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伴月夜谈 - 沁语日常 - 无言苦乐
“即便如此……”
凌凛坐在樱茵的病床前。他也明白。自己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变得颤抖起來。
“即便如此……我……”
凌凛拽紧着白色的被单。十指因日夜操劳的疲倦而不知觉地开始发抖。但是。真的只是因为这样而已吗。他还在拼命着制止住即将流漏出來的哽咽一般的声音。
不能说。不能说出來。说出來的话。要是吵醒了樱茵怎么办。要是让她感到困扰的话怎么办。
虽然凌凛很想要把声音和话语都一口气咽下來。但却还是时而断断续续地凋零而出。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而已吗。我真的只是在担心着她而已吗。
我想。这应该已经不再是那么简简单单了而已吧。
现在。之所以会每次都挑选在这种时间。不仅仅只是因为怕自己说出來让樱茵担忧。
更重要的。是怕她开始疏远自己。开始远离自己。因为无聊的自责感而去选择远去。离开凌凛的身旁。这是现在的凌凛最害怕的事。习惯真的很可怕。一旦失去樱茵的话。凌凛不知道自己会变得怎么样。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想要……想要得到。。。。
无意识的低头。双手再度握紧。死死拽住白色被单不放。凌凛的牙齿像是因为寒冷的蜀风吹拂而至。咯吱咯吱地响动着。擅自的将心中不该说出來的话自顾自的扔了出來。
“我想要真心啊。”
视野之间已经是一片模糊。鼻子也感到酸酸的。耳中还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在啜泣的呜咽声。以及温热的呼气的声音。
啊。呵呵。这到底是多么不成样的声音。充斥着嘶哑、哭泣的羞耻声音。仿佛就像是在跟远处不知名的某人死皮赖脸的乞讨着什么东西一样。
完全不想要承认此时的自己。这样的自己根本就不是部队里的RIN教官。不是研究所里的RIN教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而已。这样的普通人。是做不到拯救樱茵的。
不想要给别人看到现在的自己。不想要承认此时的自己。
自言自语的乞讨既沒有因果关系也沒有什么逻辑性可言。只是自顾自的恳求罢了。
从内心处正在颤抖的。前所未有的释然化为温热的气流从体内向上流窜。让自己的喉咙不停的在抖动着。这份抑制住恐惧一样的安心感。每当即刻化为声音之时。都会被凌凛强行的克制住。不能说。还不能说。
靠这种话又能让自己明白些什么呢。樱茵正在熟睡中啊。她不可能会察觉到的。所以。这只是我的自言自语罢了。就算樱茵听到了。也不一定会动懂。这份话语真的能够接触的到她吗。凌凛不觉得。
将愿望说出來的这种方式。本來就只不过是自己的一种自我满足。或许。这也许就是凌凛最为厌恶。也最不想要理解的虚伪之物吧。或许。这才是所谓的沒有意义的表面之物。
不过。像是这种不管怎么样计算思考推测。都无法相出问題的答案。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也不可能明白。所以。也许我到最后唯一剩下的。也就只有这样的愚蠢的念头罢了。
但仔细想想。其实也是这样的啊。如果感情真的能够只是靠着演算就能够得出结论与理论的话。那么早该就会有人将它数据化了不是吗。所谓的感情。正是因为无法计算到而残留下來的那个答案。无论是真物。还是伪物。都是这样。
如果一切都能够靠计算分析出來的话。那么就应该不会存在着像是圆周率这样的。或者是无限循环的小数点这种数不尽。只能靠着约等于的这种模糊算法了吧。
可是。这不代表着就能够这样简简单单地去放弃思考。正是因为得不出结论。所以就要这样一直一直的思考下去。而得不出结论的思考。只会带着谜一样的恐惧。绝对不会是什么可以让人放松的东西。。这无疑是一种惩罚。
对于凌凛。以及凌凛所在意的所有人的惩罚。
……啊啊。我这是在闹哪样呢。哎呀。上次流泪时。应该还是在安慰逝去母亲的樱茵的时候吧。
真是可笑呢。现在却变成了自己这幅模样。竟然会因为过度劳累而在偷哭……真好笑。心中想要将问題转移的凌凛。用手腕的袖子擦拭眼泪后。满是苦涩的笑了笑。
不。也不完全是因为这种原因的吧。因为这种程度的话。凌凛还是自认为可以解决的。
令凌凛害怕的。是现在的自己。
那些将生命托付给自己的部队战士们。那些将使为比生命更加珍贵的荣誉寄托给自己的研究员们。那些对自己抱有期待的人们……凌凛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最害怕的。是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樱茵的感情。
对于樱茵來说。她到底是自己的什么人呢。
爱人。恋人。妹妹。姐姐。朋友。。。凌凛完全不懂。
……完全不懂啊。感情这种事真的不懂啊。
我不想要虚伪的感情。不想要敷衍一样的回应。我想要的。是真真正正的实物。
身体开始变得非常冰凉。空落落的恳求在沒有回应之下。渐渐变得更加寒冷。
不过这样也好。沒有吵醒到樱茵。真的是太好了……凌凛轻轻的站起身子。并将椅子向着后面一挪。转过身子准备离去。
他在心中暗想。干脆今天就这样吧。
不管怎么说。都还得回去研究所里解决一直卡住的难題呢。关于“如何在不破坏大脑的条件下。将人体的潜能激发出來。并能够合理的掌握与运用……”这件事。真苦恼……
但凌凛的脚步突然停了下來。
不仅仅只是脚步而已。就连凌凛长期潜意识半沉入的思维定式也被固定住。
他缓缓的。像是生锈的机器一般。缓缓的将头向着身后一转。
以皓月当空。点亮繁星为背景的。本该是正进入沉睡的樱茵。此刻正坐在病床上。而她的手。正轻轻地伸出來。紧紧的握在凌凛的研究员制服的白色大褂上。
“欧尼酱所说的‘真心’……我不懂。”
听到她说的这句话。凌凛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
看來。刚刚自己在这里的自言自语。都被她听到了。那么。自己该怎么做呢。是要在这里打马虎眼转移问題吗。还是说。甩开这只手。用尽全力的夺门而出。选择逃避呢。
像是要在凌凛与樱茵之间确确实实的划出一道分界线一般。寒冷的晚风从窗户之间的缝隙中流露而來。吹动的风将樱茵的金发长发摇曳着。让凌凛看清楚了此刻樱茵的表情。
像是一个寂寞的孩子一样。樱茵湿润的双眸中沒有任何活力。并且泛着淡淡的微红。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她。只是将沒有攥住凌凛衣摆的左手。像是在按捺住胸口的情绪用力压着。
沒有去理会被风吹拂的向身前扬起的头发。樱茵带着干涩的声音向着凌凛询问:
“欧尼酱。所谓的‘真心’。究竟是什么呀。”
“真心是……”
凌凛愣了愣。明明该毫不犹豫地回答出來才是。但为什么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被塞了一块黄莲一样。满嘴尽是苦涩。啊啊。知道了。原因猜到了。
因为凌凛自己并不是很清楚所谓的“真心”到底是什么。毕竟这种东西。至今为止凌凛都沒有接触过。也沒有发现过。更别提拥有过。所以。现在的凌凛并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感情才能够真正意义上的被称为是“真心”。
当然。樱茵也不可能会理解吧。但是。凌凛也依旧在渴望着获得这样的东西。
正如狐狸的故事一般:吃不到的葡萄一定是酸的。
但凌凛想要的。就偏偏是那酸涩酽苦的葡萄。
“实际上。我也不是很清楚……”
凌凛一五一十的回答出來。此刻的他。也只能得到一个模糊的大概。
“这样啊……但如果是这样的话……”
樱茵低着头在一瞬间内松开了捏住的白大褂的衣摆。接着。又再一次地。用着更强的力气重新攥紧不放。
“欧尼酱。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好谈一下应该就能明白了吧。至少能够更加明白一些……可是。大概就算这样也无法互相理解的话。也可能无法明白。啊。我在说什么啊我……”
话语之后。响起了浅浅的呼吸声。以及更为强烈的心之回应。
“虽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但总之。就算也有着就这样一直理解不了的可能性。但如果一直不说出來的话。就一定会不明白的哦。欧尼酱。。听到了吗。不要再一个人烦恼了。可以的话。请尽管依靠我吧。”
“。。。。”
被樱茵攥住的白大褂变得更加沉重了。
明明樱茵用的并不是多么不得了的力气吧。
但此刻的凌凛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份信念。非常的沉重。
这份信念的强度。甚至到了只要樱茵松开手的话。凌凛就会因此倒下的地步。
“但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