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倔强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忽视掉所有人的劝阻。仍旧冷目看着太后。
她曾经也想过退让。但她的退让。最后却是换來了现在的变本加厉。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被人戳着脊梁骨。但她不能眼看着身边人。因为自己的隐忍而一再受到伤害。
如果。她的伶牙俐齿。可以换來身边人的天下太平。那么她心甘情愿成为她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要的不多。只想自己在乎的人。都平安而已。但偏偏就是有人不愿她太平。
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息事宁人。
有什么本事尽管拿出來。她倒要看看。这一场沒有血腥的厮杀。究竟是谁死谁活。
绍凡从來沒有见过如此模样的沐扶夕。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满身防备的刺猬。竖起所有的利刺。冰冷而敌视。
“反了反了。”太后气得浑身颤了起來。要不是阮姳的及时搀扶。很有可能气得直接昏过去。她伸手颤巍巍的指上沐扶夕的鼻尖。看着沐扶夕那沒有丝毫畏惧的样子。恨不得撕烂了沐扶夕的嘴。
绍凡见此。上前一步。搀扶住了太后的另一条手臂:“母后。气大伤身。”
太后正无处发泄。见绍凡的靠近。当即吼了起來:“难道皇帝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目无章法的女人如此放肆。”
绍凡自然也不想事情闹成这样。不过见此刻的太后如此激动。只能转眼朝着沐扶夕扫了去。淡淡的道了一句。字字无奈:“扶夕……跪下。”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在晖仁宫这个满是瞩目的院子里炸开。掷地有声。清晰明白……
贤贵妃自然也是听见了绍凡说的话。担忧的朝着沐扶夕看了去。眼角泛起了不忍的光。
沐扶夕与绍凡之间的感情。她是知道的。沐扶夕有多在意绍凡。她也清楚。可沐扶夕错就错在太过倔强了。无论太后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那仍旧是绍凡的养后。绍凡那个以孝为大的男儿。有哪里还会顾得上儿女情长。
沐扶夕静静的看着搀扶着太后手臂的绍凡。一阵酸涩涌上心头。喉咙哽住有些难受的想要窒息。嗓音飘渺的。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空寂。
她慢慢弯曲了自己的膝盖。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跪了下去:“臣妾可以跪下。但太后必须要给臣妾一个交代。”她的背影。笔直和刚硬。
太后见绍凡终于帮自己说话了。心下一喜。转目朝着沐扶夕扫了去。声音之中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幸灾乐祸:“不知道皇后想让哀家交代什么。”
沐扶夕冷冷一笑。字字有力:“太后大半夜堵在晖仁宫的门口。不知道究竟是有什么事情。”
“……”太后一阵语塞。沒想到到了此时此刻。沐扶夕的头脑还这般的冷静。竟然能够反咬一口问她的來意。
沐扶夕见太后不予回答。也不着急逼问。而是又道:“臣妾不过是去了一趟云水斋罢了。太后便带着人兴师问罪。不知道是太后太过于了解臣妾的习性。还是另有所图。”
“哀家……”太后再次梗住。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说她太了解沐扶夕的习惯。那就说明她在派人监视着沐扶夕。如果说她有其他的目的。就摆明承认了她设下的陷阱。
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都是那么的见不得人。她不能承认。也无法承认。到底沐扶夕还有个沐侯府撑腰。这种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对她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太后是不想回答。还是沒有办法回答。”沐扶夕讥讽挑唇。眼中森冷如万年冰霜。
“够了。”绍凡冷声呵止。带着怒气的声音。吓得此时围在晖仁宫里。所有的太监和宫女全都跪下了身子。
沐扶夕抬眼看着绍凡眼中的怒意。忽然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某一个部分。凉了……
绍凡搀扶着哑口无言的太后。眼中的火焰正急速燃烧着:“太后是朕的母后。沐扶夕。你究竟想要如何才会满意。”
说实话。沐扶夕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什么样子的他。她都见过。
有对待她顽皮时候的无奈。有对她撒娇时候的宠爱。有对她情意绵长时候的眷恋。有对她冷漠时那掏心掏肺的温柔。
但是她从來沒见过他对待自己冷漠。甚至是大动肝火的一面。就好像现在。
她敢肯定。绍凡心里清楚这一切的事情。不过是太后挖的一个陷阱。他虽然看似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但只有她知道。其实很多事情。他只是懒得去刨根问底。
也许越是这样。她便越是促长了她的倔强。因为她知道。他是那样清楚太后对她的陷害。却还帮着太后。对她冷言相向。
事到如今。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宁愿助纣太后的猖狂。也不愿为了自己讨个公道。
好啊。真好……
眉眼慢慢松开一些。沐扶夕的声音再次冰冷而出:“天子犯法还要与庶民同罪。难道在这个元清。还有人大得过天子。今日太后这般在晖仁宫胡搅蛮缠。不但已有所指的说臣妾不守妇道。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昏了臣妾的婢女。既然皇上问臣妾要如何才会满意。那就请恕臣妾直言。臣妾要一个王法。要一个公道。”
既然他想帮着太后扛起是非。她就让他扛。她倒要好好看一看。他是如何给自己答案的。
绍凡在她的眼中。看见了陌生的凌厉。与冷漠的疏远。这样的她。让他有些心软。慢慢闭上了眸子。静默了半晌。待再次睁开时。松动了几分语气:“那你想如何。难道还要让朕的母后给你道歉不成。”
沐扶夕满眼讥讽。静静的笑了。像是一朵盛开在狂风之中的黑色玫瑰。妖艳而嗜血。
“太后的道歉。臣妾受不起。但臣妾现在就剩下这么一个婢女。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臣妾便也沒有了活路。刚刚太后那般轻易的要了她半条命。那么现在。既然是一场误会。劳烦太后再将那拿走的半条命再还给臣妾。”
道歉。她不需要。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回來一句“沒关系”。
太后一阵晕眩。不是站的太久。而是气的太深。覆水难收。破镜难圆。沐扶夕这话说的轻松。可她要拿什么还出半条命來。
站在一边角落里的孙聚。听了沐扶夕的话。“咣当。”一声。下巴砸在了脚面上。
他不得不承认。沐扶夕是神奇起來足够神奇。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席话。便足可以堵的人哑口无言。几欲吐血。
其实不要说是孙聚。就连贤贵妃也沒见过太后如此狼狈的模样。看來沐扶夕真的沒有让她失望。无论是多么艰难的困境。都会开出最美丽的鲜花。
这样的僵持。这样的森冷。冻得跪在地上的那些太监和宫女。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绍凡就这样与沐扶夕四目相对着。看着她眼里那根本不可能动摇的倔强。最后是他轻轻的后退一步。
“一会朕便派太医过來查看孀华的伤势。朕允诺你。不惜一切代价治好孀华。”
沐扶夕听闻。淡淡一笑。疏远而防备:“臣妾谢皇上。”
绍凡知道。此刻的沐扶夕正在气头上。他说什么也不过是徒劳。再次看了她一眼之后。搀扶着太后出了晖仁宫的院子。
孙聚见此。紧跟其后。不过见沐扶夕仍旧在地上跪着。不禁轻轻的道了一句:“皇后娘娘。您其实不需要这么倔强的。”说着。叹了口气。赶紧出了院子。
一场闹剧。就这么偃旗息鼓的收场了。贤贵妃幽幽一叹。伸手将地上的沐扶夕搀扶了起來。看着她那一双平静到让人战栗的眼睛。摇了摇头。
“皇后娘娘。您就是太倔强了。”
沐扶夕舒了口气。自嘲的轻笑:“除了这满身的倔强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是我可以放心拥有的。”
“哎……”贤贵妃收紧了几分手指。握住了沐扶夕的手腕。“如今孀华不省人事。这硕大的晖仁宫里也沒有个人能伺候皇后娘娘。不如趁着孀华养病这段日子。皇后娘娘便去臣妾的云水斋暂住几日吧。”
沐扶夕想着刚刚的事情。心有余悸:“我不过是出去了半晌。太后便如此的算计我。我要是住在云水斋。太后保不准还会说我什么。”
“噗嗤。”贤贵妃轻轻一笑。带着几分揶揄。“皇后娘娘刚才那气势。早已把太后吓得骨头都颤了。放心吧。有了今天的教训。想必太后要消停一些日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