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婚夜 - 江山半壁 - 瑶涩
因为从今日开始沐扶夕便是元清理所应当的皇后。所以她与绍凡从慈仁宫出來的时候。直接朝着凤鸣宫的方向走了去。
一路无话。不是沐扶夕故意不与绍凡说话。而是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刚刚当着绍凡的面。与太后來了一场无声的战役。现在她面对绍凡。能说什么。说我赢了你母后。还是说谢谢你帮着我说话。
太虚伪了。她沐扶夕说不出來。也不想去委屈自己展现这份让人恶心的虚伪。
凤鸣宫还是老样子。除了一些基本的用品更换了新的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和太后在的时候一样。
如果要是可以选择。沐扶夕宁愿还回到自己的晖仁宫去。因为在那里。她最起码闻不到太后那残存下來的气息。
孀华早已在院子里带着其他的几名婢女和太监等待着。见沐扶夕终于迈进了院子。赶紧上前几步。带着所有人跪下了身子。
“奴婢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沐扶夕一愣。瞧着那些个生疏的面孔。下意识的朝着绍凡睨了去。她一向喜欢安静。也不习惯被前呼后拥着。所以她的院子里。只要孀华自己便足够。
绍凡见出了沐扶夕的心思。笑了笑。拉住了她的手:“你现在是皇后了。身边只有一个婢女成何体统。这些人都是朕帮你选的。就算你不用人服侍。但总是要有人端茶递水。”
烧饭那温柔的样子。让那些宫女红了面颊。因为她们从來都不知道。一向高高在上的皇上。也能有如此对待一个人的时候。
沐扶夕觉得绍凡说的也在理。毕竟自己现在是皇后了。点了点头。对着孀华吩咐了一声:“一会你去安排一下。今儿个不用守夜。你们都早些休息吧。”
孀华颔首。礼仪得当:“皇后娘娘尽管放心。一切交给奴婢便是了。”
“皇上。您吩咐來的银耳莲子汤送來了。”孙聚上前一步。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自己的身后看了去。
就在孙聚的身后。一名年轻的小太监。双手端着托盘。安静无声的站在那里。
绍凡温润的双眸猛然一顿。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不过只是片刻。他便是恢复自如:“送进去吧。”
孙聚点了点头。亲手从小太监的手中接过了托盘。朝着里屋走了去。
转眸。绍凡对着沐扶夕轻柔一笑:“进去吧。折腾了一天。想來你也是饿坏了。朕吩咐人熬制的银耳莲子汤。要趁热喝才好。”
这样的温柔。这样的关怀。让沐扶夕不自觉的想到了从前。心中微微暖了几分。轻轻颔首:“好。”
眼看着沐扶夕与绍凡相伴而去。跪在地上的宫女和太监这才站起了身子。瞧着那比神仙还眷侣的背影。无不是羡慕的感叹。
“咱们的皇后娘娘真是太美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精妙的人儿。”
“皇后娘娘与皇上还真是般配的羡煞旁人。想必这宫中有皇后娘娘坐镇。以后不管咱们这后宫再选多少秀女。也会失了颜色才是。”
“瞎说。皇后娘娘才刚大婚。皇上怎么会这么着急的招选秀女。”
“哎。你还不知道。今儿我听礼部的人说。连招选秀女的告示都做好了。”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那小太监得意洋洋的扬起面颊。正显摆着自己的见多识广。却不想忽然手臂一紧。
“你刚刚说什么。”孀华不自觉的收紧了五指。面颊上哪里还有刚刚挂着的微笑。
小太监一愣。虽是疼得揪心。却也不敢声张。只是咽了咽口水又道:“孀华姑姑不知道。皇上已经下令招选各方秀女了。估摸着差不多半个月那么秀女就要抵达皇宫了。”
“什么……”孀华震惊的难以附加。不敢相信的朝着凤鸣宫的里屋看了去。心疼的有些无法呼吸。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是红了眼眶。
小姐。难道这就是您要的生活么。才刚大婚。本是新婚燕尔。却要开始为她人做嫁衣。
小姐。您究竟还想为了这份所谓的爱付出多少才肯罢休。
里屋。烛光淡淡。映照着人的背影细长而扭曲。
沐扶夕坐在圆桌旁。小口轻抿着面前的银耳莲子汤。红唇映着白匙是那样的喜庆。又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扶夕。”绍凡正坐在沐扶夕的对面。声音有些低沉的躁。又参杂了些许的疲惫。“朕不指着你和朕的母后能够和平共处。但起码。朕希望你能谦让一些。毕竟母后已经年迈。”
沐扶夕拿着汤匙的手指一顿。脑中是那样的清明。又是那样的浑浊。抬眸。朝着面色沉静的绍凡看了去。是她的轻轻一笑:“如果可以。我当然是希望能与太后和平共处。但似乎。太后并不打算给我留余地。”
绍凡抬起头來看着沐扶夕。嘴角挂上了一抹苦涩的笑意:“扶夕。母后并不是单单针对你。”
沐扶夕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想了想又道:“太后一向是疼爱绍凡的。这点我比谁都清楚。但太后却屡屡在心疼绍凡的同时。践踏了我的自尊和底线。绍凡。我可以忍辱负重。我可以强颜欢笑。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以你为前提。而并不是谁都可以在我的面前装腔作势。”
她句句清晰。字字明了。听在绍凡的耳中。刺疼了绍凡的心。因为面对今日这般清冷的沐扶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谁才是那个幕后黑手。
沐扶夕笑了笑又道:“绍凡。我从沒想过付出的一切能得到等价的回报。因为那不是付出而是交易。但是。就算再为大度。我也不能接受。我付出的一切。最终得到的却是那些**裸的伤害。你懂么。”
婉晴之仇。侍寝之恨。这些种种的阴谋。都是她一再善良的结果。她可以不报仇。但她绝对不能让这种欺压蔓延下去。
她的眉眼。刻着从未有过的凌厉。她的话语。似冰锥掉落一般的扎进他的心脏。在爱情与亲情之间。他甚至是不需要多想。便轻轻的道:“扶夕。那毕竟是朕的母后。”
爱情。他可以妥协。但亲情。他绝不退步。因为若是沒有现在的太后。就沒有他现在的鹿绍凡。
养育之恩大于天。就算他深爱着面前的女子。又怎么会忘记了将他一手带大的娘。
沐扶夕曾经幻想过很多次自己大婚时候的场景。有温馨的。有浪漫的。有感动的。也有酸楚的……
但是她从來沒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在自己的洞房花烛之时。与自己那将要共度一生的丈夫。冷眼相对。冰冷相加。
多讥讽。多嘲笑。这便是她步步退让之后。最终得到的‘应有’回报么。
四目相对。沐扶夕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闷窒。慢慢站起了身子。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去。
“扶夕。你去哪里。”绍凡伸展手臂。拉住了她的手腕。
沐扶夕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淡淡的道:“除了对那曾经的眷恋还能让我觉得感恩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來面对你。皇上。”
对对错错。是是非非。从她进宫的那一刻。便剪不断理还乱。既然这些纠缠打成了死结。那就快刀斩乱麻的直接切断了吧。包括那她曾经最引以为豪的……爱情。
绍凡猛地垂下了睫毛。那长长的睫毛遮的住他的双眸。却怎么也无法遮掩住他那惨白下來的面颊。
慢慢地。他抬起面颊。薄透的唇。艰难的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扶夕。你并非无情之人。这么多年的感情。又怎能说断就断。别怄气了。朕只是让你谦让一些母后。并沒有其他的意思。”
如果一个九五之尊。愿意为一个女子而低头。可能那个女子会兴奋的几夜难眠。
但此情此情对于沐扶夕來说。无疑不是一个更大的讽刺。
“我确实忘不掉。但与其掉进万丈深渊。我宁愿站在悬崖边上疼痛满身。”
她并沒有幻想让他为了自己与太后反目。这是她和太后之间的战斗。他只有假装看不见的站在局外就好。但现在。他却屡屡以孝的名义。帮着太后來恳求自己。
她真的很想笑。也真的很想问问。能不能不要这么假装满不尽心的。踩在她的尊严上口口声声说着那愚昧的孝顺。
恶不恶心。
难道因为绍凡对太后的孝顺。她就要妥协的低三下四。难道因为太后对绍凡的疼爱。她就要理所应当的承受痛苦。
凭着什么。又是为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