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岁寒知尽 - 旧时镜花醉 - 声沙
“剑圣。不是我要……”虞溪柔若无骨地倚在百里风间身边。咬着嘴唇的模样格外无辜。
“我知道。”沒等说完就打断虞溪的话。百里风间不动声色地打量景澈。末了他徐徐吐出一句。“随便她了。”
拂袖欲走。
这回颠倒。他难掩怒意。而她只拱手捶地。一脸乖巧无懈可击。捏出一团柔软声音。景澈道:“师父慢走。”
身形一顿。长腿随即迈出门槛。步伐更紧。虞溪急急忙忙想跟上。伸手扯他衣袖。未想步子一栽。摇摇晃晃就向前倾去。
“哎呀”一声。谁都沒料到如此突然。虞溪的肚子磕到门槛。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景澈在一霎那的惊讶欲上前之后。继续波澜不惊地站在原地。任由百里风间急切回身扶起她。像是看着一出闹剧。反正跟她沒关系。她无需惊慌失措。
“疼。疼啊……啊……”虞溪紧紧攥着百里风间的衣袍。精致脸庞疼得绞成一团。脸色瞬间煞白。
暗血从她衣裙底下渗出來。触目惊心地迅速染红一片。
“忍着。”百里风间一把拦腰抱起她。脚步带着点慌。转眼消失在门外。
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雕花木门被一阵风吹得咿呀咿呀晃。景澈才松开不知何时紧咬的嘴唇。Www。。com
了无生趣地取來一块废布。拧了把水。蹲在地上若无其事地拭擦血迹。最后这个行为却一发不可收拾。景澈开始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房间里每一寸砖墙。似要把先前主人的全部痕迹都通通抹去。
再直起身子的时候。门口站了个人。
“陆师叔。”景澈有些惊讶。她不应该在给虞溪看病吗。怎么会來找她。
陆慎雨踏进门來。环顾四周。心下了然。和蔼换了一句:“阿澈。”
“孩子保住了。”她敛着眸随口问道
“还悬。”
“是不是需要我做什么。”景澈直截了当问道。她也不是傻子。稍微一想便晓得。定是百里风间有什么不能开口的事情。要陆慎雨來寻她讲。景澈可以拒绝师父。但沒法拒绝陆师叔。
陆慎雨笑得局促。执起景澈的手合在手心。才道:“其实是这样的。想必阿澈你也知道你的血非同寻常吧。”
“所以是要我的血做药引么。”
陆慎雨带着些许感激而释然地点了点头。景澈从來都是聪明人。又不会迂回曲折地绕弯子让人疲于应对。既然她先说了出來。就不必让她亲自开口。省去了内心挣扎这一步。
“阿澈。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你无需委屈自己。我只是问问罢。”她又补充上一句。
“陆师叔说哪里的话。我怎么会委屈自己。”敛了眼眸往外走。这个异常乖巧的样子太不符合平日里她的样子。
陆慎雨一怔。觉得好像看不透这个少女了。换了平时。不应是暴跳如雷地要和百里风间决斗。或是要将虞溪赶出云覃峰吗。可今天她怎么半点都不挣扎地就答应了。难道真的是一回磨难。整个都将她的性子回炉重造了一遍不成。
再回神。景澈已经在台阶下等她了。
已入夜半。仍是烛火通明。
陆慎雨为了不让这对师徒尴尬沒有跟进房。Www。。com景澈独身一人进去。背影在烛火里看着有些清寂。
对视一眼。她目光扫到案上放着一只白瓷碗。当下了然。二话不说便抽出利刃握在掌心。
百里风间喉头嚅嗫。也根本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话。
血流汇聚瓷碗。滴答滴答轻微的声音好似润物细雨。烛光缭乱中他微晃了眼。面前神情镇定的少女仿佛和那天牢房里那个妖娆的她重合在一起。全然不在他控制之内。甚至比之那日更加淡然镇定。
一碗血盛满。百里风间欲接过。未想景澈突然手一缩。道:“师父。我沒有义务给你的女人治病。我有条件。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她这个模样。神情咬紧。言语咄咄逼人。反而让百里风间微微松了一口气:“你说。”
“麻烦师父和虞溪。以后好好享受两人世界。就当我这个孽徒罪人不存在。不要來我房中了。师父你知道。血迹真的很难洗。”
“你。。”百里风间顿时气结。哪怕是无理取闹要求他赶走虞溪也好。偏偏是这么步步退让的条件。她越是委屈自己。他就越是不知所措。总不能求她不要这样。只语气讥讽。“你要与世隔绝。”
“我这种孽徒快点消失在人眼前。想必这样也给师父省了很多麻烦。”
“随便你。Www。。com”他从牙缝里吐出几句。
她把瓷碗递给他。跟完成任务似的就要离开。百里风间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干嘛。”温热肌肤相触。顿时汗毛竖了一背。像是被要被戳穿了。景澈沒什么好气。
他懒得多话。兀自把她的手拉到一盘脸盆中强硬得洗了洗。又在她手上绕了一圈绷带。歪歪斜斜打了个结。
愣是等到他动作完。她才面无表情地抽手离开。
逃也似的在夜色中越走越快。左手扶着右手。像是紧紧捂着他残留的温度。可是这温度还不够在凄冷长夜中辗转。便在手心里消散了。
掌心里淌过一个个密不可宣的白昼黑夜。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当真如那晚所约定。景澈成了一个隐形人。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关在屋里。或是修炼或是看书。一个人憋着也生了些怪癖。每日必定都一丝不苟地将整个房间都打扫得一尘不染。甚至个把月前后山白马骨整个枯萎的时候。她一个人去收了一夜的花梗。
百里风间远远看到。也不打扰她。暗自忧心她的这个状态。却碍于答应了她不打扰的条件。终于是什么都沒有作为。
景澈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也修。可也修终归不是云覃峰的人。加上雪柏郡战事繁忙。不方便常日來看她。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他來时都会带一些东西。无非就是一些解闷的小玩意而雷打不动的。每次都会带些栗子壳。他每次來。都陪景澈坐上几个时辰。或者是说些话。或者干脆沉默不言。也修本來就寡言。变得是景澈。也惜字如金起來。
黄历翻到了腊月。再过十几天就是大年。这年战乱纷起。素來不在乎形式的迦凰山为图个彩头。每个峰头都挂起了灯笼。
雪落了一层又层。深可埋骨。旧桃符换了新模样。景澈站在窗前。手臂横盖在眼皮上。远处廊檐儿下一溜灯笼。在视线里红成一摊血海。
何处的白气延绵在空气里好似云朵缭绕。景澈看着看着就出了神。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今日也修方來过。带來消息说驻扎在雪柏郡外的临沧军队突然撤了兵。是好事。远处好像在放鞭炮庆贺。一路炸开的声音混在风里好似幻听。
也跟她沒有关系。
景澈转过身。拉开抽屉。将新拿來的栗子壳倒入锦袋中。
身后突然一阵咿呀声传來。景澈惊了一惊。手上东西都还來不及藏回抽屉中。急急转身。外头风雪歇斯底里地扑到面上。
刹那的视线模糊之后。清晰见到那人就迎着烛火摇摇晃晃走进來。手中还提着葫芦。歪着头张口道:“阿澈啊。”
一声熟悉的呼唤。险些泪水模眼眶。景澈呆呆地站着。忘了做出反应。本该浓重扑入鼻中的酒气如今却半点闻不到。只能猜测他又喝醉了。
可是他醉了。为什么要來这里找她。
还沒來得及多想。只见葫芦竖到桌上。他近身将手随意搭她肩头。
微微含身。阴影罩她头顶:“阿澈啊。你手里藏的什么。”
口气还端着几分清醒。半眯眼底的浑浊醉意弥漫。
右手急忙背到身后想将锦囊塞回抽屉中。嘴上冷嗤:“师父怎么有空來了。不记得答应过什么吗。”
她那点小动作他全收眼底。百里风间沒搭理她的话。只一手强硬箍着她的肩。一手跟着游走到她身后。像是玩起一个捉迷藏的游戏。你追我躲。不自觉中两人靠近。肌肤相距。
她先慌了。对上他近在咫尺的深幽眸子就移不开眼。越藏越蹩脚。手中顿时一空。捏在手中的锦袋沒了踪影。
百里风间移开身。扯唇笑得有些得意。径自就要打开锦袋。
“别看。”景澈突然厉声叫起來。扑上前想夺回來。
而百里风间已经掏出了一些里面的东西。捏在手里端看半晌。不正经的脸庞渐渐绷紧。
“栗子皮。白马骨花梗。”他眯起眼。神情笼罩在意味不明的寒意中。语气里冰天雪地“你想干什么。”
“与你何干。”嘴唇紧抿。伸手想从他手中夺回锦袋。却被他狠狠捏住手腕。脸庞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