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何意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皇宫。
灯火通明的御书房里。绍凡正坐在台案后面。看着手中的书卷。除了那时不时因为凉风而发出“滋滋”响声的烛台之外。其他的一切均是那么的安静。
然。在这份安静之中。他长眉死死的在眉心上打了个结。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心烦意乱之际。他忽然站起了身子。大步朝着门外走了去。
此时正在门外打盹的孙聚。靠在门板上。昏昏欲睡的两只眼皮耸搭的快要黏在了一起。身后靠着的大门。忽然被人由内向外的打开。他一个站不稳。直接倒退的摔了进去。
“哎呦我的老天爷。”
地上的孙聚两眼冒着金星。揉着脑袋坐起了身子。入目看见一双黑色的龙纹长靴。不禁赶紧从地上爬起了來:“皇上恕罪。奴才该死。”
绍凡根本不曾理会孙聚的偷懒。看着外面的天色。淡淡的问了一句:“现在什么时辰了。”
孙聚看了看天色。小声道了句:“回皇上的话。刚过了戌时。”
绍凡轻轻的叹了口气。羊脂玉一般的面颊沉静了下去。不过很快。他便是抿紧了薄唇。再次道了一声:“准备马车。朕要出宫。”
“出。出宫。”孙聚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深更半夜的。皇上出哪门子的宫。
绍凡根本不再搭理孙聚。而是直接迈步朝着台阶下走了去。一阵寒风佛过。吹起他垂腰的长发。让他在夜色之中。增添了几分凉薄之美。
孙聚见此。浑身一个哆嗦。赶紧也是跟着迈下了台阶:“皇上。皇上。咱就算要出宫。也要带侍卫啊。”
绍凡停顿了下脚步:“不需。不要惊动太多人。去去便回。”
孙聚越听越是不对劲。不禁撞着胆子又问了一句:“皇上是打算去……”
绍凡轻轻瞥了他一眼。伴着口凉气。轻轻的道:“沐侯府。”
孙聚点了点头。不再多嘴。转身去吩咐马车。他就知道。皇上大半夜出宫。准是去见皇后娘娘。因为除了皇后娘娘。他还真不知道。还能有谁。能让皇上如此的自乱阵脚。
元清。沐侯府。
沐扶夕一早便让婉晴准备了参汤。此时打着哈气的婉晴正在喂着孀华喝汤。
看着靠坐在沐扶夕床榻上。一口一口抿进参汤的孀华。婉晴早已睡意全无。
“孀华。小姐对你可真好。”婉晴酸溜溜的嘀咕了一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弄得汤匙与汤碗发出“叮当”的声响。
孀华费劲的勾了勾唇角。轻轻摇了摇头:“婉晴。小姐有多疼我。就有多疼你。只是你自己现在还不曾察觉而已。”
婉晴敷衍着笑了笑。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不这么想。举起汤匙再次递在了孀华的唇边。然。就在那汤匙刚刚被孀华刚含进唇里的时候。忽然一声震响。打破了屋子里的短暂安静。
“碰。”的一声。吓得婉晴当即一个哆嗦。打翻了手中的汤碗。
“噗……咳咳……”孀华也沒好到哪里去。一口参汤全部喷了出來。呛得满脸通红。
沐扶夕从屏风之中走出來。抖了抖自己还低着水珠的长发。抬眼看了看棚顶。皱起了秀眉。
这个萧王。究竟是想要干什么。难道当真是太无聊了。大半夜的特意跑來拆房子不成么。
“小。小姐。有什么东西在房顶上。”婉晴拍着胸口跑了过來。惊恐的也抬起了面颊。朝着棚顶看了去。
“房上确实是有什么。但他根本不是个东西。”沐扶夕咬牙。抬步迈出了房门。
婉晴见沐扶夕走了出去。也打算跟出去瞧瞧。却被孀华喊住了脚步:“婉晴。回來。”
婉晴一愣。转眼朝着孀华看了去。见孀华对着她摇了摇头。虽然仍旧是满心的好奇。却不得不停下脚步。
屋外。沐扶夕站在院子里。抬头朝着房檐上看了去。只见墨王正慵懒的靠坐在房檐上。仰首看着夜空。
他斜躺在房檐上。笔直的长腿微微曲起一个弧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面颊。一只手时不时的举着酒坛放在唇边。任由银月清辉的月光洒满他的身躯。将他那散落在身上的长发。映照的夺目而生辉。
小雪豹乖顺的趴在他的肩头。时不时的用脑袋蹭着他的面颊。他笑着侧目回应。薄唇轻动。似在与小雪豹说着什么。
那一双狭长的凤眸。勾带起了淡淡的笑意。那种天生的狂野之态。在他的慵懒之中油然而生。
这样的墨王。这样的不羁。就连沐扶夕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充满杀气和血腥的男子。确实有征服所有女子的资本。
只是。沐扶夕却并沒有因此而失神。因为她很清楚。在这份迷人的狂野背后。是她心知肚明的危险重重。
时间。在沐扶夕的昂首之中慢慢流逝了去。萧王放下酒坛。若有所思的转眸朝着沐扶夕的方向望來。四目相对。他微微一笑。声音之中是酒醉后的暗哑:“怎么。睡不着么。”
沐扶夕回神。眼中冰冷一片:“有墨王这种大人物。坐在我的房檐上拆房子。试问谁能睡得着。”
墨王轻轻一笑。似眉眼伴着桃花。慢慢支撑起了自己的身子:“和皇后娘娘相比。本王似乎算不得人物。”
沐扶夕回给墨王一个微笑。忽然踮起脚尖飞跃上房檐。看着墨王那从始至终不变的笑容。以冰冷的试探。代替了原有的微笑:“墨王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墨王挑了下长眉。看似是枕曲藉糟。实则双目清明一片:“只是來请皇后娘娘喝酒而已。因为本王很清楚。当一个难过的连哭都哭不出來的时候。唯有喝酒。才能一醉解千愁。”
沐扶夕微微一愣。看着墨王再次举起的酒坛子。静默了半晌。忽然接过酒坛。挨着墨王坐了下來。什么也不说的直接举起了酒坛。一口饮下。任由那股辛辣的味道。洗刷过口腔。流进自己的肠胃。
萧王从來沒见过女子这般喝酒的。他总是以为。就算一个女子再过豪迈。也不适合举着酒坛子喝酒。因为这样的动作。只会让一个女子显得粗鲁而沒有教养。
他本打算待沐扶夕喝下坛中酒之后。好好奚落她一番。毕竟自己被这个女人晾在这里足足快一个时辰。
但是现在。看着沐扶夕扬起面颊。举着酒坛子的模样。他除了惊讶之外。一个字都说不出來。因为这种看似粗鲁的举动。在沐扶夕的身上。却是显得别样洒脱。
放下手中的酒坛子。沐扶夕转眼朝着墨王敛目一笑。淡淡的红晕自面颊化开。让浑身充满清透的她。多了几分醉态之美。
“萧王说的沒错。在这个乱世。很多事情。也许我们都无能为力。就好像……”她说着。伸手将萧王肩膀上。昏昏欲睡的小雪豹抱在了怀里。看着它讨宠的模样。轻轻的又道。“我很喜欢这只豹子。但现实却告诉我。我不能留它在身边。”
对于沐扶夕说的这一点。萧王倒是并不反驳。元清皇宫。上至太后。下至一个洗衣苑的奴才。均沒有资格在皇宫之中赡养宠物。这是元清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容许任何人反驳。
萧王正想着。忽然感觉自己的胸口一沉。垂眸看了去。只见沐扶夕又将那小雪豹仍在了他的怀中。
“我们无法去改变这个乱世。便只有迁就这个乱世。”她笑了笑。美丽而又无奈。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将它转送给本王了。”萧王掂量了一下怀里的小雪豹。说实话。他还真是挺喜欢这个小家伙。
“不。”沐扶夕摇了摇头。“我只是请萧王将它送去马场。”
“你……”萧王磨牙。脸上的笑意尽失。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到了她沐扶夕这里。就成了一个跑腿的小二了。
沐扶夕歪了歪头。看着萧王一脸的大便色。挑了挑眉:“怎么。萧王不乐意了。”
萧王满肚子的怒火。看着已经呈现出醉态的沐扶夕。很想吼她几声。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何自己明明在所有面前。都可以伪装的那么好。但一到了这个女人的面前。她便是总能轻而易举的撕掉他微笑的假面。
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在这里喝了这么久的西北风。并不只是为了对着沐扶夕吼一吼。
忽然。顺着远处传來了一阵脚步声。虽然这些嘈杂的脚步声距离他所在的院子还很远。但这并不妨碍他能清楚的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