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佳晶春野逗小恒 - 滨河岸边 - 叶青子
〈9〉
佳晶春野逗小恒 冬去春来,大地从沉睡中苏醒,和煦的阳光,温暖的春风,催发了萌动的万物。春姑娘勤奋地挥舞着手中的彩笔,给迎春的植物涂上了斑斓的色彩。麦苗儿喝足了雪水,在阳光的催促下开始挺腰向上。绿肥的豌豆叶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亮光,那白蝴蝶般的花芽还在绿梗中蕴育着。黄色的菜花儿刚开不久,远远望去,菜畦里黄里见青,青里见黄,青和黄混杂着。水田里长满了红花籽或蓝花籽肥田草,红花、蓝花还没到开的时候,远远望去,像一块块绿色的地毯盖在田里。在路上,在田埂上,还有那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地在人们的视野中闪动着。在这僻静的野外,一对青年男女在悠闲地穿行,女的握着小铲,在野草丛中俯身挖着藜蒿根——一种白色鲜嫩的根茎,可口的野味菜。男的提着竹篮,亦步亦趋,跟随着如花的女郎。 这个礼拜天的野外活动,是李佳晶主动约好的,她要把陈永旺托人求婚的事告诉秦小恒,并借此逗逗他,考验考验他。 “小恒哥,今天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李佳晶羞红了笑脸,一对水汪汪的眼睛打量着他,眸子中透出迷人的情意。这是她第一次亲切地叫他“小恒哥”,秦小恒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幸福的感觉顷刻间流遍浑身血脉。 “晶妹,什么事?快说!”他也是第一次叫她“晶妹”。 “先莫急嘛,在告诉你之前,我先打个招呼,无论什么事,都不要激动,要冷静,行不?” “好了好了,行,行,快说!” “那我就说了。”李佳晶瞥了他一眼,说,“二十几天前,也就是春节前,大队陈书记的老婆托咱们小队的张队长的老婆黄婶娘来我家做媒人提亲,要把我介绍给陈永旺,做陈书记的儿媳妇。这事我本不想告诉你,但不说总觉得对不起你。” 秦小恒一听,如五雷轰顶,大脑昏昏然如坠云雾,但他到底不相信她会答应此事,便急着问: “你们的态度怎么样,应该是拒绝了吗?” “唉,咱妈没明确表态,人家又到公社找我爸,爸爸的意见我不知道。” “那么,你的意思——”他的心开始乱了,脸色也变得铁青。 “我一个弱女子,能表什么态?还不是征求父母的意见,唉……听天由命呗。”她装出一副为难而苦恼的模样,眼睛则偷偷地瞅了瞅一脸愁云的小恒哥。 “你怎么这么懦弱,要抗争,绝不做第二个祝英台!”秦小恒着急地说。 “哎,自古以来女儿就是菜籽命,撒在肥处是肥处,撒在瘦处是瘦处,我能怎么办哪。”她心里暗暗笑着,又瞥了她一眼。 “怎么办!现在是自由恋爱,当前的文化大革命,不是大破四旧,大立四新吗?一些小时候说了娃娃亲的,女方不都是向男方要回了‘生辰八字’吗?你爸在会上不是振振有词地痛斥包办婚姻,提倡自由恋爱吗?” “你也太幼稚了,公社党委书记的女儿的婚事他能不管吗?他能完全让你自由恋爱吗?……干部们很多话都是说给别人听的,毛主席都批评一些干部,社会主义革命革到自己头上了,就受不住了……” “这……这……这么说,你要听命于父母?”他脸上惨白了。 “至少要尊重父母的意见。”她仍装得一本正经,瞧了瞧他那副可怜相。 “你个人到底什么态度?”他非常害怕地问。 “我嘛,心中还是有你的,不过,我担心斗不过父母,尤其是那可怕的爸爸。” “不!不!你一定要抗争,一定要抗争!”他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瞪着血红的眼睛嚷嚷道,“晶妹,咱们不是说过吗,‘海枯石烂不变心’,祝英台、梁山伯的悲剧决不能在我们身上重演啊!”他拖着哭腔说。 “小恒哥——冷静些,人生充满风雨,不可能事事如意。不过,我永远把你当着我的亲哥哥,你也永远把我当着亲妹妹,咱们永远是兄妹!” “这么说,你是间接地告诉我,咱们以往的关系结束了。是不是?啊!”秦小恒大脑已昏昏沉沉,不能自已。 “我可没这么说。” 秦小恒觉得李佳晶今天约自己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结束二人的恋爱关系,只不过语言委婉些罢了。他真希望此事是一场夜梦。但无情的现实如晴天霹雳,来得这么突然,这么令人心碎。他完全崩溃了,青梅竹马、十年同窗啊,近二十年的感情就这么闪电般地被击毁了。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陈永旺那可恶的嘴脸,他,书记的公子,供销社采购员,商品粮户口,家中有钱有势……这场感情大战,我斗得赢吗?想到这,他双眼无神,矇矇眬眬地向前走着,手中的竹篮不知掉到何处,眼前有一条横着的已干枯的沟渠,他也像没看见的似的,一脚踏去,“扑”的一声,跌入沟底。李佳晶吓了一跳,连忙大声呼唤: “小恒哥——小恒哥——快上来!快上来!” 秦小恒跌倒在干沟里,昏昏然,嘴里不知哼哼着什么。 “小恒哥,快上来,刚才我是逗你玩的,也是考考你对我是不是真心,我是宁死也不会答应陈永旺的,我已经把他推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了,我不会离开你的!相信我,快上来,快上来!”她边说边哭了起来,她为自己逗他逗过了头而后悔,不该弄得他这样伤心,她为他而心疼。 好一会,他才挣扎着坐起来,扭转头,向她望了望,看她那焦急的神情,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他勉强站起来,脚步向渠边挪动。到了边缘,她一把拽住他的手,将他拉了上来。他倒在草地上,眼望着蓝天发愣。她坐在他的身旁,泪眼汪汪。一会儿,秦小恒说: “晶妹,刚才你是怕我摔死,才哄我上来吗?”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真的逗你玩的。陈永旺托人提亲是事实,但被我严词拒绝,早知你这么不经逗,我是绝不会逗你的。这下相信我了吧。”佳晶边说边用手帕为他擦脸上的冷汗和灰尘。 “是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摸我的心!”她边说边拉起他的右手,向自己胸口上挪动。秦小恒这才开始相信他,如梦醒来,一种从没有过的激情使他把刚才那种忧虑忘得干干净净。他依偎在她的身旁,任凭自己柔软的手在她身上游动,仿佛自己是一条鱼,一会儿游过平静的水面,一会儿游到波浪中,不时的用嘴吻吻那突起的浪花。他们又双双平躺在如毯的绿草地上,仰望着碧蓝的天空,沐浴着和煦的阳光。忽而又拥在一起,狂热地亲吻着,他们完全陶醉在缠绵的云雾里,彼此得到了那如雨倾注的爱的抚慰…… 忽然,他们发现远远的人影,这人影渐渐清晰。他们急忙站起来,兴奋后的疲劳淡淡地映在两人微红的脸上,他们相互笑了笑,又一个握铲,一个提篮,在绿草地上寻挖野藜蒿根了。 这时,秦小恒觉得腿有点痛,看看自己沾灰的裤子和附有泥土的球鞋,不禁笑了起来。李佳晶也发现自己裤管、鞋上沾满泥灰,不免嗔怪起来: “就是你,把咱弄得这样脏!”说着,一个土疙瘩扔了过来,砸在秦小恒的屁股上。他也赶上几步,用竹篮碰了碰她的臀部,笑着说: “也不能全怪我,谁叫你诳我的。快回吧,我的双腿都摔疼了。” 他们一前一后往回走。太阳已升高了,暖烘烘地照着大地。路边的野花在笑他们那泥裤泥鞋的模样。离村庄不远了,他们觉得这幅模样恐惹人笑话,还是分道而行要好。临别时,李佳晶嘱咐道:“回家换好衣服、鞋子,到我家来一趟,我妈最近情绪不好,好像有什么心事,咱们陪陪她,同他聊聊,或许她高兴点。” “什么心事?会不会是陈永旺提亲之事?” “不是的,据我的观察,可能是另有原因。我问妈,她不说,我多问几句,她就不耐烦地说,女孩子家少管大人们的闲事。我想她有可能在生我爸的气,爸爸通常一个多月回家一趟,除了带些香油、花生、糯米、烟等东西外,其他的就是惹妈妈烦恼。不过,爸爸对我倒是挺关心的,叫我多多温习一下高中的功课,今年九月就可推荐上大学了。” “佳晶,到那时,可别忘了我,咱是蚂蝗搭了鹭鸶的脚,甩也甩不脱的。”他说完一阵憨笑,她的眼睛也笑成了一条线。 秦小恒急忙回家,洗了脸,换了衣服和鞋子,便匆匆来到李佳晶家。见堂屋里没人,便转入房间,见母女俩倚床而立且默不作声,秦小恒亲热地叫了声:“汪妈,您好!” 汪妈抬起头,作笑脸道:“嗯,你来啦,坐——坐吧。” 秦小恒本想按佳晶的嘱咐说些开心的话,但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想来想去,终于开口了: “汪妈,今年您家可要双喜临门呢!” “什么双喜临门?”汪妈毫无表情地说。 “李书记就要当一把手啦,秋天佳晶就可上大学,这不是双喜临门吗?” “嗨!我看恐怕一喜不喜呢。”汪妈瘪瘪嘴说。 “妈——,您怎么尽往坏处想!”佳晶不高兴地说。 “你们知道个啥,她爸爸只是个代书记,还有一个童副书记也在争这个位子呢,并且,有人传言……”汪妈觉得后面的话实在不便说,表情也十分痛苦,便“唉”了一声止住了。汪妈到底有何心事,“有人传言”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愿把内心深处的苦痛告诉他们,更不想让女儿也像自己那样受心灵的折磨。 汪妈不便说的话,女儿也不追问,秦小恒更不便开口,不过,他也好像在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此时房间内一片静寂,像无人似的,空气也好像凝固了。秦小恒后悔自己不该来,弄得人家母女不高兴,便起身告辞。佳晶叫他吃了饭再走,汪妈也下厨房去了。李佳晶示意他一同到厨房去。汪妈在锅里弄着,佳晶在灶前添柴。秦小恒见水缸里水不多了,也挑起水桶,去河边担水。见秦小恒出去了,汪妈对女儿说: “晶儿,你要听妈的话,与恒娃子来往要注意,只能做同学交往,要隔离一些尺寸,因为你还要读大学呢!” 佳晶心里很不高兴,说: “妈,人家恒娃子那点不好!……我知道怎样与他交往的,你放心!” 母女俩将家里好吃的东西,如鸡蛋、糯米、花生、肉等做了七、八碗,有的菜还浇上了香油。 秦小恒像过年一样,美美地吃了一顿,打着饱嗝回家。
本书重点写了一对情侣与一对姐弟之间的恋爱争斗大战,这四人中演出了离奇、可悲可泣的“六角恋”爱情争斗剧。也写文革时农村教学实况,意在教育青少年珍惜宝贵青春,争分夺秒学文化知识 。也反映了七十年代农村青年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