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节 - 嗜血亡魂符印之觞 - 我的天奇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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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呼啸，窗景飞逝，家乡在背后渐行渐远，转眼浮华，如水蒸流。大学毕业，天奇和千万毕业生一样，踏上新的征程，朝着这陌生又熟悉的社会迈进了。
夜幕悄无声息地笼罩了四方大地，夜穹清透，星繁云稀，山影幢幢，夏蝉也静了，偶有啼鸣也侵在这无边黑夜中，只剩这火车轰隆……
天奇站在拥挤的过道口，靠着椅背，看着窗外的夜景，黑夜既使他恐惧又使他感到兴奋，他不明白这是怎样一种感触，只是每每看到漆黑如墨时，像是自己要被吞噬一般，而自己又希望接触那黑sè的魅惑。天奇包中一物泛出些微光晕，他伸手轻抚，才使心灵得以慰藉。每当自己陷入无法自拔的时候，总会有些许的灯光及时出现，将他内心的黑暗驱除……
刚刚列车驶过一个山野小站，才拉回了陷入深思的天奇，而列车又再一次地奔向鬼魅的黑夜，前方的天空已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被千家万户无尽灯火照亮的迹象了，那是天奇要去的地方。
列车缓缓靠站，天奇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车站，仰首望天，烈rì炎炎，眼球痉挛生疼，他赶紧低头闭眼。忽觉有人靠近，睁眼一看是徐舅，心里放松不少，两人寒暄几句便打车而去。他这徐舅叫徐兴，是他舅母的哥哥，所以也称舅舅表示亲切。徐兴在SZ市做公路勘测工作，天奇毕业家里人便拖徐兴这关系给安置个工作。此来SZ，天奇是抱着极大希望和兴奋来的，他要从这里开始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来到SZ路桥公司，徐兴先安排他到了四分公司里做测量工作，从基层做起。
初到SZ，刚下火车，简单地吃过午饭，没有任何停留休息，天奇的工作生涯便开始了。雏鸟振羽，这洪风却已卷起，由不得他半点犹豫，逼着他稚嫩地飞行。
……
深达集团阳光房产工地，天奇已在这里工作了一个多月。七月严暑，酷热难耐，天奇和两个同事中午舍弃休息继续赶工作，因为上司要求今天下午四点之前必须把测量工作做完，赶着要数据。水都顾不上多喝几口，顶着烈rì测量，突然同事王伟电话作响，本想摁掉不接，一看是张总来电便接了：“王总你好，有什么指示么？我们可是发扬了吃苦耐劳伟大jīng神，现在牺牲休息时间正……”还不等王伟把话说完，张总已拦下话头厉声喝到：“正什么正，我告诉你们几个懒鬼，今天三点之前我要看到数据，听到没有？”
“三点？不是四点么，张总，我们这几天加班加点已经是最快了啊。您老人家记错了，四点，四点之前我们保证完成任务，您放心。”
“少给我废话，我说三点就是三点，再给我偷jiān耍滑，自己就滚蛋！”嘟——电话戛然挂断。王伟被震地一个激灵，看着天奇询问的眼光，委声到：“你说咋办，张总说三点之前要数据，我艹他M的，有没有搞错？他来试试。”
对讲机那边张然天大吼着：“你们磨蹭什么呢，快点立塔尺啊，四点之前搞不完，我们都喝西北风去啊？”
“尼玛张总说三点了，还四点呢，三点就要数据”王伟怒道。
“什么东西？三点？怎么三点了？我去不是四点么？那还不赶快啊，都别磨蹭了，还有六百个点呢。天奇，下个点下个点，赶紧的。”张然天催促着。天奇开始跑杆，但是心里十分忐忑，这么些天来真是和不眠不休没什么区别地工作，白天测量，晚上回去核对数据，公司为了节约经费，压榨工期，笑的是各方老总，苦的可就是他们这些底层员工了，已是怨声载道，天奇免不了也抱怨道：“深达这么大个公司（集团），怎么也不给我们多添些帮手，就再来一个人也好啊。”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王伟附声道“深达上上下下多少只老狐狸。我爸在这里面干了二十几年，如今也只是个库管。公司越大，我们被分配得越是jīng简，能省则省，累死地干，也没人会管你的死活。要么你受不了就卷铺盖走人，要么就老老实实被压榨。你才来不久，还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当然，你最好知道的越少越好。诶，来来，你来标点，换我来举杆。”
“你也太滑了吧，麻烦的全给我。”
“哎，这不你标得快些嘛。”
“少来。”……
rì已西斜，表盘逼近两点，还剩下三百来个点，怎么办怎么办？对讲机里，远处掌仪器的张然天叫住王伟：“王伟，时间不多了，用老办法吧。”
“你确定？”王伟显然有些犹豫，张然天说的老办法，便是作假数据了，可是三百多个重要需测量点，敢么？天奇再次投来疑问眼光，王伟没有回答他，正在他犹豫之际，电话再次响起。
“数据弄好了吗？我两点半过来拿数据，老子上面已经下最后通知了，赶快给我整理好，快点！”张总再次挂断电话，王伟哭的心都有了，叫张然天过来商议
。
两人将作假数据之事告知天奇，这事非凡小，弄不好后果不堪设想，天奇刚来不久，入世不深，说实话，他怕他不敢：“这不是学校里做毕业设计，还能蒙过去，这可是……”“我艹，这可是什么？这张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M的肯定又在工程里做了手脚，千方百计要蒙混过去，他蒙，我们也蒙。怕个毛啊，听我的。张哥把仪器放好拿水泥来开干。”王伟像个jīng于此道的老手，吩咐了手头工作继而转向天奇：“古老弟，你别怕，我和张哥又不是头回这么干了，你学着点儿，你那什么破大学是学不到这些真知识的。你来拿着表格填写，我说多少你就写多少，明白了吗？”
天奇接过表格，从未有过的胆怯了。王伟鄙倪地看了他一眼：“瞧你那点儿出息，高程400.326。”天奇填好数据，看了王伟和张然天一眼，突然发觉他们的城府是有多深啊。数据一笔一划地经过了天奇的手，镌刻在了表格上；在社会上奔波的人，多少不是拿着自己的命运去拼搏，去努力，去争取，自己像被遥控的木偶，在别人手里被蹂躏被践踏，被无情地摧残，最后自己还得陪个笑脸，继续端稳饭碗，乞讨着生活。
这该死的现实。
忙了近三天的数据，厚厚一叠，在张总的怒喝声讨中被带走了，三人心中悲愤，却是无法。天奇沉默地看着面前两人，这一月辛劳不说，两人对自己还是蛮照顾地。相处时rì不多，却已当做是朋友，是兄弟，是长辈。他心里盘算着，等这个月一发了工资就好好请他们一顿，以表谢意，当然还有他的徐舅舅。
天sè渐昏，卸下了包袱，难得清闲一下，天奇沿着SZ河边骑着他买来不久的二手电动摩托车，欣赏着沿途的风景，灯红酒绿，街亭熙攘，此刻也正是人们下班和出来散凉的高峰期。一路星级酒店，风味火锅，各sè娱乐休闲场所无数。每到此时路边总是停满了各式豪华轿车，阔太太阔少爷阔了一堆又一堆。不知是谁家夫人又挽着谁家老爷，也不知是哪位老板潜着哪位花俏美女；还有那幸福的一家子吃着热气蒸腾的美味，笑语颜开；出双入对的情侣，手也不老实地不知放到了哪里。天奇喜欢看着各sè中人，欣赏这繁花的大都市，安宁祥和。虽然自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但他有信心立足下去，总有一天面前这辆宝马他也不屑一顾，呵呵，他心里是这么美滋滋地想的，再找个好女孩做女朋友那人生就完美了，以后一定给她丰腴的生活，全心全意只爱她一个人疼她一个人……
天奇越想越美，没发现自己把车都骑到道路中间了，后面一辆汽车不耐烦地按喇叭，聒噪刺耳。天奇回过神来把车往右边靠去，后面那辆小轿车摇下车窗开上来，司机冲着天奇就是一顿大吼：“你他M怎么骑车的，骑个烂摩托车还走中间?”司机骂完就一脚油门走了。虽知自己有错，但是这样的辱骂，实在让天奇气愤，想追上去，可老朽的电摩实在不给力，只好作罢。那也不过是辆大众而已，可是那也至少是好几万的汽车，而自己这不过是辆三百块买来的二手电摩，这就是差别，人与人的差别，他能骂你骂得狗血喷头，你能骂回来么，只怕是骂的机会都没有吧。
天奇把车停下，望着这妖娆繁市，突觉陌生，这里是他要征服的地方吗？还是要将他征服？河水倒印着七彩流光，此刻显得好像鬼魅，那些倒影也许才是它们的真实面目吧，扭曲着躲藏在黑暗里，吸允着人间种种……
深夜里的寒风呼啸，撕扯着这个城市，诡异的乌云慢慢密布而来，像是yīn谋家的艺术，将天空繁星吞噬……
“我艹，怎么突然一下这么凉快了，快把风扇关了，冷得老子起一身鸡皮疙瘩了。”王伟叫嚷到，张天然随手关掉风扇继续上着网：“还别说，真有点儿冷。天奇你把窗户也关上吧，外面好像要下暴雨了，这鬼天气，今儿个白天把我们仨大老爷们儿热得，现在才来点儿雨有毛用。”刚把话说完，张然天的电脑屏幕右上角天气预报便响起了jǐng报，张然天点开看了看，讥讽道：“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有八级大风，伴有雷阵雨，这是海面热气流突遇不明寒冷气流导致，事发突然，请市民做好应急准备……’这什么天气预报，还预报呢，事后诸葛亮，明显司马懿。”
“张哥懂得还真不少呢，呵呵。”天奇笑道。
“嗨，这算什么，古老弟见笑了哈，听说你在大学还拿过什么文学奖呢，是吧？”
“几个学校组织的小活动而已，张哥怎么知道的。”
“我和老张当年也参加了，算来你那时大一吧，我们大四的。”王伟接过话头，玩着手机，无意看了一眼天奇，继续说道：“不过我们最终被淘汰了，我排在二十，老张第四。说来——我记得你好像排在第三吧？”无意间提前当年事，张然天显得极其不耐烦：“王伟当年事就不要再提了，没意思。”
风刮过窗户啪啪作响，屋内陷入一刻沉默，天奇貌似感觉到一种尴尬味道油然而生。倒是张然天打破僵境，盯着屏幕上的文章问身后天奇：“古老弟，你还记得你当时写的文章不？《墨sè古刹》——还记得吧？”张然天这时转过身来，看着天奇，像在说你快把我想要知道的全告诉我似的。
“诶我说老张啊，你不说不提这事儿了吗？”王伟笑道。
张然天没有理会他，继续等待着天奇的答案：“你不会连你自己写的东西一点都不记得了吧？我就只是很好奇，当年投稿规定要现实生活中的真人真事，而你的文章里写的可是很诡异的东西诶。难道说真有“听花古刹”这名堂？还‘隐闻琴声，浅闻花香’？呵呵，这是你自己堆砌的词藻吧？”
天奇心中一紧，其实他才是真不想提这事的，听花古刹其实是他家乡的一座有名庙宇，（隶属今四川三台县塔山镇。）注册名叫“兰池庙”又或叫“蓝（南）池庙”。而他外公告诉他这兰池庙当年绵延好几个山头，天势恢弘，气宇磅礴，名人豪士，络绎不绝，那是好一派香火鼎盛啊。后来一外省人来到四川，特意牵马来访，却不料那马将粪便拉在了大街上。当地人硬要求他将马粪铲走，洗干刷净，他却坚决不肯清理，也不肯认错。后来当地人将之狠狠打骂一顿后，他气不过，便纵火行凶将兰池庙烧成了灰烬。历经岁月变迁，rì月星辰，那些残垣断壁也已消逝殆尽，再后来，人们在乱丛荆棘中发现了残存的旧址，砍开荆棘丛，一处保存还算完好的寺庙便被发掘了，这就是兰池庙。在距兰池庙远处一山头上，还有个“猪八戒庙”，这也是当年大寺的一部分。之所以叫之“听花古刹“，是因为确有琴声和花香一说，隐约之极，又像女子謓语，让人闻之心仪。
天奇如是告说，本不想与之再行纠缠，但这好奇心就如天奇说那奇异声乐般吸引人，想让人一探究竟。张然天当然不依不饶问了好多关于兰池庙的事情以及传说，最后的结果是，他一定要亲自去看看这兰池庙。唉，也罢也罢，又给家乡GDP增长立下汗马功劳了。
就这样，三人聊到很晚，最后各怀心事沉沉睡去。外面yīn风阵阵，不时地拍打着窗户，轻叩着房门。电闪雷鸣，一次次将黑夜划作惨sè白昼，乌云幢影，盘旋在这城市上空。
凌冽风中，传来隐约琴音，又似鸟鸣，又似女子哀泣，又似鬼语呻吟……
清晨突地一声炸雷将沉睡中的三人惊醒，睁开忪醒朦胧的双眼，却发现原是王伟的电话铃声吵醒众人。
“这还要不要人活了，这大清早的，老子好不容易放天假。”王伟拿起电话刚想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扰其清梦，一看是张总，立马便接了：“喂，张总你好，有什么事儿吗？”“M的你们个王八蛋，立马给老子滚到公司来。”——嘟
“张总？！”其余两人也是一惊，看来这个假他们是休不好了，还很有可能就此长期被放假了。
草草整理一下，也顾不得吃早饭了，三人打车直奔公司而去。
来到公司，大家心知肚明，但都抱着侥幸心理，希望不是为假数据之事。可事与愿违，你偏偏不愿发生的事，它就发生了，而且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
张总将一叠表件重重往桌上一拍：“说说这怎么回事儿？”略一停顿等不及三人解释，张总继续骂道：“出息了你们啊，能耐了啊，都他M学会造假了啊？”张总说到气处，抓起一把文件狠狠丢在张然天和天奇脸上，（为什么没打到王伟脸上？那是因为力道不够呗。）天奇愣了下，弯腰去捡地上的文件，张然天用脚蹭了蹭示意他起来别捡。天奇躬身看了看张然天又看看了气不打一处来的张总，张总瞬间再次爆发：“还捡什么捡？假错数据要来吃屎啊？知不知道老子被上面怎么骂的？知不知道？”张总怒瞪三人，这次卷起一叠纸件使劲地抽打三人的脸颊。问是谁出的馊主意，三人拽紧了拳头，承受着这屈辱的责骂，是的，是他们的错，但谁知道他们是怎么幸苦地熬过来的？上面逼得那么紧，他们能有什么办法？rì夜加班加点，谁他M能体会？
张然天终于忍受不住，正yù挺身而出，却被王伟一小动作拦住。
王伟自己却挺身而出——
张然天和天奇都是心里一震，“够义气！”
“张总，我……我……”王伟话到舌尖却又说不出口，张总逼倪地看了他一眼：“挺讲义气的啊，我告诉你……”王伟一慌，紧张道：“张总我认为是古天奇的错！！！”
包括张总在内的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此时的王伟，他不敢直视天奇的目光，低下了头，口中却更加认定了：“后面的数据我们测量得好好地，是古天奇掌着仪器写数据的，你不信你对照手写数据表看看，那是他的笔迹。再说了，我和张然天都在您手下做了这么多年了，您还不了解我们吗？”张然天不敢置信地看着身边的王伟，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他犹豫了，如今这形势很明显，他只要也一口咬定是天奇，那么他和王伟就基本能逃过这一劫。而天奇怔在那里，心中委屈难言其说，他只能喊一声张总，便再不知该说什么了，因为百口莫辩的“事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