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幕:清寒一梦,戏外之戏 - 梨幕清歌长相思 - 沐年寒夏
难道只当是一场缱绻之梦?可却是这般真切。梦里人眉目那般清晰,那唱青衣的柳梦梅一板一眼,一言一语像极了那爷爷。
乍惊乍喜,宜嗔宜怨,独一无二,虽然那爷爷如今已过知天命之年,但一个人的气韵是无法改变的。有时候凭借一个人的样貌是无法准确的判断一个人,但是气韵不同,人亦然是不同的。梦里那青衣如玉的男子,倒真将柳梦梅那般追悔莫及,且求之不得的神情诠释的无可挑剔。
儿时,沐薇看牡丹亭终究是不忍是去看那情之所至。那般的一往而深,使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的为天地动容的精神,当时太小,什么也不了解。只知道这大概是一出悲剧,当看到原本阴阳相隔的两人重逢之时,就算是年纪尚小的她也禁不住感叹。
不久前,记得那爷爷曾经说:当杜丽娘将这一腔如柳绪的春愁,付予韶光,看闺阁外的时候。若柳梦梅只是路过,可能不会见面。不一定也会爱得上,若真是爱上了,爱得痴绝。白日不见,梦里也会见得,若是阴阳相隔的两个人。也会爱得生而死,死而生。那大概就前世的缘分,如今求之不得的只能说命里无时莫强求。有些人错过就回不来。
也罢,现在人日日摩肩接踵,晨昏相见,不过点头晗首,什么心思也不起,想爱也爱不上。纵使是举案齐眉,也没有当初那份触动。
那爷爷最爱的一幕戏也是牡丹亭,教给自己最早,且要自己学的最好的也是如此。但是相思莫相负,多少戏文里,被负的常常是女子,因为男人常常是喜新厌旧的,旧人总不如新人好看,哪怕旧人倾国倾城,在男人眼里也是看厌倦了,腻味了。
或许那爷爷真的与这一出戏有什么纠葛,或许是爷爷一直以来言传身教起了作用,导致自己整日都在思考写好剧本,也难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不过还真是莫名其妙,不如今日去探望爷爷,也好旁敲侧击一番。
思及此,梳洗一番,却见颜笙屋内烛火微亮,轻开门扉。只见颜笙着单薄长衫,卧在桌上静静睡去。纤长的睫羽仍在微微颤动,嘴角处噙着一抹浅笑。若是将蜡烛比作会流泪的话,那么颜笙的蜡烛已经泪流成河了吧,一根蜡烛早已熄灭,一根蜡烛还余下丁点儿。沐薇悄然吹熄了烛火,寻了件外衫给他盖上。
今日天气有些阴郁,却又未曾下雨。老人家正在收拾旧物。似乎一边收拾着,还在喃喃自语。
老人家从略显凌乱的一间屋子,寻出一个挤满尘埃的箱子。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打开箱子。取出一间青衫,拿出几件陈旧的东西。隔着悠长的岁月,故人在何处,已被无声无息地掩埋。老人拾起一纸微黄素笺,放在手中,轻轻抚弄上头已有些模糊的字迹。
“清寒,回之丫头长大了,快到及笄的日子了。她说要自己为了及笄,独自写戏文,倒是和当初的你如此相似。可惜呀,岁月不饶人,故人大都咫尺天涯了,你和沐言在那边可好?想想也是,都多少年了,我怎么还是放不下呀。”老人心酸的抚摸素笺,见上头字迹已不清晰,自嘲地笑笑。
却又自言自语到:“我在想,你会不会还是和当初一样呢,那样瘦小的身材却总是嚷嚷着说要占山为王,要将咱们的戏院发扬光大。你说你喜欢温良的男人,你便去了,义无反顾的去了沐言的怀里。你是幸福的,可是你的幸福在你义无反顾的那一刻就同我无关了。”老人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蹲在地下,揉着自己早已通红的眼。
沐薇满是纳闷,这是何意?为何今日的爷爷这般奇怪。她疑惑地上前去。
“爷爷,所谓何事?你哭得如此寂寥。”
方才孩子痛哭的老人家一听这话便急忙拭泪。装出一副沙子迷了眼睛的样。无所谓到:“回之,我没什么,不过是沙子迷了眼睛罢了。”
“莫要胡说,我听见你方才在说什么清寒,什么沐言。爷爷,沐言难道不是我亲爷爷吗?清寒?你快告诉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要说我年龄小就搪塞过去。我快及笄了。”沐薇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