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章 排长 - 一张没有公开的婚纱照 - 无名果
回到连队以后,连长把我找到连部,对我说:“今天正好你回来了,有个重要消息要对你说,今年咱们团部有一批病号处理,回去后,部队有照顾,给病号一百二十元补助费,还可以提前复员,你考虑一下,咱们连队就你住院时间长,我考虑就你合适。”
我当时一听,有点儿蒙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问连长:“我一时不知是好是坏,您给我拿个主意吧。”连长停了一会儿对我说:“你在部队再呆一年,也是那么一回事儿,还不如早些回去考你的大学,要我说就这么定了,你要是同意,从今天起,你就可以随便了。在不用住什么医院了,另外,你如果有门路,可以回去找一找,因为你的户口现在是城市户口,如果有接收单位的话,直接就落到城里,吃上供应粮,省得你还考什大学,那有多好啊。”
我想了一会儿,也是这么个理儿,我就同意了。回到了班里,有两个新兵问我:“老李,你去连部有啥事啊?”“复员。”我脱口说出这两个字。班里战士听我说复员,就都围拢过来,“你还没到期限呀。”新兵吴强问我说。“处理病号,给病号补助费,一百二十元。”“那也行啊,还有吗?我也报名。”“好像是没有了,就我一个。”我看着黄玉伟说。他一听就一个指标,泄气地走开了,因为他回去直接就分配工作,所以他着急。
战士们明白了怎么回事后,就都各忙各的事情了。我把东西开始准备了,也像老兵复员一样,东一巴西一把,由于我和老百姓比较熟悉,就弄了不少木板,也弄了一个集装箱,装了满满一下子,连队还发给我一件棉军大衣,上面带有血迹,我没要,给了其他战士,据说:那上面带有血迹的大衣是对越自卫反击战中,那些战斗英雄们穿过的。
我们排正好来了一位排长,他就是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的战斗英雄,他老家是云南的,姓宋,叫宋世辉,他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没有牺牲,从战场上回来后,就被送到沈阳军区部队院校学习一年,毕业后,就分到我们连当排长,可惜,我就要复员了,在临走时,我也要听一听,排长给我们讲一讲他在战场上的故事。
排长的语音我们有一些听不懂,他说话就非常的慢,他笨拙地说着普通话,一字一句地讲开了他在战场上的那些事。
排长说他刚一入伍,就赶上了对越自卫反击战,他随部队出发上了战场,刚一上战场时,就见到身边的战友倒下了,不知从哪飞来的子弹打倒的,我们大部队行进,总有战友莫名其妙地倒下去,后来发现他们时,一个山洞里就有一个人,武器精良,弹药充足,他们是化整为零的战术,打我们大部队,所以我们很难发现他们,他们打一枪就不打了,等你找到他时,他们有的自杀,有的逃跑。可是我们伤亡惨重。
据排长讲述,当时的战场,到处是地雷,人人有武器,他们在行进中要十分加小心的就是地雷,为了扫除地雷,咱们军队收集大量黄牛,在黄牛的尾巴上,绑上鞭炮,然后点燃,黄牛在部队的前方猛跑,部队紧跟在黄牛后面,炸死炸伤的都是黄牛,战士们减少了大量的伤亡。后来,都指望老黄牛也不行了,我们就用火箭炮,把整个战场炸个遍,没有一寸好土地,这样一炸,地雷就被炸了出来,那样,我们的代价可就大了,简直是用钱铺成的前进道路。
在战场上,有不少女敌兵,她们会使用各种武器,排长说:他在他们排长身后跑进一个山洞口时,还看见一些女兵在向他们射击,等他们冲到女兵跟前儿时,大量女兵都是赤身裸体一丝不挂,那些新兵不敢抬头看,也不敢上前,就在新兵为难的时候,排长在后面跑了过来,当新兵向排长说明情况后,排长一拍大腿:“坏了,快追!”等再开始回头追时,那些女兵早就逃跑了。剩下一个,被排长上去一刺刀就给她结果了。
晚上,我们睡在野外,一天,发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见她满头白发,走路蹒跚,以为她是饿的,就可怜她,给她食物吃,还收留她,可是到了半夜,她突然坐起,两只手端着机枪,大喊一声:“嗨!”战士们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就都坐了起来,这一坐起来可不好了,就听机枪声一阵“突突”我们战士被打死打伤了不少,等战士们回过神来,老太太自杀了。
第二天才知道,在战场上,无论男女老幼,上至六十岁,下至六岁,都会使用武器,真是全民皆兵啊。自那以后,我们就不去照顾那些老弱病残的了,他们太可恨了。吃着我们大米,那些大米袋子上都印着“中国”二字。可他们还打我们。
打仗时,也有一些窍门儿,你们没有听说吧,在战场上,新兵怕炮,老兵怕号。当炮声一响,老兵不慌不忙地用耳朵听着炮弹声,然后就找炮弹坑,找到炮弹坑以后,他们就跳进去,你们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炮弹不会落在同一个坑里。
新兵就不行了,新兵一听到炮声,不知道炮弹会落在哪里,就乱跑一气,结果是总挨炸。因为新兵不会听炮弹声,炮弹飞过来是有声音的,那可是经验。老兵怕号是怎么一回事呢?那是因为老兵的力气不如新兵,拼起刺刀来,力气不佳,眼力上不去,再加上技术等各方面,都不如新兵,所以他们怕号,军号一响,特别是冲锋号一响起,有一些老兵腿就发软,当然也不都是。
我们问排长:“排长啊,你在战场上,打死过多少敌人啊?”他笑了,排长一笑露出两颗门牙,还是分叉的牙,排长的皮肤很黑,单眼皮,嘴是向前厥着的,瘦瘦的个子,足有一米七三,他穿的军装有一点儿大,两个肩膀向下耷拉着,不过他一笑,很憨厚,我们都喜欢。他看了看大家,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在战场上一枪没有放,一个敌人也没打死,因为我找不到目标,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枪子儿。
刚入伍的新兵,还没有进行系统训练,就上了战场,你们说我能会开什么枪,就是跟着队伍瞎跑,和我一起上战场的老乡,就不幸运,他被流弹打死在了战场上,我当时都红眼了,就是找不到敌人在什么地方。
当时我们是有纪律的,没有见到敌人,是不准随便开枪的,我一直跟在排长身后跑,跑到八十公里处,我们就被招回来了,
回来后,我们被送到沈阳军区部队院校学习,训练,结束后,来到你们连队的。我望着排长的身影,心里想:排长的命真好,他入伍一年就能提干,还在战场上走过跑过,虽然没有开过枪,可是,战斗英雄称号的光环却戴在了头上,回过头来一想,他也不容易,那是用命换来的荣誉,你看他在训练场上,还不会使用火箭筒呢,拿枪的姿势也不如我们,卧倒,打枪,投弹,队列和匍匐前进等,都不如我们,可他是我们的排长,将来的连长,营长,团长······
看看我自己,当一回兵,还要为了一百二十元钱的病号补助费,被当做病号处理复员,嗨,什么也不说了,还得回野战医院去,曹海山老先生给我在师范学院借的书,还在我这里,我得还回去,想到这儿,我就登上火车去了野战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