目光明亮,声音清脆地回道:“是妾糊涂!皇上勿怪。”
这时的钟无双,笑容坦荡,声音清脆,眼神中毫无阴霾,竟仿佛一瞬间,她便已想了个明明白白,再无包袱。
这一下,轮到司马宣眉头微皱,怔怔地盯着她了。
他盯着她,盯着表情确实坦然,真是没有一点不满的钟无双,半晌都没有移开眼。
过了好一会,他才淡淡地喝道:“启驾。”
只是,才堪堪走出数步,他又停了下来,缓缓说道:“南侯公子非是一般的人物,想必他对南王的真实用意亦是一目了然。如果本王猜得不错,他在与五胡部族进行边界谈判之前,必定会有所安排。姬休要担心。”
钟无双伏地一礼,那个“谢”字还不曾出口,司马宣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扬长而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钟无双再也没有向司马宣提过南宫柳的事。
就在司马宣以为她再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暗想着‘这世上的妇人,果然俱是无情之人’时,钟无双郑重其事地前来见他了。
那一天,钟无双盛装而来,在北王宫中,以南侯公子之姬的身份,当着北国满朝文武的面,按外臣谨见的礼仪,向司马宣递上拜帖,要求谨见。
司马宣虽然觉得怪异,但是想了想,还是允她上殿了。
万众瞩目中,钟无双从容上殿。
她在进入大殿时,原本喧闹的殿中安静了,无数双目光向她看来。
几乎是看到她的那一瞬,所有的声音都凝了凝,直是停滞了这么一息半息的,喧嚣声才再次响起。
因为今天,钟无双居然穿了一件大红的袍服进殿面君。
这时世,世人都以高雅清淡为美,所以这时世的妇人们着裳,都偏重素淡之色。就是有人着了红裳,那也是掺了大量杂色的。
这时世的妇人,除了婚嫁当天,才会穿上这种火红袍。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人像钟无双这样,居然还穿着红得毫无杂色的裳服进宫面君。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钟无双一身火红的华服,映射得她晶莹清丽的脸庞带了些许媚意,在她完美的身段衬托下,一走动起来,便拂起她那如火烧云一样的长袍广袖。
一时之间,众人直觉得眼睛都灼得睁不开了。
这样的火红袍,就算是这时世的妇人这样穿了,事实上,也没有钟无双这样夺目的自信,这么精致妖娆的五官和媚惑气息。
钟无双毕竟是现代人,她的骨子里,便比时人少了一份忠诚,多了份人人生而平等的认知。
这种认知,如果在她自己没有刻意掩饰的情形下,在时人眼中,看到的便是散漫,从容。
因此种种,在她出现时,无论是那一身火红袍,还是她那不加掩饰的自信从容,才会在第一眼,便令这些阅尽天下美色的男人们都给震住了。
这其中,当然包括司马宣。
他似乎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个妇人的美丽,不仅仅是外表,而是那种由内至外,自然散发的迷人气质。
钟无双是显然是有备而来,她嘴角含笑,纤长修直的颈项,显示出一种优美的弧度。
一直走到大殿中央,她才缓缓站定,冲着高坐在龙榻之上的司马宣盈盈一福,高声道:“南侯公子之姬钟无双,前来向北王辞行。愿北王恩准!”
她来辞行?
司马宣不由暗自怔了一下。
她明明知道南宫柳现在自顾不暇,这当儿她却前来辞行!钟无双,她这是要上哪去?
如果说她是要去找南宫柳,则未免太傻。
南宫柳现在自己的处境都很危险,这当口,他哪里还有时间兼顾她的安危。钟无双这时候回到他身边,岂非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如果她不是去找南宫柳,那么这个妇人也未免太过无情了些。居然这么快便为自己想好退路了。
以这个妇人的聪慧,却嫌太操之过急了。
想到这里,司马宣冷冷一笑,“姬要辞行?据本王所知,南侯公子现在正在前往与五胡部族相邻的胡城,却不知姬这是要前往胡城呢,还是要前往别处?!”
钟无双心里一喜,心想:果然,只有用这个办法,才可以从司马宣的嘴里知道南宫柳现在的下落。
她微微一笑,清脆地说:“妾自然是要回夫主的身边去,妾,这是要去胡城。”
她要去胡城!
钟无双,她竟然要去胡城!!
这下,不仅是司马宣,便是那些北国的公卿大夫,也不由怔住了。
一时间,论议声四起。
这些论议声中,虽然褒贬不一,但大殿中的钟无双,却浑然不在意。
她只是静静地等着司马宣的答复。
司马宣瞬也不瞬地盯着钟无双。直过了许久,他才温和地劝解道:“南侯公子现在有要事在身,正自顾不暇,姬这时前去,只怕时机不当,反添南侯公子负累。姬不如安心在北国等候,如时机适当,我想南侯公子必定会来接你前往的。”
司马宣的语音方落,钟无双便缓缓跪伏下去,同时朝着司马宣重重地行了个叩拜大礼。
她这一叩可用上了三分力道,转眼间额头便铁青了一块。
以头抵地,钟无双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决然,“北王深知我家夫主现在的处境,为人姬者,不仅可与夫主共富贵,更要与夫主共患难!若妾之才能,不能成为我家夫主的助力,那么,妾更要陪在我家夫主身边,陪着他一起经受凤凰涅槃之苦!求北王恩准,放妾离去!”
殿顶很高,穹形大殿中飘荡着她这句话,久久还有余音。
大殿中的公卿士族们从来不知道,在时人眼里与牛马同价的妇人中,竟然也有这气度不输丈夫的节义之妇!
他们从来不知道,他们可以随意赠送买卖,从来也没看在眼里的妇人中,竟然会有对自己的夫主不离不弃,有情有意的知己红颜!
时人震惊了!羡慕了!嫉妒了!
钟无双一动不动地倾听着大殿中各人的反应,她也在等着司马宣的反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马宣那低沉磁性的声音,终于轻飘飘地传来,“好!”
好!
他说好!
钟无双暗里松了口气。
她知道,至此,她所希望得到的结果,基本上都会实现。
果然,又安静了一会之后,司马宣似下定决心一般,将原本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一提,高声道:“传本王口谕,着两千甲士,护送南侯公子之姬前往胡城,翌日启程。”
钟无双大喜过望。
至此,她今天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了。
再次冲司马宣行了个叩拜大礼,还不及起身,那个不负责任的北王已经广袖一挥,径自退朝了。
跪伏在地的钟无双怔了怔,心想:你丫还没让我起身咧?这就跑了!
她拱着屁股,往左右偷瞧了瞧,见群臣已经如水一般开始往外退去,便也不客气地站了起来。
轻弹衣袍上的灰尘之后,钟无双正准备离开,一个寺人急匆匆地来到她身边,悄声说:“姬请这边走,皇上尚有口谕。”
还有口谕?
钟无双不解,随即她又想到:好说我也给他当了这么久的幕僚,难道司马宣突然良心发现,想起他还欠着我工钱,看我要走了,会不会是这厮准备跟我结账了?
对于钟无双而言,有钱拿当然是好事了。
何况,自己这次前去胡城,如果能帮南宫柳想个办法渡过这次危机当然最好,如果无法渡过这次危机,最低限度也是要拉着他一块跑路的。
在钟无双看来,南王神马的,远没有生命来得可贵。
虽说自来到这异世之后,钟无双的人生观一度变成了:万般皆下品,唯有金钱高,若为金钱故,一切皆可抛。所以说,若为活命,其他的都可抛,唯独这金钱是绝对不能抛的!
司马宣没有想到,他见到的钟无双,一改刚才在大殿上的进退有礼的贵人模样。
这时的钟无双,双眸明亮,笑靥如花。
那一身火红袍衬得她肌肤如玉,如此近看,更多了一股让人惊艳的感觉。
这时的钟无双,眼眸是那般明澈,笑容是那般清朗。
这是一种真正放开心怀,云淡风轻,无所畏惧的清朗!
司马宣呆呆地看着她。
突然间,那种自己的胸口,排山倒海的空洞,呼啸而来!
这种似是无力,似是无奈,似是怅然若失,更似是痛苦空寂的感觉,对他而言已经不再陌生。
司马宣看着她,突然间右手一扬,紧紧地扣上了钟无双的手腕!
钟无双转过双眸,好奇地看着司马宣。暗暗想着:这厮,不像是想给钱的样子。难道我猜错了……
司马宣的表情中,带着一种失落。
这是一种面对自己无法把握的事的失落。
偏生钟无双幽亮幽亮的双眸,还在好奇地打量着他。
她那明净皎洁得毫无暇疵的面容,以及那双宛如秋水的眼眸,无一不让他心动,心疼。
司马宣口中的苦味在加深,他缓缓抚上胸口,有些无措地想道:原本,这个妇人的一切,都是我的!
可是现在,这个妇人,明明知道前去胡城凶多吉少,但是为了南宫柳,她却仍然要决意前往。
司马宣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妇人居然连死都不怕,甘愿前去赴险?
“钟无双,你明知此番前去胡城风云诡谲,却偏偏还要执意前往,你告诉本王,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难道风姿如玉的南宫柳,便让你执迷至斯?!”
心里这么想着,司马宣心里那些话亦冲口而出。说完了,连他自己都被惊呆了。
这种话,委实不该由他来问的。
自己是堂堂的北王,现在居然像个鲁莽而冲动的丈夫一般,在质问一个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妇人!
一想到这些,司马宣便像被火烙到一般,一把将钟无双的手挥开,尔后急走几步,离得她远远的,一径地喘着粗气。
钟无双兀自惊讶地揉着被司马宣挥痛的手臂,一边在心里对司马宣这种怪异的表现腹诽不已。
她想着:自己原本便是南宫柳的姬,知道夫主有难,自愿前往,多么天经地义的理由,一说出来都不知道感动了多少当世丈夫。司马宣这厮,干嘛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我这是要去见自己的夫主,干卿底事!难道……
突然,一个惊天响雷在她头顶响起。
随即一个模糊的认知闪入她的脑海。
难道,司马宣喜欢上自己了?!
“你这是,喜欢上我了?”
钟无双小声地,试探地向那个气急败坏的人求证道。
她的问题成功地让司马宣俊如山河的脸孔先是一白,尔后一沉!
他缓缓回过头,用那幽深的双眸冷冷地望着钟无双。
在钟无双眨巴地大眼中,司马宣开始磨牙了。
他是真的在磨牙!
钟无双看到他这动作,不知为啥,首先涌出脑海的居然是得意:这天下间,能令他堂堂北王练习磨牙功夫的,非我钟无双莫属了!
当然,这不合时机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司马宣正瞬也不瞬地盯着钟无双,在他森寒地注视中,钟无双实在受不住了,她敛下眉眼,小声地说:“妾出言无状,还请皇上恕罪。
司马宣瞪视着一副安分守己的妇人模样的钟无双一噎,却又嗖然掉过头去。
钟无双这人,向来便是在大事上精明,小事上糊涂。
这会儿,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司马宣这诡异的行为后面,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但有件事,她还是想得挺明白的。
那就是自己好不容易从司马宣手中得到二千甲士护送自己去胡城,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惹怒了这位大爷,免得他一个不高兴撒手不管了,自己的主意可就全泡汤了。
要知道,自己今天盛妆而出,以外臣之礼谨见这厮,可全是冲着这些护送自己的甲士来的。
因为今天上殿面君的钟无双,不是北王幕僚,而是南侯公子的姬。
而这个姬,还是身为北王的司马宣亲自送给南侯公子的。
将妇人出嫁之时才穿的火红袍穿在身上的钟无双,不是为了张扬那份艳丽,而是在告诉世人,她这个北王送给南侯公子的姬,要出嫁了!
尽管火红袍只有当世丈夫的元夫人才可以穿,但钟无双这时穿在身上,却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说她衣不得体。
毕竟,这个贞烈的妇人,是抱着与她的夫主一同赴难的决心坦然前往的。
这样的妇人,又有谁会去质疑,她到底够不够资格穿上那火红袍呢?
这样的妇人,堂堂北王,又怎么能不风风光光地成全她呢?!
妇人已经义薄云天至此,作为她的原主人,堂堂北王又岂能让世人笑话?!
钟无双清楚地知道,自己以这种方式请求回到南宫柳的身边,司马宣不答应则可,一旦他答应了,那么以夫人的礼遇送自己走,便是必然的。
钟无双更清楚地知道,在这件事上,也由不得司马宣不答应。
然而,一旦她的手上有北王的甲士,那么,她就一定有办法将北国拖入这一滩浑水之中。
北国想要置身事外,那司马宣便得要天天求神拜佛,求各路神仙保佑南宫柳没事才行。
否则,那可就由不得他了。
一直低眉敛目,静静地想着心事的钟无双没有察觉,司马宣已经暗里盯了她好几眼了。
他在盯了钟无双好几眼后,不知为什么,竟是低叹了一声。
这声叹息一入耳,钟无双便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
半晌,司马宣低低地说:“妇人不晓事呀!”
这话有种怅然若失的味道!
这话是真的带着一股怅然若失!
钟无双差点就抬头看向司马宣了。她实在是很好奇,司马宣怎么会说这种话?!
不过她愣是忍着,没敢乱动。她可不想让自己一时的好奇,打破自己全盘的计划。
竖起耳朵倾听的钟无双,听到司马宣的声音再次低低地传来,“胡城之险,已经远远超出我的想像。姬可知道,五胡部族精锐之师尽出,已经埋伏在胡城四周,只等着南宫柳送上门去了。”
“啊!”
钟无双惊呼了一声。
同时她亦在想,如果司马宣所说的属实,那么事情的严重性,可能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了。
不等钟无双反应过来,司马宣继续说道:“由此看来,五胡部族并无与南侯公子洽谈的意愿。他们知道,南宫柳在南国内声望极高,或许,他们意在生擒南宫柳,以此为条件,借以胁迫南王。”
“如此岂非正好如南王所愿!这么说,南宫柳这次胡城之约,定然是有去无回了?”
钟无双静静地听司马宣说完,喃喃地轻声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