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重回京城 - 江山换卿 - 洛隅
宽阔的官道上。几辆低调的马车正缓慢往北方前行。
时至初冬。寒风瑟瑟。地面上铺着的是昨夜刚下的一场薄雪。护卫刚过留下的马蹄印立刻又被马车车轮碾压而过。消失不见。來往的过路人并不多。因此即使初雪也沒有拖延一行人前行的速度。
马车内。炭盆里的银炭发出炙热的火光。将这不大的车厢包裹得暖暖的。
车帘被冷不丁地掀开。一股寒气扑面而來。林清婉立刻将手边的大氅遮住女儿熟睡的脸。以防寒风侵袭。侧首瞪了來人一眼。道:“要进來也不先招呼一声。万一把卿儿冻着怎么办。”
霍休宜立刻看了一眼霍卿。眼中有歉意。不自觉地压低声音。“一时忘了。”
“这也是理由。我看是因为外面太冷。让你忙不及就要进來取取暖了吧。看來你也是年纪大了。”林清婉横了一眼霍休宜。立刻低头察看女儿的睡容。生怕惊醒了她。
“是啊。”霍休宜感慨起來。“还是这条官道。一样的寒冷天气。一样的这几辆马车。转眼就已经九年过去了。记得当年去锦州的时候卿儿才八岁。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我刚在外面看着这周遭熟悉又陌生的景致。突然有了几分紧张。或许这就是常言说的近乡情怯吧。”
林清婉看着霍休宜的侧脸。或许是因为在锦州不问世事的缘故。岁月沒有在他脸上留下沧桑的痕迹。倒是平添了几分更成熟的气息。若说老。也许就是发丝间那几根白发吧。
“相公。你应该高兴才是。我知道你从离京之后沒有一天不惦记爹。这下好了。能在爹的身边尽孝。也算是了了你多年的心愿。”林清婉柔声安慰道。
霍休宜双手靠近炭盆取暖。“说得沒错。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京中局势早已不同。万事还需小心。你这些年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当年离开的又仓促。断了的那些关系想要修补还需要一点一点修补起來。内宅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唉。这么说起來。好像事情更多了。沒办法。谁让你嫁了我呢。再辛苦也只能硬扛了。”
霍休宜是个满腹经纶的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傲气也有官宦之家的贵气。更有与生俱來的内敛。成婚这么多年。这一番情深义重的话林清婉从來沒听到过。
现在冷不丁听他这么说。心中就像开了朵花一样灿烂。火光下的脸都起了红晕。“相公。说什么话呢。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个猴子满山走。我娘家底子薄帮衬不了你。我已经很愧疚了。能做了也就是相夫教子。帮你分担一些后顾之忧。夫妻这么多年。不必说这些我都懂。”
霍休宜冲自己的妻子微笑。眼睛扫过她怀里的女儿。忍不住调侃:“当年回锦州的时候卿儿在你怀里还是个孩子。现在身形都比你出挑了。这么大的人儿。你怎么就舍不得放手呢。就不怕她睡得不舒服。”
林清婉低头看女儿的眼神慈爱。低声道:“三个月前她回锦州的时候真把我吓了一跳。瘦削又疲惫。哪里像是游山玩水逍遥回來的人。问她也不说。这丫头就是这样。不想说的话就是怎么哄都不会透露半个字。我到现在都奇怪。她既然沒去京城又是去了哪里。相公。你说爹是不是让她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去了。啊。”
“胡说什么呢。爹怎么能安排自己的孙女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再说。卿儿这不是好好回來了嘛。也沒哪儿受伤。别胡思乱想了。”霍休宜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
林清婉不服气地嘀咕道:“反正我就是觉得这事儿蹊跷。而且我总觉得卿儿看上去哪里不一样了。说不出來的感觉。自己的孩子自己疼。不管怎么样。我这个做娘的还是要把女儿好好照顾着。你瞧。这几个月一调理。女儿这气色比以前更好了。”
“你所谓的调理就是寸步不离。也不问问女儿嫌不嫌你烦。竟然把她当个三岁孩子一样來宠。明明有自己独立的马车。非要让她跟你挤在一起。醒过來必定是腰酸背疼。只不过女儿孝顺。不会把这些告诉你让你愧疚罢了。”
“真的吗。”林清婉皱眉。细想好像自己这几个月是粘自己的女儿太紧了。可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们母女再亲近还不是掰着手指头在过日子。卿儿都快十八岁了。过完年不谈婚事也不成了。唉。原本都计划好了的事情。那些个青年才俊的画像都还堆在卿儿书房的案桌上呢。谁知道她都不看一样。你女儿这眼界子可真高啊。愁死我了。”
霍休宜觉得霍卿的婚事不仅是林清婉的心头病。他现在只要听到这事。心里都突突地跳。总有一种无论他再怎么躲。命运都能打败他的感觉。
自从他收到霍休武的信之后紧锣密鼓安排婚事的沒几天。京中八百里加急。谁能想到他辞官十年远避朝事后的三进院落能迎來第一道圣旨。皇上要重新启用他。任他再为吏部侍郎。皇上的圣心难测。冯征因吏部贪污一事被关进了大牢。吏部侍郎一职也成了众人眼里的肥肉。就在大家跃跃欲试的时候。皇上竟然下旨启用了他。
接旨后的第二天。霍太傅的书信即被送到了自己书房。霍太傅显然也是事后知道的。但霍太傅并沒有霍休宜这么惊讶。而是让他将所有的事宜安排好。安心回京。举家返京。
父亲的打算霍休宜越來越摸不着头脑。也不想多猜。从他知父亲吩咐霍卿去边关的那一刻起。霍休宜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已经不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霍府。属于政治的。
望着林清婉愁眉不展的脸。他竟一时不知道如何面对。院外瞒她的事情太多尚算情有可原。卿儿的事情他也一直不敢让她知道。就怕节外生枝。
原本总想着走一步算一步。等他意识到事态失控之时。他的出手显然已经无力回天。
“别想了。霍家的长千金还能沒有好姻缘吗。我这吏部侍郎虽只是二品官职。可背后还有一品的骠骑大将军撑腰。你就放心吧。这次回京。爹他也知道卿儿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但愿如你所说吧。”
霍卿是个练武之人。平时作息时间很规律。警觉性也高。从霍休武掀开车帘的一瞬间她就醒了。闭着眼睛平稳呼吸。听着爹娘时不时地搭话。脑子了也在盘算着各个关卡。
从边关回來的时候。霍府已经忙成了一片。
朝中有规定。所有为官之人不得与商字为伍。所以霍休宜必须将根基已稳的生意想办法交接。暗自转移。而林清婉尽最快的速度将府中一应琐事和搬迁事宜安置妥当。还要走人情过场。
霍卿要忙的事情更多。一张圣旨将她的计划全部打乱了。手里所有的生意和下属都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安排好。茶叶楼虽然生意不错。可是林青必定要跟着自己媳妇走的;酒坊生意非常红火。但是一直以來之时从南到北一条生产线。她需要在京城郊区增设一个点。以保证所有新品的开发和账目的对接。所以青龙也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将重点渐渐搬回京城。还有叶寞的那些个赌坊、花楼。总要找一些信得过的人做日常管理。定期回京对账。
霍府三个人各自忙碌。等一切尘埃落定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直到上了回京的马车。霍卿才想起來。叶寞失约了。
她离开边关的时候。他信誓旦旦说要立刻去锦州提亲。三个月了却杳无音讯。怕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离开锦州的时候本想让人留个信。忽然惊觉所有人都走了。他本又是居无定所之人。锦州城沒有一个人认识他。所以留信也枉然。
圣旨已下。想必青龙早已通知过了。
想到此。霍卿睁开眼睛。假意揉了揉。伸展双肢缓解确实酸痛的身体。
“卿儿醒了。是不是娘把你吵醒了。要不你回自己的车上再睡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