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惊鸿出世 - 宛若惊鸿 - 雪焕
火销灰复死,疏弃已经旬。岂是人情薄,其如天气春。风寒忽再起,欲语泪先流。
大半个玄门幽谷霎时间被烧成了一片焦土,无数娇花媚柳弹指间灰飞烟灭。望着滚滚黑烟欺上青天,人雁南逝,徒留残影满地碎。
闫长羽此时虚弱的样子彷佛风一吹便要跌倒,他紧紧咬住的下唇渗出了丝丝鲜血,好似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透支着他残存的气力,滚滚热浪中闫长羽微微颤抖着说道:“甫嵩,求你放过爹爹一条生路。”
只见甫嵩目光呆滞,空洞的眼神痴痴的注视闫天赐奔离的方向。身上的火焰渐熄,赤红渐褪,弥漫的硝烟中慢慢浮现的却是甫嵩一张委屈、悔恨与不舍凝结交错的脸庞。
狼狈不堪的两人就这么面对着面安静的伫立了许久,渐渐的或是伤痕累累、或是惊慌失措的玄门弟子纷纷围到了玄门正堂周遭。江南自古以来便是多情、多愁、多秋雨,轻柔的凉风夹杂着朦胧细雨缓缓坠落,刺鼻的焦土气息逐渐消散。闫长羽终于支撑不住自己支离破碎的身体,眼前一黑登时昏了过去,只见甫嵩迅捷无比,飞身上前一把揽住闫长羽瘦弱的臂膀将他扛在肩上,怆然若失的向后山方向缓步而去。
忽然,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一声高喝,“就是他,就是他烧死了师尊!”
只见玄门众弟子先是一阵骚动,继而各个怒目圆睁、虎视眈眈,剑拔弩张的架势像是就要冲上来与甫嵩一绝生死,叫人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气顿时让周遭空气凝结了下来,就连柔若绸丝的绵绵细雨彷佛也变作了锋利的刀片一般,嗖嗖的撕破了每个人虚伪的假面,露出了嗜血、暴虐的灵魂。
甫嵩深知又一场恶战不可避免,他轻轻地放下闫长羽让其倚靠在一桩被烧得黢黑的枯木旁,催动血脉中的元力迅速结成了数层金色的八卦幕墙罩住了他的全身,环视几周确保无恙之后才慢慢离开,负手昂立于玄门弟子的人群中央
只见甫嵩深吸了一口气,寒风未灭滚滚热浪先起,方圆十数丈的雨滴被凌空烤干,好似笼罩了一道巨大的透明屏障一般。玄门众弟子先行发难,或是变作飞禽猛兽、或是挥舞尖爪利刃纷纷向甫嵩袭来。
甫嵩双目一瞪,顿时鲜红如血,挥动单臂一招“断雁孤鸿”登时化作一柄数十丈长的烈烈火鞭横扫与空。几名玄门弟子闪躲不及、一鞭中的,只见他们全身被烈焰围绕,哀嚎着四散奔逃。甫嵩一招未歇,欺身而上,一招“鸿吞四海”双掌犹如雁翅一般凌空翱翔,一双赤红的臂膀所到之处狂风卷着烈焰肆虐焚烧,与其说这是一场战斗,不如说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眨眼间焦臭、火海、狼藉遍布,数百名玄门弟子死的死,逃的逃,仅剩的几名武艺高强的弟子也是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
突然,熊熊火海之中一道赤影扶摇直上、窜入云霄,不是别人,正是浑身赤红的“火雁”甫嵩,只见他在高空之上歇斯底里的狂笑着,霎时间就连洁白如雪的云朵都被燃成了一团团炙热的火焰,甫嵩狰狞的面庞之上早已是涕泪交错,株株泪痕被灼烧的好似龟裂的大地一般。
忽然,甫嵩振臂一呼,放声呐喊,一招“鸿炎焚天”天地间顿时山呼海啸、电闪雷鸣。一切都是赤红色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被熊熊烈火包裹着的,春意盎然的玄门幽谷弹指间变作了鬼哭神嚎的人间炼狱,白光烁烁的八十一辅堂登时土崩瓦解,银屑横飞,残垣断壁之间玄门弟子哭喊着四散奔逃,只见一束擎天撼地的炎炎火柱骤然坠落,“轰隆!”一声巨响,玄门幽谷中激了一朵巨大无比的赤红色蘑菇云。
山川俱碎、焦痕遍野,玄门幽谷再也不复存在了,冤魂凄凄,满目疮痍,数十里外泪若涌泉的甫嵩嘴角上依然残留着狰狞的笑意,只见他左肩扛着面若鹅卵的闫长羽,右肩扛着美似天仙的诗语,缓步与山峦之间的险峰之上,消失在了支离破碎的残阳辉光之前。
半月之后。
甫嵩、闫长羽与诗语三人寻到了一处僻静、清幽的浅川碧潭之旁隐居了下来,闫长羽的伤势经过诗语的精心照料已经痊愈了许多,只是玄门幽谷之战以后,忽得神功的甫嵩却是暴虐之气日渐强盛,时常毫无征兆的突然浑身皮肤变得赤红无比,登时狂性大发,好在他性格刚毅沉稳,自制力卓尔不群,几次癫狂之时总能在酿成大祸之前跳入碧潭借助冰水消温,直到清澈见底的潭水变得如同开锅一般沸腾之后他才会昏睡着浮上水面。
每次发狂之后,甫嵩就会好似神志不清的痴儿一般枯坐痴笑,呆若木鸡,周而复始直至再次发病。这一日,皎月高挂,繁星点点,换上一袭朴素白衫的诗语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清秀迷人,多日来三人的衣食住行全由她一日打理,一双娇嫩的纤纤玉手不经意间被刻上了岁月斑驳的痕迹。诗语伺候仍旧不能下地行走的闫长羽睡下之后,扶着神情呆滞来到潭边的一块巨石上静坐赏月,稍显疲态的诗语长眉似雪,脸颊上还残留着尚未风干的汗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