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醉里舞剑 - 旧时镜花醉 - 声沙
景澈挑衅地斜眯起眼,面上甜蜜笑意皆被敛起。
眼见着两个女人剑拔弩张,火药味一触即发。也修趁着她开启骂街模式之前,反手扣住她的手,扯着她离开,走远了几步才压低声音呵斥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是她招惹的我,是她陷害死了帛……”
“唔――”也修在她骂骂咧咧的话出口之前,忙不迭捂住她的嘴。
“掌门都下令此事不得再提了,上次你苦头还没吃够?”
景澈一脸恨恨地甩开他的手,却不再往下说了。
上一次,是两年前,她身上蛊毒解开不过一个月,她不服帛炎就这么被冤死,气势汹汹地去找宫霖理论。宫霖咬死不承认,只说他自作孽不可活,两人闹到了掌门那里。
最后禹问薇却以无凭无据血口喷人处罚了景澈,还是也修出来帮她顶罪,一人挨了一半,受了十鞭子。
那时她伏在床榻上,百里风间在她后背为她敷药膏。他的手指凉凉的,拂过之处却都是火辣辣的触觉。她疼得眼泪直流,依然誓不罢休地宣言,一定要将宫霖绳之以法,为帛炎洗白。
没有悬念的,单想想便知道,以景澈这般爱恨雷厉风行的性子,于是一直到现在,她都不会藏着掖着,就是光明正大同宫霖水火不容。
也修见她委实是不高兴,口气放软了些:“行了,明日我给你做栗子糕。”
景澈看向他,神情微有舒展,眼睛一眨一眨,浓密蜷曲的睫毛如同一把整齐的刷子,在夕阳下似撒了一层金粉。Www。。com
“好。”她非常严肃又一脸正气地点了点头。
***
翌日。
百里风间起了个大晚,更衣起身便已经是正午。
一眼望出去,山坡上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雪。
雪是昨夜开始下的,一直不急不慢,细细密密,倒像凉凉的雨,天色也并不阴沉,透着灰白的银光,几分温柔缱绻。
他慵懒地披着宽袍走过云覃后殿的长廊,路过景澈房时,她正好走出门来。
眼前颜色倏忽一跳,直直撞入心底。
她穿了一件红衣襦裙,横斜白梅从袖口铺展到裙底,腰际宽带一裹,将她美好的身躯勾勒得淋漓尽致。Www。。com她的个子这两年像竹子拔节一样抽得高挑,并不削瘦的身姿,却总有种浮想联翩的美好,凹凸有致,每一寸都是玲珑。
素面含韵,红衣妖冶。
小雪迎面扑在她身上,一挑眉一眨眼之间,皆是已经不在他控制之中的美丽。
分明是看多了世间尤物,却仿佛在刹那间患了失忆,三千溺水倾泻而过,他想不起有过谁,可以比面前之人更加生动瑰丽。惊艳之姿,也不过如此吧。
天性里已经抹不去的风流,他勾起打量的调笑:“这身红衣服,倒是好看。”
景澈都已经准备好了他又是满不在乎地对她一身新衣品头论足冷嘲热讽,却没想到这次来的是一句难得的夸赞。
同他抬杠已成习惯,这时纵然心中乐滋滋,却仍是不屑地一扬眸:“你说我穿红衣好看,那我便不穿了。”
“嘭”地一声关上门,将百里风间关在门外,再出来时,换回了平日素净的弟子服。
他微有无奈,却只是无所谓一笑,随口问道:“你要去哪?”
景澈呲牙咧嘴地冲他炫耀地笑:“修师兄给我做了栗子糕,我要去大快朵颐。”
百里风间心中嘟哝了一句,又是修师兄,比他这个师父都要亲了,面上却只是若无其事:“早去早回。Www。。com”
这便迫不及待地去了主峰。
也修果然是毫不含糊,忙活了一上午,也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栗子,做出的糕点像模像样。
景澈享受得得不亦乐乎,末了还包了剩余的回去。也修送她出弟子房,因为避嫌便让她自己回云覃峰。
下雪天的苍穹总是暗的特别快,此时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黑色。她并没有急着御剑回去,又自顾自走了几步,步子轻快地几乎都要飘起来了。栗子糕的味道还残留在口中,当真是妙不可言。
“呵,又跑来主峰,勾引谁呢。”
景澈面色一沉,果然又是宫霖。怎么每每来到主峰,都会看到她这副烦人的嘴脸败坏心情。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不行礼,不喊师叔,目无尊长,宫霖,你可真给主峰弟子长脸。”
宫霖冷若冰霜的脸上神情并不好看,她曾被逼着当众人的面向景澈行跪拜大礼,这耻辱她一直记着。每每景澈拿辈分压她的时候,她都恨得咬牙切齿:“师叔,你也配?”
“我配不配,似乎不是你说了算吧?”语气嚣张。
“不学无术,我看剑圣门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我学什么要你来指点?有本事你找我师父去说啊。”
“景澈,你老拿剑圣说事,已经不新鲜了,”宫霖脸上浮起嘲讽的笑,“有本事,我们比一场武。”
嗤之以鼻:“比武?我还怕你不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那好,三日后子夜,我们息雁坡禁地前见。输赢皆看实力,若是事后谁输了不服气偷偷说出去,谁就主动滚出迦凰山。”
迦凰山不许弟子偷偷约战,若是被发现了,会被罚得很重。然而一般当事人不说,大都能瞒得过去。
“我自然是光明磊落,不像有些人,喜欢做找人替罪的事。”
宫霖面色难看地一顿,随即道:“你别嚣张,先说好了,输了的人――”
蔑视地一笑:“去和掌门请命,刷完迦凰山六个山峰的所有粪池”
这惩罚极其侮辱人,但是景澈决不当缩头乌龟,头也不回地御剑回去,便是默认了。
平常这个时辰,百里风间都是呆在大殿上,或是看书,或是啜几口小酒,今日却不在此处,景澈怎么寻都寻不到。
将整个云覃宫翻了个遍,外头风雪似乎又大了些,她打了一把伞跑去后山。
后山醉翁亭,果然有一个人懒懒地支在横栏上。高高举起酒壶往下倾,里头却只流出了几滴残酒。他绵绵地一放手,酒壶摔到地上,陶瓷破碎声在寂静的后山陡然响了一地。
景澈一怔,许久没看到师父这般烂醉了。
她拦下他正欲去拿酒壶的手,清脆地喊了一声:“师父!”
百里风间半眯着眸看向面前的少女,仅剩几分清醒在眼里闪闪烁烁,似乎马上便要被醉意包围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终于认清了来人,他斜斜一笑:“是阿澈啊。”
“师父,你又喝醉了。”景澈不满蹙眉,却并没有再像从前那样剧烈反抗了。
“没醉。”他随意地揽过她的腰,让她在他身侧坐下。
“没醉那就快教我剑法,我要学我要学我要学――”看到师父这副醉醺醺又不正经的样子,她就想拿龙渊白剑狠狠戳醒他,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她暂时只能拿小手戳他敏感的腰。
她晓得,他怕痒。
“唔,”他艰难地寻到她不安分的手,紧紧包在掌心,漫不经心地斜唇:“学剑啊,为师这就教你。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景澈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眼前便是一道玄光掠出亭子,连带着搁在一边的龙渊白剑都不见了踪影。
目光投出去,凉亭下,雪花缭绕中,长风鼓动他的衣袍猎猎,空气中朦胧酒意弥漫。他行云流水地舞起剑,杂乱无章,却又浑然天成。
遥远而孤独的墨塔在他身后巍峨矗立,千百年的岁月都在他剑尖恣意流淌。剑气掠过墨塔上的风铃发出好听的声音,一阵阵响彻在风尘里。
她走下亭子,他的剑气霸道却不伤她半分。
他停下来,半含笑半认真地看着她:“阿澈啊,学了这套剑法,你就可以出去救天下了。”
景澈哭笑不得。这套剑法完全就是他醉得不清明,临时起意创的,他醒来后记不记得都是个问题,别说拿去救天下了。
不过他突然说到救天下,让她有些吃惊。他被什么刺激到了,竟然主动提起这事来。这个话题已经是师徒的禁忌,因为争执过太多次,她撼动不了他,他亦改变不了她,只得作罢不提。
“我不学这个,你教我点靠谱的行不行啊。”
我还要去和宫霖比武呢。不过后半截话咽在喉咙里――她自然不会同他老老实实交代。
他风流地一挑眉,微微俯身凝视他,喷薄的酒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鼻侧,痒痒酥酥的。
“这剑法可是别人求之不得的,为什么不学?”
她莫名脸色一红,幸好隐在黑暗中看不清徐。紧张退开了一步,犟着嘴不屑一顾地诽谤道:“什么求之不得,你就是靠着舞剑骗骗无知少女的春心。”
看到了她退开的细微动作,他挥袍揽过她的肩,修长手指抚过她的长发。
不清明地眯着眼,像是一个风流少爷,调笑着问道:“那你说,师父帅不帅。”
“你自恋成疾了吧!”景澈忍着笑,身子往后退,手下狠狠用力想推开他。
看似他醉酒绵绵无力,走路都不稳妥了,手中依然是很霸道。两个人推搡着,脚下一滑,齐齐跌倒在了地上。
她的整个人都扑到了他的身上,他的手固着她的腰不让她离开。他仰面朝天,仍是满不正经、不肯罢休地揪着她的长发,一遍遍地问她:“师父帅不帅,帅不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