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无常道天机 - 异唐西游记 - 文四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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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唐森喝了些小酒在树下昏昏而睡见了鬼了,不是一般的小鬼,是专司勾人魂魄的黑白无常,且听着二位的谈话,似乎对唐森十分的不恭,言下尽是鄙夷之意。
诸位看官,功曹簿上大致将人分成三等:
上等的,是那忠孝两全、义薄云天的人,此等人鬼神都尊敬你三分,行走坐卧皆有天神护卫。
下等的,是那作jiān犯科、十恶不赦的人,此等人不消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似唐森这等中间的人,行事皆执着于“我”,有好处就做,没好处就躲,,虽不敢做极恶之事,但是这颗心总是利yù熏蒙,污浊不堪。此等的人鬼神是瞧不起的,冷眼旁观,只待你业力已满,论功过或入天堂或下地狱,但老实说,下地狱的占绝大多数,这也是天理昭彰业力使然,若不是有大因缘,难离那六道循环。
唐森拖着一副出家人的皮囊,又是喝酒又是吃肉,还竟然打猎杀生,似这等行迹叫这二鬼怎么能生得起恭敬之心。
黑白无常口中所说“只等那赛张飞一刀下来砍了这孬货”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里也有个缘由,说的是,在这群强人之中,有个母夜叉唤作二娘的,本是那山下百多里地小镇上一杀猪屠夫的老婆,那rì回娘家路过双叉岭,被这伙人掳上了山,若是一般女子,不是害怕吓死了,就是贞烈自尽而亡,不论死的活的都免不了成了那狐妖的腹中之物,单单这二娘,生得皮糙肉厚,狐妖都嫌她肥肉多了腻口,不曾吃了她,赏与众强人寻个乐子,这二娘本也不是什么守妇道的人,反倒是乐得享受,只因平rì里没少帮着杀猪扛肉,一膀子力气,毫不输于旁人,因此上也乐得落草为寇,做起杀人越货的勾当胜于男子十倍,众人中偏只有赛张飞压得住她,两人做了个露水夫妻。
自打唐森上了山,二娘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乡野村妇哪里见过这等俊美的少年,唐森觉得自己平rì里动作已经够粗的了,可在二娘的眼里,他就好比是宋玉潘安,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那么温文尔雅,不似她那死鬼丈夫只晓得杀猪,她早就看不惯了,也不似那姘头赛张飞,长得比真张飞还难看十倍,要不是他力大如牛武艺高强,早反了他自己做了当家的。因此上有事没事总喜欢和唐森套近乎说些俏皮话勾引他。
说句公道话,二娘的皮肤是生得黑了些,肥肉是长得多了点,但是样貌并不难看,反而是徐良半老风姿绰约,换个角度,如果把二娘放在欧美那些审美奇葩的发达国家,她甚至可以说是位绝sè美人。黑,那是健康的标志,肥,则是丰满的代表。
可唐森一见了她就远远的躲开,并不是他不近女sè,其实是没那么重的口味,这盘回锅肉他实在吃不下,唐森越是躲,二娘就越是黏,有一回甚至悄悄部到唐森的背后,一把将他搂住了要亲嘴儿,吓得唐森哇哇大叫,力睁而逃,笑得二娘前仰后合赘肉乱癫。可巧这一幕被赛张飞撞见了,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似打饭了醋坛子不是个滋味,二娘看在眼里偏偏故意气他,憋着嘴瞟了他一眼,一脸的不屑,扭着屁股回房了,把赛张飞气得暴跳如雷却没法子,整rì里喝酒浇愁。
这伙强人中有个军师,换做活诸葛,此人生得尖嘴猴腮,身如干柴,鬼点子最多,一肚子坏水。平rì里见了二娘馋得那叫一个瘆人,无奈自己力气单薄,没那本事做那等勾当。但贼心不死,总想着怎么成了好事。二娘的一举一动自然都在他的眼里。
活诸葛这天在后山溜达,碰巧又遇到了喝闷酒的赛张飞,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哎哟我说二哥诶,你这是咋的,怎么一个人喝酒也不叫上弟兄们一起热闹热闹。”活诸葛道。
“热闹个屁,眼不见心不烦,老子就想一个人清静清静。”赛张飞没好气的说道,又灌了一大口。
“二哥,兄弟们你见了烦,怎的二娘也不来顺顺你的心,陪你喝上几杯?”活诸葛这是有心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咵叽,不提二娘还好,提起二娘赛张飞气不打一处来,猛地将手里的酒坛子砸了出去,在石头上磕得粉碎,坛里的酒撒了一地,嚷嚷道:“那个臭婆娘,不消提她!”
“二哥,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活诸葛假装yù言又止。
“有事快说,有屁就放。”赛张飞一屁股坐下来,又抄起一坛子酒猛灌了一大口。
“弟兄们背后都在议论你,说你头上戴着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赛张飞不听则已,闻得此言气的哇呀呀直叫,一把揪住活诸葛的衣领提了过来咬牙切齿的问道:“是哪个兔崽子不想活了,快说!老子剥了他的皮!”
活诸葛本来人就单薄,一下子被赛张飞提了起来,挣扎着连忙讨饶,“二哥、二哥,放下、放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快说!”赛张飞目露凶光,眼珠子瞪得比牛眼还大,额头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大家都这么说。”活诸葛不敢与赛张飞对视,缩着头瞄了他一眼低声说道。
赛张飞一愣,僵在那里,缓缓的放下活诸葛,整个人萎了下去。
“二哥,想我等自从落草以来哪受过这等气,成天围在一个没毛的小子转,咱们那会儿吃肉喝酒的时候,他还没生呢。”活诸葛声音提高了八度,整了整衣领说道。
“那还能咋的?他现在是咱们的大当家。”赛张飞说道。
“大当家?你看他干的那些事儿是个大当家做的吗?许我们劫道,不许我们伤人,有个兄弟调戏调戏了一个小娘么被他捆会山寨打了一顿,说什么见别人的女儿姊妹就就如见自家女儿姊妹,似这等妇人心肠,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这也罢了,他还拉着弟兄们开荒种菜,说什么要自给自足,咱们可是强盗诶,似他这般折腾,我看,咱们都成了农夫了。最重要的,抢来的钱财他也不分给弟兄们,说什么将来带我们去长安当本钱做大买卖,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咱们可都是有案在身的,万一他把弟兄们带到衙门里去,咱们岂不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吗?!”
这几句倒是活诸葛的真心话,不光是他,好些人都有这想法,过惯了大鱼大肉从天来的rì子,突然被这般使唤,确实有点拉不下架子,长此下去,哪里还有半点“好汉”的影子。
这也怪唐森入世太浅,想法太天真,用现代思维去约束一群唐代的野蛮人,以为自己是大哥,这么做又是为了大家好,别人也肯定欢喜接受,他那里晓得,对于这群刀口子舔血,横惯了的人来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不过,打动赛张飞的却是活诸葛最后几句话,唐森把抢来的钱财都收拢起来,说是去长安买田置地,让大家从此过上安定的生活,谁知道这话是真是假,若真的如活诸葛所言,这唐森要是将大家卖了,我等岂不是天底下最冤的冤大头吗。
活诸葛瞧见他的话起了作用,接着说道:“不如咱们把他,欸~~”,伸出手来做了个切的姿势。
赛张飞迟疑了一下,“这小子连妖怪都能打跑,咱们能成吗?”
活诸葛道:“他是个和尚,降妖除魔算是他第一,可咱们是人,他那些对付妖jīng的法子未必对咱们有用,再说,这么长的时rì,我仔细观察过,那小子没多少真功夫。”
赛张飞一想,也对,跟唐森住在一起时间长了,他也敲出来了,这唐森也就一毛头小子,并无什么大本事,不过因为他是大当家,所以大家都让着他而已。
想到此处把心一横,对活诸葛说道:“你去告诉其他弟兄,找几个贴心的人手,待我亲自去取他项上人头!”
“好嘞!”活诸葛脸上随无什么表情,心里却是欢喜得很,对于唐森到底有没有真本事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扮猪吃老虎的事情他不是没见过,刚才那番话不过是哄着赛张飞反水,他巴不得唐森武功盖世,到时候这两人打了起来,自己来个坐山观虎斗,最好再来个两败俱伤,嘿嘿,二娘就归我了,心怀鬼胎联络人手去了,暂且不表。
这一切唐森还一无所知,但听得黑白无常一句赛张飞将要杀了自己,吓得虚汗都出来了。
那黑白无常并未察觉到唐森在偷听,兀自聊得欢唱。
“白哥,真是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就这么糟蹋了。”黑无常道。
“哎,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换做我,向西走,未必没有活路。”白无常道。
“这是怎么个说法?”黑无常问道。
“黑弟,你白哥我在阳间的时候本是个算命、看风水的先生,所以会点观星之法,我看这唐朝和尚东、南、北三星座皆暗淡无光,唯独西方荧惑星还有些许光亮,想必是十世修行到底不是白修,此处还有一线生机。”白无常道。
此言一语道破天机,唐僧听得求生有望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一把扯下盖在脸上的破草帽,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残阳如血,霞光将大地染成了一片金黄,晚风扫着树叶沙沙作响,再看那石墩上,哪里还有半点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