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十三章 文化盛宴 二 - 第二十三尊佛像 - 宋定国
吃过晚饭后,薛夕坤说要向司徒震汇报工作,司徒震也早想与薛夕坤沟通一下思想,于是,两人走进了司徒震的房间。
这次研讨会,薛夕坤邀请司徒震和任佰年参加,又特意安排“便饭”,饭后主动向司徒震“汇报工作”,这一切从表面上看都顺理成章。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市委市政府换届临近,他的内心深处潜伏着的**逐渐强烈起来,需要这么一个机会啊!
两人见面,司徒震开口道:夕坤同志,有句话我在会上没说,我们江河市有着如此辉煌的史前文明,而今如果成为堕落典型,那我们真是愧对上苍,愧对祖先。你这次举办这个研讨会,是实实在在抓了一件大事、好事。
薛夕坤急忙解释:司徒主任,这件事起主要作用的倒不是我,而是祝书记。他接到夏中华的报告后就讯速作了批示,要求尽快召开国际研讨会来扩大影响,并指令我亲自抓这件事,有些难题也是他亲自解决的。
司徒震单刀直入:祝一鸣的思想修养和文化底蕴我是清楚的。所有能够产生重大影响的好事,他会导入政治范畴,也就是导入巩固和提升他权力的范畴。这一点勿用怀疑。“鸟岩雕”也不能例外,我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将此纳入换届中角逐权力的一张王牌。但是,我们不应该因为他的介入而放弃研究的深入,相反更要加紧。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不是祝一鸣个人的私事,而是江河市与中华文明的大事!这正是我们**人区别于市侩主义的关键所在。
薛夕坤:老书记言之有理,我们当然要为江河市人民,为中华文明把“鸟岩雕”搞下去。我只是觉得他祝一鸣太“能干”了。我说的能干,老主任应该明白的。
“是的。”司徒震说,从哲学的角度讲,事物都在变化的。人不离其中嘛!我原来一直认为他有能力,有思想,挑起这副担子完全够格。近年来,他的变化很大,为了乌纱帽,为了爬上更高的位置,把入党誓言与人民的重托抛到了脑后,在许多问题上采取的是对党和人民极不负责的掩过饰非。这几年江河市党政官员的**越来越严重,他有极大的责任!许子敬事件、李小秋事件、十几名党政干部强女案,表面看都平息了。最近的黄忠明问题,他又平息了。这些平息,他用的方法不是“疏”而是“堵”,如此下去,江河市政坛焉有不爆发地震的。任何一次地震,对人民的生命财产都是损失啊!
“老书记看问题真是一针见血,入木三分,”薛夕坤习惯性地托着下巴说,面对这种现象,我也是无能为力啊!只能洁身自好,努力做点实事来弥补和赎罪啦。
没想到司徒震毫不掩饰他对薛夕坤的不满,脸色严肃,口气冷峻:你洁身自好,大家有目共睹。你别忘了你是江河市行政一把手,市委二把手,你只是小心谨慎地保证自己不出事,面对危害党和人民利益的**行为熟视无睹,该说的不说,该顶的不敢顶,甚至对**现象视而不见,这难道不是对党和人民的失职?说到这里,司徒震看看对方,缓缓语气接着说下去,虽然说**的产生,有它大的社会背景,但各地行政领导的榜样与倡导不无关系啊!现在的江河市以及江河市所辖各县区和部门,出现的**问题,往往都是主要领导。这是为什么?你没有细想过吗?这些表面政治做秀、形式主义、欺上蒙下的现象是一天出现的吗?组织部门与党委一把手在考察与任用方面,难道没有失察责任?当然,我是前任市委书记,现任人大主任,许多人是在我手里提拔的。不过,有一点我与你不同,不管是在职还是退休以后,我对这些**行为决不会坐视不问。最近我要找黄春江同志,请求省委在我市的换届中把祝一鸣同志换下来。今天你约我谈心,我也请你向我透露一下,如果祝一鸣调下或调离,你有没有勇气挑起江河市一把手的重担?
司徒震的最后几句话并非心血来潮,而是经过郑重思考的。当初,在推荐谁当江河市市委书记时,市里的意见不太一致,他自己曾犹豫过。在省委作民主测评时,薛夕坤的票数比祝一鸣的还略多几票。当时的司徒震有个误区,认为薛夕坤品德上虽然过硬,干事却过于谨慎平稳;而祝一鸣的思想修养虽有欠缺,但他思路开阔,敢创敢试。权衡再三,他还是向黄春江推荐了祝一鸣,他期望祝一鸣在肩负重任后思想修养会有所提高。黄春江当时刚从省长提拔为省委书记,他对司徒震的人品十分敬重,对司徒震的推荐也很尊重。没想到祝一鸣随着地位的提高和环境的改变,越来越把对个人权力的追逐当作生活的核心,使江河市的党风党纪日趋败坏。司徒震很内疚,他决心向黄春江反映祝一鸣的有关情况,提议让祝一鸣在市委换届中调出江河市。现在,他要试一试薛夕坤有没有这样的责任和勇气。
薛夕坤面对司徒震的提问,态度真诚:老书记,我不想瞒,也瞒不了你,要说一把手的位置我一点不想那是假话,但我是有顾虑的。如今的官场,大多数都是跑出来的,我是那种跑的人吗?再说了,江河市的**问题如此严重,我就是浑身是铁,铸个铁牛镇得住?我今天向老书记汇报汇报思想,也想听听老书记的指点,我该怎么走下去。
司徒震听得出薛夕坤说的是肺腑之言,他端杯喝口茶,用五指朝后梳了几下头发,稍作思考后说道:你我应该深信,中国**要稳住自己的政权,就一定不能让贪官们一手遮天,不能让关系网主宰一切。这种话连我的外孙都笑我幼稚,而我却觉得,正是还有人坚持这种幼稚,我们的党才有希望。这就是一个人的信念,信念的产生及坚定,不是在顺利之时,而是在危难之时。如果说你有这个信念,你就具备了当一把手的资格。反之,不管你在什么位置上都会陷入痛苦或麻木之中。
薛夕坤站起来帮司徒震的茶杯里加了点水,感概道:老书记,今天你的一席话,对我启发很大,触动很大。信念的确立和坚定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我不敢说从今往后就坚定了信念,但至少比以前要有信心。
“这就好。”司徒震的口气显得轻松起来,只要你有信心,我会在适当时候做些工作。阴谋我不搞,但可以搞搞阳谋。阳谋是什么?就是为了正义而采取的策略。现在离省委考察组来还有一个月左右,离换届还有三个月左右。这段时间里,我希望你尽量少与祝一鸣发生正面冲突,有些事由我出面来应付。讲到这里,司徒震忽然记起了一件重要的事,问薛夕坤,夕坤同志,市南区那块黄金地段通过招标为美国“新宇宙集团”所得,其土地价格只有原来预计的四分之一,你是否知道其中的内幕?
薛夕坤:这事由祝书记关照黄忠明负责,袁圆芝配合。地价是低了点,但都通过正常的招标程序,再说又有友好城市的合作背景。
司徒震:据我所知,“新宇宙集团”在中国的负责人是潘若安省长的内侄。集团政治背景复杂。有人透露,该集团拿到地块后通过转手操作取得了巨额利润!许子敬摸着其中的蹊跷,准备照样子拿市南区另一块地。黄忠明住院后你兼管他的工作,要当心里面的陷阱。
薛夕坤:祝书记说,香港有一家大公司拟来我市投资房地产,希望我给予适当照顾。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但不明白的是,许子敬是无赖啊,祝书记怎会为他说话?
司徒震冷冷一笑:他祝上鸣没把柄在许子敬手里,怎么会把许子敬从省纪委捞出来?换届在即,别人都省事少事求太平过渡,他敢为他打招呼,能寻常吗?
薛夕坤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凤山的明觉方丈在全国佛学界知名度很高。“鸟岩雕”国际研讨会结束后,薛夕坤陪两位与会教授前往拜访。年逾八旬的明觉大师身体硬朗,神清气爽,接待客人,有问必答。大家的气氛很好,趁着明觉大师的空隙,薛夕坤赶紧躬身请教:四月前我去日本考察,一位日本朋友送给我一幅中国书法,上写“夜无归处”四个字,我始终未解意,请大师不吝赐教。
明觉不假思索地回答:倘若写这幅字的是一位僧人,那他是指所在之处和自己的身心都是佛光普照,佛为无量光明之清净世界,没有昼夜,自然“夜”就没“归处”了。如果写这幅字的并非僧人,那他一定信佛,因为佛眼具有肉眼、天眼、慧眼、法眼等四眼之用,无事不知,无事不见。一切皆见,也即佛光普照也。
薛夕坤茅塞顿开,继续问:佛门都讲禅定,请问,何为禅定?如何才能做到禅定?
明觉:善哉善哉。佛也,觉也,心也,智也。无禅不成佛,无佛不在定。妄念不生为禅,坐见本性为定。按照大乘佛教禅宗的经道,学佛修行者,必下苦功摄心、坐禅,功力深厚便“渐悟”或“顿悟”,明心见性,乃进入禅境。要达到“禅定”则不易,“悟”者更少。有一小故事能助您明白此理。大诗人苏东坡官场失意,精神苦楚,好朋友佛印禅师劝他坐禅修性,看淡一切。苏东坡闭门修炼三月,自觉境界非凡,赋诗一首“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稳坐紫金莲。”派人给佛印禅师送去,静候赞誉。不料,佛印禅师在他的诗上写了四个字的批语“放屁!放屁!”苏东坡见到批语,很是不快,渡过江来,质问佛印禅师为何批此粗语,佛印禅师哈哈笑道,“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苏东坡顿时悟到自己的禅定境界还十分低下。禅定的难度,由此可略见一斑。
薛夕坤又请教道:佛教中十分强调“空”的境界,既然一切皆空,那人们的种种努力包括坐禅念佛又有什么意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