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五二章 种田 - 一张没有公开的婚纱照 - 无名果
儿子出生的第二年,村里也分给我家一垧多地,我家从此也算有户口的人了,妻子很愿意种地,可是作为农民后代的我,从心里往外反感种田,村里的一位民兵连长的妻子,和我妻子是同乡,又是从小的光腚娃娃,好姐妹,多年不见,偶然再一次交谈中得知对方的详细情况,两个人分外要好,那个民兵连长姓管,叫管制民,他很偏向我们,他来到我家里对我说:“土地是农民的*,虽说你们两口子都是老师,可你们都是民办呢,不挣国家现钱,再没有口粮田,那日子没法活呀。”
我信了他的话,也就跟着分了一垧多地,有了自己地的妻子,欣喜若狂,可是我,却不怎么高兴,我不太愿意种地,因为我刚从农田里走出来,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又要去种田,所以我对有了田地不怎么感兴趣。我心里想:种地有什么好,一年到头累得要死,还要给村里钱,种下来的粮食,还要上交给国家,还要去粮库卖粮,卖完的粮食也得不到太多的钱,种地时还要花钱雇别人家的车马,到头来一算账,自己家里所剩无几,没太大意思。
可是回过头来一想,不种地也不合适,学校的民办老师占一大半儿,家里都有农田,所以每到春种时,学校就开始放农忙假,不管你有地没地,全都放假,你要是没有田地的,你在农忙假期间就是白白地干呆着,眼看着别人家里干农活,秋天一到来,家里的白菜,土豆,窝瓜,应有尽有,烧柴也够自己家里烧的了,就不用去别人家的地里去捡烧柴了,这是我后来才体会到的。
头一年种地,我去找新房东家的老九给我带牛具(帮我家种地用的牛马工具等)。他家用来趟地的马,都很娇贵,因为他从集市上买回来,帮他干一年活之后,他还要把马卖掉的,所以,他舍不得用力深趟,趟地的马匹都不出汗,趟过的地垄沟,像镜子一样,雨水下来的时候,顺着地垄沟流淌,庄稼苗很少得到充足的水分,所以我家的庄稼到了秋天,收成就不如其他人家的收成好。
转年我就不雇佣他家的牛具了,我去屯子里找了一家有四轮车的人家给我们带牛具,这家人是一个好庄稼把式,种田有一套方法,使我很不能及的,头一年分地,我为了给他家的牛具钱,我中了几亩地的谷子,再一个就是妻子愿意吃小米饭,到了转年的春天,谷茬满垄台儿,密密麻麻,我看别人家都用刨茬锨一锨一锨的刨,我害怕那种活儿,再说了,我也不会那种技术,也没有刨茬子的工具,我就没刨。
到了种玉米的时候,由于春涝,雨水大,地里的四轮车进不去地,我们两个人就人工种植玉米,我在前面刨坑,妻子在我的身后点种,我刚开始刨坑时,由于有谷茬子,刨不进土里,我突发奇想,我就把谷茬子用手拔下来,然后再把玉米种子放进去,等把种子放进去以后再把谷茬子原样放好。
其他人家看我们这么种地都感到好笑,我们两个人一边种玉米,一边打着嘴仗:“你种地就是糊弄,你要是糊弄它一天,它就糊弄你一年。”妻子在我身后嘟囔着。“糊弄一年就一年,来年再种,庄稼不好年年种嘛。”我强词夺理地瞎胡说。“你也就是找到我这样的妻子,要是换一个人的话,去年秋天的谷子就得扔在地里。”她的话使我想起去年秋天收获谷子的时候,人们都说谷子到了收获的季节,就必须马上收割,要不然的话,成熟的谷子就要被山鸟和家雀给吃掉,或弹掉在地上,还有风也会把谷粒儿摇掉在地上的。
妻子听别人这么一说,火急火燎地就抄起镰刀奔向自家的谷地,我没有办法,只好跟在身后,一干就是一小天,到了晚上,我实在是不想干了,吃过晚饭,孩子们都没有在家,儿子被送到妻子的二姐家里,女儿还在父亲母亲家里,我们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她看了看夜空,一轮圆月高挂天空,月朗星稀,她对我说:“咱们趁着月亮地儿,贪黑把谷子收割完吧,夜里干活儿快。”
“要干你自己去干吧,我可干不动了,等到明天再干,能怎么着?还用的着连夜干嘛?”“你不去我去。”她前面拿起镰刀就踏着月光直奔自己家的谷地去了。意思是让我在后面跟着,在她看来,我是无论如何也得跟她去地里的。可是,我累得吃完晚饭就合身而卧了,我以为她不敢一个人贪黑去地里干活的,我不去,她也是瞎咋呼,所以我也就没在意她。到了半夜,我睡醒一觉,睁开眼睛一看,她还没有回来,我一来气,心想:你要是能干,你就自己干去吧。我刚要躺下接着睡,房门“咣当”一声开了:“你可真行,我都快要割完两根儿垄了,你还没动地方,你还是个男人吗?”
“我不是一个男人,怎么了?你能干,你就干去呗,一年的活儿你一天就能干完,一辈子的活儿你一年就能干完,你能干你就干呗,我可干不了,今天干完了,明天干什么去呀?”“贪黑干一会儿活,能累死你呀,啊?能累死你呀?”她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激动,有的语言就不太文明了。“累不死,也得累残废了,再说了,明天干能怎么地?就差那么几个小时吗?累坏了身子还有用吗?”
我也开始动了感情,语调也高了起来,她气得坐了一会儿,也没说话,一个人躺在炕头上,不一会儿就呼呼地睡了过去。我望着她熟睡的身影,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屋里的地面上,我想象着月光下的她,孤身一个女人,在荒郊野地里,收割着谷子,而自家的男人却躺在炕上睡大觉,我也自惭形愧了好长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又进入了梦中。
“你又开始想啥呢?你倒是快一点儿刨坑啊!”妻子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又急忙开始干起活来。春种到夏锄转眼的时间就到了,我们两个人肩扛锄头,来到自家地里,也像别人家一样开始铲地,可是,眼看着谷茬里的玉米苗就是下不了锄头,眼看谷茬里的杂草,就是动不了手,几次伸手去拔谷茬里的杂草,都被锋利的谷茬子扎了手。妻子来了气儿:“这都是你的馊主意,这可怎么办呀?”她一边拔手上的刺,一边埋怨起我来。“那咋整?我当初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啊?要不,咱们就任其自然吧,管它呢。”“那满垄台儿的杂草咋整啊?”妻子焦急地问我说。
“等到杂草长高了就可以产掉了,然后用土一埋,再用犁杖一趟就趟掉了。”“那玉米苗子那么多,不间掉能行吗?”“等玉米苗长高了再拔掉也不迟,没事儿啊,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还说别人是庸人呢,我看呀,你才是天下第一大庸人。”妻子无奈地跟在我的身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