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二三章 过年 - 一张没有公开的婚纱照 - 无名果
我和二弟挣了四十元钱,全家人都很高兴,母亲的意思让我和二弟每人买一条裤子,我和二弟都没有买,我俩想把这钱用在过年上,全家人都同意了,每逢过年,母亲是最累的,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时间,母亲首先是给我们做新衣裳,新鞋,新衣裳是用新买回来的白的确凉布,染成蓝色后再进行缝制的,母亲在给我们做新衣服时,也不是每个人都做,而是你今年做了,来年就是他做了,都要轮着做。
过年穿新鞋,那是我们过年最明显的标志,鞋都是母亲用千层布纳的鞋底儿缝制而成的。制作鞋底儿是一件很费事的事儿,母亲每年要把破旧的布块赞在一起,留着制作千层布鞋底用,北方叫‘打个吧’,打个吧时,先弄好糨糊,糨糊是用不好吃的面做的,母亲用面板打个吧,先在面板上抹上糨糊,然后把破布一块一块地沾在上面,左一层右层,有大钱儿那么厚时就可以了,等干好后,再把它揭下来(撕下来的意思)不到一公分厚的鞋底儿,要用几层这样的‘个吧’摞在一起,然后再用细细的麻绳来来回回的缝制,北方叫‘纳鞋底儿’只是纳鞋底儿一项活,就够母亲忙活的了,母亲一年时间,好像都在忙活此事:纳鞋底儿。
制作细细的麻绳也是个技术活,每年我都帮着母亲制作麻绳,母亲用一个牛,马或猪的腿部骨头,在腿骨中间,钻个眼儿,然后在安上一个竹钩,这件物品北方人叫‘拨拉锤子’母亲先用拨拉锤子纺麻经儿,麻经儿就是麻绳的前身,麻经儿纺好后,我帮母亲拉着麻经儿的一头,目地是不让麻经拧紧儿,当我把一头拴在一处后,在麻经儿的中间处用手指勾起,向远拉,当两股麻经儿重合时,母亲用手搓麻经,就这样,两股麻经儿宁在一起后细麻绳就成了。
母亲把麻绳缠成一团团,用来纳鞋底儿,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母亲一有时间就纳鞋底儿,纳鞋底儿的另外一件工具就是锥子,纳鞋底用的锥子很特别,大马蹄针后按上一个用铜铝合成制作的手柄,纳鞋底时,先用锥子扎眼后,才能把麻绳用针带过鞋底儿,一双鞋底儿要这样经过几千针的纳做,母亲每一年,不知要被锥子扎过多少回。纳好的千层鞋底,‘嘎嘎’硬。刚做好的鞋穿在脚上不太舒服,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随脚。他的好处是,夏天穿它,防汗,冬天穿它,防寒。
临要过年了,母亲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该淘米做豆包了。淘米是给年发出的最强音,家家如此。做豆包用的是大黄米,大黄米也就是北方的糜子磨成的米,(糜子是谷米的一种,穗是散状的,和水稻穗儿差不多,)磨成的米和小米儿差不多,比小米粒儿稍大一点,做粥吃时,非常粘,北方人每年的腊八粥,大都是大黄米粥,古人们说:“能把下巴沾住,不会冻掉。”淘米,就是把米用水淘干净后,晾干一些,然后去磨米的地方,粉成面,这种面又叫黄面,经过发酵后,包上芸豆馅儿,用锅蒸,蒸时,锅盖上母亲常常用麻袋再盖上一层,说:这样锅不跑气儿,豆包熟得快,圆圆的豆包就做成了。
每年蒸豆包时,我们都要轮番攥豆陷,烀熟的大云豆,用一种杵子将其鎚碎,然后用手攥成小圆团,这种活需要手快,否则豆陷一凉就不好攥了。我会用两只手攥,母亲都很佩服我。我一吃起豆包,就免不了想起二姨家的大表哥,我吃自己家的豆包,你打不着我了,哼!
蒸完豆包,母亲还要做接年饭,接年饭,就是先把煮好的大茬子粥,稍干一些最好,用小饭碗把粥扣在面板上,拿到外面冻好,再拿回来,把冻饭团子敲下来,装进塑料袋里,留在正月里烫水饭吃,这种冻饭团,在回锅用水煮开,吃起来,一股清香味儿,油水吃多时,再吃上这种饭,很爽口。
晚上,母亲还不闲着,她老人家手很巧,用剪刀剪窗花,什么童子拜佛,什么鸳鸯戏水,等等,贴在窗户上,给过年增添了更加喜庆的色彩,剪完窗花,她还会用蜡烛做梅花,用完的蜡烛头,母亲都把它们捡回来,攒在一起,母亲用一个铁盒把蜡烛头放在里面,下面用火烧,蜡烛化成蜡油子后,母亲把手指先蘸凉水后,再蘸蜡油子,蘸完蜡油子后,马上在事先准备好的干树枝上捏,捏完的手指一离开树枝,一组梅花就开在了你面前。蜡油子有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三颜色的梅花,我们把树枝插在空瓶子里,然后放在箱子上,一排排的梅花,谁都想看上几眼,不褪色的梅花,在我家成年开放。
父亲过年时,也不闲着,他老人家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我的毛笔字是跟父亲学的。父亲在过年的前一天,就开始写对联儿,无论是东邻的,还是西舍的,都来求父亲写对联儿,福字,春联儿等等,父亲最爱写的春联是:宜入新年好孬做少养猪像大耗子都温死,不少人段不好句,逗得人哈哈乐,有的这样断句:宜入新年好孬做,少养猪,像大耗子,都温死。而正确的短句是:宜入新年好,孬做少,养猪像大,耗子都温死。父亲的福字有好几种写法,他一边写还一边讲给我听:“写毛笔字可不是闹着玩的,字嘛,乃是仙人留下的灵丹,不可坐在屁股下面,不可弄脏有字的纸,不可随便丢弃有字的纸。”他还滔滔不绝地给我讲写毛笔字要领,什么:点点像桃,撇撇像刀,什么:笔杆要对准自己的鼻梁子,身要正,墨汁要把毛笔蘸饱。字才能写好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