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一七章 窝瓜 - 一张没有公开的婚纱照 - 无名果
母亲想换一换口味的话语,始终在我的耳边想起,白天在劳动时,徐甲梅还在不停地靠近我,说些风凉话让我听,后来我就找借口回家帮助会计整账来了,一边整帐,一边盼天黑,盼天早些黑下来。
天刚刚眼擦黑,我就手拿一条麻袋走出家门,母亲问我干什么去,我没有回答她,我家后面没有人家,是生产队的地,我又不敢走地头,只能进地里走,怕看青的人发现,大队的地距离我家有三里之遥,我一路疾走,玉米地里很不好走,玉米叶子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火辣辣的痛,脚下不时还被倒下的玉米秸绊一下,弄得你几乎是嘴啃泥,脚上的鞋有时被绊掉了,马上穿上。
走出了玉米地,就是一片黄豆地,走在黄豆地里,不敢直腰走,还要加快脚步,总怕被人看见,走出一片黄豆地,进了一片谷子地,在谷地里就不害怕了,谷子和我一般高,站在谷地里很难被人发现,我走出谷地时,停下脚步,向两边看了又看,地头的麻籽儿,怎么看怎么象个人,我看它总在一个地方不动时,心里才有点儿底,原来那是一颗麻籽。
地头的麻籽很烦人,以假乱真,我在麻籽上面花费了很多时间,最后,来到一条人工大壕沟前,壕沟上沿,栽的是杨树,是防风林带,壕沟有一人深,壕沟里长满杂草,这时的露水已经下来了,露水把我的鞋弄湿了,脚在鞋里直打滚儿,我也顾不得这些了,一心只想着换换口味,一定要把窝瓜扛回来。
我爬上大壕沟,走过杨树林,我终于来到了大队的菜地旁边,紧挨菜地的是一片黄豆地,我还没等钻进黄豆地里,就看见看菜地的人在窝棚里抽烟,他咳嗽的声音我听得一清二楚,我的心“蹦蹦”挑个不停,我劝自己冷静,不要害怕,是啊,有什么好怕的?如果被抓住了,也不是偷,不就是看不着,拿几个窝瓜吃吗?算个啥呀。
如果真被抓住了,就说母亲有病想吃。主意一定,我一猫腰钻进了黄豆地里,怕发现,干脆爬吧,我在黄豆地垄沟里爬行,一边爬一边向地里巡视,借着星光,菜地里窝瓜的黑影依稀可见,当我看清了一个窝瓜后,我从黄豆地里爬出来,嘴叼着麻袋,继续爬进菜地里,用手摸到窝瓜后装进麻袋里。
装进头两个窝瓜时,还能捞动麻袋,后来就再也捞不动了,我把麻袋捞进黄豆地里,一个一个地向麻袋里装窝瓜,一麻袋只能是装五个窝瓜,我小心地注视着窝棚里的动静,在窝瓜叶子的掩护下,我顺利地装满了麻袋,等我把麻袋装满时,上衣的肘部和裤子的膝盖处,都已经湿透了,由于来来回回的爬行,还弄上了许多泥,露水遇见了土,不就是泥吗?
就在我刚刚系上麻袋嘴时,麻烦事来了,肚子痛,来屎了,我还不敢出黄豆地,看菜人的放屁声,都能听得见,我只能是仰躺在黄豆地的垄沟里,用头和两脚的力量支撑起整个身体,使身体中间部位悬空,再解开腰带,脱下裤子,用一种极特殊的方式,完成了解大手的麻烦。
黄豆叶子变成了我的手纸,解完大手后,我已是累得够呛了,额头上已经冒出来汗珠,当我一点一点地把麻袋拖出黄豆地垄沟时,周身是汗了,晚饭吃的那几个土豆,早已消化得一空二净了。
夜越来越深了,蛐蛐的叫声,蛙鸣声,连成一片,夜里的空气格外清新,我心中充满成功的喜悦,忘记了劳累和饥饿,我不敢休息,扛起麻袋向原路返回,五个窝瓜各得我肩背疼痛,我咬着牙,一气走到大壕沟边,我把麻袋放下,人和麻袋一起滑向壕沟底,可是上来就难了,整整花费了我差不多一小时的时间,才把麻袋拖出壕沟,脚在鞋里打滚儿,鞋在草地上打滑,我吃力地再一次扛起麻袋在谷地里窜行。
在谷地里我几次差点儿摔倒,我踉跄地走出谷子地里,又艰难地走过黄豆地,实在是走不动了,麻袋从我肩头滑落,掉在了地上,我看着麻袋发呆。此时的衣服,都已经贴在了身上,当我休息之后,被晚风一吹周身直打冷战,我两只手掐住麻袋,却怎么也扛不起来,我一连试了几次结果都失败了。腰部酸痛,两只脚底板酸木酸木的,两条腿也不听使唤了,我坐在麻袋上发起愁来,心想:眼看快要到家了,我的战利品难道要离我而去吗?不,绝不能!我用手摸着圆圆的窝瓜,眼前出现了母亲的笑容,只见她老人家两手捧着热气腾腾的窝瓜,吃得那么香甜,弟弟妹妹们也高兴的抢着窝瓜,我仿佛看到了,我的窝瓜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的欢乐,父亲好像也在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我。
我这算偷吗?我想不是,如果我去向看菜人那里要窝瓜,他能给我吗?我不敢说,我家刚搬来不久,还没几个人认识,你突然朝人家要窝瓜,人家肯定不会给你的,如果算偷,我就这一回,下不为例,真要是按偷处理的话,那我可就惨了,游街,罚款,开批斗会,那我的名声,可就坏透了,我不敢往下想了。
在我面前的不是一条麻袋,而是一座大山,我有些力不从心了,想扔掉两个窝瓜,可又一想;这么远都扛回来了,眼看到家了,还扔掉了,太可惜了,俩个窝瓜可够我们家吃两天了呀,我左思右想,还是没舍得,可我一次次地想把它扛起来,都没能实现,我最后再试一次,哎,真扛起来了,还没费太大劲,我正纳闷儿时,一个黑影出现在我面前,妈呀!队长!是他用一只大手抓住麻袋用力一提,我才能有刚才的感觉,我的心“咯噔”一下:这一下算完了,给抓了个正着,想抵赖都没词儿了,刚才还想到一些种种借口,这时,全荡然无存了。
此时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铁面无私的法律,我无话可说地站在那里,肩头的麻袋重如泰山,大脑里一片空白,就在我不知所措的同时,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道:“还不快走?难道还等我给你扛回去不成?”我不敢多看队长一眼,也没有说声“谢谢”急忙加快脚下的步伐,钻进了玉米地。
原来,队长是在夜间巡回查岗的,主要是查那些看青的人员,是否在岗。无意中把我给查着了,我一边走一边想,队长为什么帮我一把呢?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认为,是和我家有亲属关系?难道他是看我有文化?难道他动了恻隐之心?他为什么就不抓我呢?那管问一问我也行啊。
“呵咳!”父亲的一声咳嗽,惊醒了我一次次的猜想,父亲已经在后园子里了,等侯我多时了,我急忙象见到了救星一样:“快,快,快接一把。”就在父亲接过麻袋的同时,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要不是父亲一遍一遍地催促,我真不想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