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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夜间 - 你待我如兄长般 - 柿原初一

89 夜间 - 你待我如兄长般 - 柿原初一

晴芜院这晚算不得平静, 兴许是江夜寒凉, 景梨歌回房虽立时换了寝衣钻进棉被里蜷成一团, 凌晨了却是压着好一阵咳嗽, 惊醒了和衣睡在一旁的绛雪。绛雪迷迷糊糊起身摸索到榻边, 搀着景梨歌的胳膊将她扶坐了起来。

“小姐,怎得咳了起来?”

景梨歌手腕顶着床檐,压着嗓急促地咳了半晌, 断断续续道。

“没什么事, 你去睡吧。”

说罢, 又是一阵轻咳。绛雪微微蹙眉, 握着景梨歌的手只觉着掌心一片冰凉,似乎是没有发热的迹象。可事到如今她如何也不可能安心睡下, 一旁茶壶中又没有现成的热水。绛雪轻轻拍着景梨歌的后背, 正踌躇着是否该去小厨房烧水时, 窗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门被人微微推开了条缝隙, 清冷的月光流水般斜斜散了一地。月牙在寝衣外披了件云棉上裳, 乌发用绳结松松系在背后, 端着盏铜烛台动作轻柔地探进来半个身子。

“绛雪?呀, 小姐怎么醒了?”

月牙刚要小声招呼绛雪,一眼便瞧见景梨歌半卧在床榻边, 透过摇曳的烛光,面色显得略微有些苍白。

生怕凉气灌进屋子里, 月牙小心翼翼地从门缝挤进来, 又回身带上了门, 将烛台放在桌上才凑了过去。

“怕是染了风寒,从前在锦州时小姐换季便容易着凉,京城冬日更甚寒冷。好在少爷早叫奴婢提前备好了几副药,又怕您初来京城第一年用不惯其他大夫的药方,特地吩咐奴婢向一直为宁家看病的先生去寻的药呢。”

月牙絮絮说着,话语间无意加重了“早”、“特地”几个字眼。绛雪微微抬眸,不动声色地瞧了她一眼,见月牙神采奕奕的模样,又默默收回了目光。

景梨歌揉了揉咳得生疼的嗓子,蹙眉道。

“是吗,有劳你来回折腾了。”

“奴婢也就是跑个腿的功夫,也多亏了少爷时时刻刻挂念着小姐……”

“我的身子虽比常人稍差了些许,但药材产地来来回回不过那几个地方,风寒而已,大夫的药方能有多大不同?哪至于习惯了一个方子便用不得其他的了。”

景梨歌语气不善,话间带着浓浓的不耐。月牙噎了片刻,硬着头皮道。

“话、话虽如此,宁家的大夫毕竟给您瞧病的时候多了,了解小姐身子的情况,对症下药的话可能会有几味和旁人不、不一样的…药……”

景梨歌眉心微蹙,抬眸瞥了月牙一眼。月牙对上景梨歌愈发不甚和善的眼神,下意识向绛雪身后缩了缩,渐渐没了声。

绛雪见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起身扶着景梨歌让她躺平,掖了掖被角,回身拽了拽月牙的袖口低声道。

“你去小厨房烧点水,煮些白粥,让小姐先喝了药压一压,明早醒了再去请大夫。”

月牙委屈巴巴地搅了搅手指,瘪着嘴点点头便去了小厨房。景梨歌躺在榻上又咳了两声,头昏昏沉沉的,过了片刻实在顶不住倦意,等不得月牙烧好水便沉沉睡了过去。绛雪听得耳边均匀的呼吸声,起身吹灭了月牙放在桌上的白烛,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小厨房里,月牙蹲在炉边,两手握着把小蒲扇,“呼扇呼扇”向火炉里灌着风。绛雪挽起了袖口,走到火炉旁拿过了月牙手中的蒲扇,指了指灶台便自顾弯着身扇了起来。

“月牙姐姐,照你这力度,小姐明个儿起来是喝药还是吃糊锅渣?”

月牙走到灶台边舀了瓢水倒进盆里,不情不愿地开始淘米。

“咱们小姐生性聪慧敏感,难道独独对于这方面的事情缺根筋不成?总说不过去吧。从前在锦州时,怕不是整个宁家上下都知晓少爷对小姐的心意,偏偏小姐自己却什么也察觉不到。也不晓得到底是真是假。”

绛雪听此,微微侧眸,放下蒲扇正色道。

“月牙,我知道你是看着两位主子长大的,自然比谁都要希望他们二人能够心意相通。但情爱之事却由不得旁人,更加由不得自己。我倒不觉得小姐是装傻,你该比我更加了解小姐的为人,她不会明知宁公子的心意,却舍得让他暗自忍耐相思之苦。”

“这我当然知道,只是……”

“你是不会明白的。旁人觉着小姐任性妄为,受尽宠爱,实则也是如此。正是因为我看着小姐和少爷一同长大,才更希望小姐能回应少爷的心意。微不足道如我,甚至于老爷、夫人、将军,元夫人,临之少爷,哪怕婳夫人尚在,这世间也再没有人会比少爷更加珍爱小姐。如今在京城,两人不能时时相见,少爷多少收敛了些。”

“从前在锦州,他们二人独处之时,我便在一旁远远守着。你不知道…少爷看着小姐的眼神……”月牙回忆着,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我也说不好,就好像他随时可以为小姐去死一般……”

“呸呸呸,我这是瞎说什么呢……”

绛雪微叹口气,垂下眸继续手上的动作。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昨夜临江月,宁公子那灼人的视线怕是除了小姐,在座包括两位夫人都瞧见了吧……”

“这就怪不得小姐了,谁让少爷在小姐身后站着。”

“也许……便是因此罢了。”绛雪似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间,只笑了笑再无多言。

“总之吧,虽然我偶尔为了推少爷一把,是焦急了那么一点点点点……但我始终是小姐的丫头,小姐若真对少爷无意,将来无论所托付之人是谁我月牙都绝对全心全意支持。”

绛雪原本也从未疑心过月牙对景梨歌的忠诚,听她如是说道并未放在心上。正要揭过此事时,脑海中蓦地浮现起春江月下,垂着眸笑得一池潋滟那人。绛雪扯了扯唇角,笑容微微僵硬,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开口道。

“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小姐待我虽好,却始终轮不到我来多嘴,只是……”

“只是?”

月牙淘好了米,抱着米盆走到浣水池边,一手搂着米,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向外倒着浊白的淘米水。

“我看小姐对那位九殿下倒是有些在意的样子……”

月牙的手顿了顿,淘好的米便从指缝间随着水流了下去。

“哎,月牙!米、米!”

绛雪连声招呼着,月牙回过神,急忙将手中的盆摆正回来,两手抵着木盆一言不发。半晌微微回过头,看向绛雪。

“其实小姐这么些年,若真要说对风月之事毫无概念的话多少情有可原。且不说小姐本就不爱出门,整日宅在院子里逗猫看话本子,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府外的人,书中所知皆是一知半解罢了。而且有少爷在,哪会容忍寻常男子靠近小姐半分。”

“少爷看似温和随性,骨子里的占有欲比谁都要强。”

“我是看在眼里的。我不忍也不敢去想,如果少爷知道小姐心悦于旁人会如何……少爷谦谦如玉,唯独之于小姐一事十分自负。我也想过少爷为何迟迟不肯向小姐表明心意,思来想去只觉得,大抵是因为少爷自信无论将来如何,长伴小姐左右的只有他一人罢了。从前尚好,而今怕是难了。他们两人相识太久,相守又太久,在小姐眼中,少爷已经是过于亲密的人,早越过了男女之间暧昧的阶段,亲如长兄……也不知到底是局中者迷,还是明明看透了却不肯放下……”

“这话说出来还真是有些于心不忍…但事实如此。绛雪你虽心细如尘,在小姐身边的时日尚少,连你都看出来了,我又怎么能不知道。只是我…虽先前说出那般大话,却如何不能释怀。偏偏是那九殿下…我不好评判殿下为人,毕竟身处皇宫,不得不有两副面孔。但九殿下身陷夺嫡之争,又独占一派,难说他是否真心待小姐,还是因为有求于景宁两家的势力……宁家上下皆将小姐视若明珠,我不忍她原本清清白白,却成为天家斗争的牺牲品……”

药炉架在火焰上温煮着,不时“腾腾“地泛着白沫,几缕褐色的烟雾间夹杂着药香悠悠飘起,醺得绛雪眼底一片酸涩。绛雪隔着雾气瞧了月牙一眼,试探着开口道。

“也不然……正如你所言,九殿下未必就是利用小姐。其实昨夜在江边……”

绛雪思来想去,还是将自己所见都告诉了月牙,只是不待她续说,便听得耳边“咣当“一声巨响。木盆倒扣在月牙脚边,湿漉漉的米淌着水撒了一地。月牙一双杏眼怒目圆睁,眉心拧成了个结,不可置信地瞪着绛雪。

绛雪被她的表情吓得浑身一凉,向后退了半步。

“你别瞪我呀,当时事发突然,我也未曾料到九殿下会如此肆意妄为……”

月牙阴着张脸,甩了甩手上沾的淘米水,一言不发走到台案边,拧了拧袖口抄起把菜刀便往外走。

“哎哎哎哎,月、月牙姐姐??冷静一点好吗??”

绛雪头皮一紧,扔开手中的小蒲扇三两步便冲到门口堵住了月牙。

“深更半夜你要做什么去?小姐现在麻烦已经够多了,你可别再添乱了。”

“可是他怎么能…!”

“他什么不能,什么不可以?你是忘了九殿下的身份了吗?如若他有心,到圣上跟前强求了和小姐的姻缘,莫说你我,圣意不得忤逆,便是景宁两家谁也拦不下来的!”

月牙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说。垂眸望着一双轻罗履边缓缓淌着的水,半晌浅浅叹了口气,回身揉了揉手腕,赌气般将菜刀“咣”地一声竖插到菜板上。绛雪见她冷静下来,心中松口气。月牙自有分寸,虽说倒不至于真杀到九殿下寝宫大闹一场,却难保此次不同她解释清楚,下次再见九殿下时,她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好了好了,别气了我的月牙姐姐。我能想到的,你觉着九殿下会想不到吗?他若有意用强硬手段求娶小姐,一早便去了,何至于如今费尽心思弄那一场梨花雨来讨得小姐欢心呢?”

“梨花雨?你是说……”

“正是。九殿下便是闻仙月背后的东家,昨夜的烟花戏便是他安排的。”

“那不是更可恶!嘴上说着倾心于我家小姐,却又赶着去大小姐跟前献殷勤,他明知道周家那边同我们闹不对…肤浅!”月牙越想越气,小脸憋得通红,气不过了便又“噌”得站起身。

绛雪哭笑不得,心道月牙这毛躁躁的性子怕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了,边握着月牙的肩将她按了回去。

“什么肤浅不肤浅的,旁人皆言大小姐如皎皎明月,二小姐似凌寒傲雪,傲雪触之不及,明月可寄相思,难道连你也觉得我们姑娘不如大姑娘?何况你想,殿下既然知道小姐所在的厢房,必然也知道旁边便是景家另外二房。如此距离之近,他怎会做出此事惹得小姐厌恶?”

“此中必然是有何误会的,切莫妄下断言。”

“月牙眼中小姐自然是天下第一美人,只是目前还没长开罢了…再过两年,绝对落得那什么明月不知到哪去……”月牙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弯腰掖了掖裙角,蹲下身开始收拾滚了一地的米。

绛雪见她情绪平稳了许多,只从一旁拿起块湿布,走到水壶边,将湿布盖在壶把上道。

“你且收拾着,我先去叫醒小姐,让她喝点热水压一压寒气。”

月牙听着此话,顾不得手上满是泥水,一把扣住了绛雪的小臂,满脸严肃道。

“可别,绛雪你真是不惜命。”

“……怎么说?”

宁家上下皆知,景梨歌难入眠又觉轻得很,幼年尚好,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一症状愈发明显。起初宁家还留着值夜留烛的规矩时,每每次日景梨歌都苍白得像张纸,脚步虚浮到仿佛一口气便能吹飞。接连几月,宁氏夫妇心疼得紧,便立了新规:子时后府内严禁燃灯、不得嘈杂,如有犯则罚一月的月钱。

新人入府,此事必然会第一时间告知,因此宁府众人皆严守此规。尤其景梨歌院里的丫头家仆,更打起十二分精神遵规守矩。只因旁人不知一事,他们却清楚得很,便是景梨歌不仅睡觉浅,而且起床气大得惊人。

当时院中有一方入府半月的小丫头,不过十来岁的年纪,生性活泼,爱说又好动,月牙总担心她扰了主子清净,每天都要提醒她数次才好,相当令人费心。那丫头却不以为然,总觉得景梨歌安静温和,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

直到有一次宁子时入京一别两月,归来正夜深,满心欢喜便冲进了景梨歌的寝房,几个值夜的丫头只来得及瞧见一道白衣翩跹而过,下一刻耳边便炸开宁子时欣喜的呼喊声。

“梨歌,我回来了!你可有想念我?梨歌我跟你说,这次我入京刚巧赶上了京城一日的庙市,我特地给你挑了些有意思的物件带了回来,你快看看喜欢吗?梨歌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梨歌别睡了,醒醒梨歌,瞧瞧这只陶响球,做工多精致!还有响声呢,梨歌你听——”

宁子时像只聒噪的蝉,趴在景梨歌床边,抱着那只仍留有怀中余温的陶响球,在景梨歌耳边轻轻晃了晃,听到清脆的铃响时笑得眉眼弯弯。

月牙阻拦不及,小跑到景梨歌寝屋外,战战兢兢扒着门框向里探头看去,满脑子只有四个字——

狗命要紧。

“…然后呢?”

“然后?”月牙长叹口气,摇了摇头。

“你可能觉着我是诓你,小姐确实倒也没做什么,只是她当时披头散发面色惨白,青惨惨月光一照,那眼神简直无法形容的可怕。”月牙边说着打了个寒颤。

“更可怕的是,第二日小姐醒来后,压根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只少爷单方面委屈了好些日子。不过,哎——”月牙笑嘻嘻地撞了撞绛雪的肩,“你知道吗,那夜刚巧是我和那皮劲儿大的丫头一同值夜,自那之后,那丫头跟换了个人一般,也不闹了,稳重了不是一点半点,而且跟小姐见礼都隔在十尺开外哈哈哈哈哈哈。”

月牙忆起此事,倚着绛雪笑得肩一颤一颤的。

“你是不知道,那丫头当时冷汗涔涔的,大冬天整个里衫湿了个透不说,回了屋直挺挺坐在床边,对着月光凄凄惨惨坐到天快明了才缓过劲来。”

“那会儿人家都喊我们院改教处哈哈哈哈哈哈……”

月牙几乎笑得断气,绛雪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背,起身端杯凉茶递了过去。

“好了好了,可别再笑了,一会儿恼一会儿又笑的,倒叫人有些羡慕你这随性的模样。倘若当真有那么可怕,这么大动静再把小姐吵醒了可有你好受的,反正我是挺想瞧瞧那个场面……。”

“惹不得惹不得,我还没活够呢。不过景家虽有此规定,真正却并没有罚过谁的月钱。小姐只说这是她自己的毛病,生来就是副多事的身子,没道理碍着别人,每每到了月末仍是照旧发放月银。”

绛雪听着,微微笑了笑。

“确实像小姐会说的话。不过我有一问,先前郡主……”绛雪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

“先前郡主和元大小姐留宿晴芜院时,怎么不见小姐半夜醒来闹脾气呢?”

“兴许是小姐压根没睡熟呢,小姐有心事时一夜便总要醒许多次的。”

绛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哎,对了。昨天我给小姐换寝衣时,从袖袋里摸出来只白玉梨花簪子,做工精致极了,样式也挺素净的,怎么,小姐终于开窍,总算对这些簪饰有兴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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