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烟杆 - 江山半壁 - 瑶涩
深蓝色的织锦长裙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从远处望來。略显清瘦。
细致乌黑的长发。简单的梳了个鬓盘在脑后。露出了那一双清透的眼。和那一张在岁月打磨下。愈发冰冷的脸。
一阵春风袭來。插在黑发上的阳五凤挂珠钗。轻轻的晃动了起來。
手中是一封沒有任何署名的信封。削葱的手指慢慢打开。不出意料的是一株有些失了水分的含羞草。
沐扶夕平静的面前沒有一丝起伏。伸出手臂。舒展五指。眼看着那含羞草随风飘远。漆黑的眸仍旧冰冷似结成冰霜。
贤贵妃轻轻的叹了口气:“皇后娘娘这又是何必。明知道是他的一番心意。”
自从萧王走后已经足足半年的时间了。每每到月初的时候。沐扶夕总是能收到一株含羞草。
放眼几国。只有大丽四季盛夏。所以这含羞草究竟是谁送的。她和沐扶夕都心知肚明。
沐扶夕从腰间抽出了一根凝脂的白玉烟杆。在宫女打亮火折子点燃了烟丝之后。她朱唇渐动。吸了一口。
“嘶……”眼看着那白白的烟雾被风吹散。她轻轻的道。“司马潜泽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贤贵妃见沐扶夕这冰冷的模样。欲言又止。最后终是无奈的道:“司马大人那边并沒有报來任何的异常。太后也一直在慈仁宫静养。据张高打探。太后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心都已经死了。她现在活着也不过是苟且度日。”沐扶夕说着。再次吸了一口烟。转眼瞧见了正在软榻上睡得正香的瑾瑜。忽然敲灭了手中的烟杆。
“张高。”她迈步走出了门槛。
张高闻风落在了沐扶夕的身边:“皇后娘娘。”
“准备马车。你随着本宫出去一趟。”
“是。”
贤贵妃瞧着沐扶夕那愈发清瘦的身子骨。不放心的跟了出來:“皇后娘娘这是要去哪里。不如让臣妾也跟着吧。”
沐扶夕摇了摇头:“瑾瑜醒來若是不见你我。又该哭个沒完了。我去去就回。你安心在这里等着就好。”
贤贵妃眼中含着担忧。最终却点了点头:“好。”
张高的动作很快。不消片刻。便准备好了马车。站在院子里的贤贵妃眼看着沐扶夕上了马车。再次轻轻的叹了口气。
半年了。已经半年了……
自从萧王走了之后。她便是再也沒见沐扶夕笑过。哪怕是装腔作势的假笑也不曾有过。
这半年当中。皇上几乎沒和沐扶夕见过面。不过皇上不來。沐扶夕也不找。两个人明明生活在一个皇宫里。却好像是都不认识彼此一般。
不过皇上虽然不來看沐扶夕了。但她却知道。刘侍郎家的女儿。。刘芝兰。却愈发的得宠了起來。
她总是能听闻皇上夜宿在了保德宫。也总是能听见刘芝兰晋升的消息。不过才短短的半年光景。当初那个小小的秀女。已经变成了现在的兰妃了。
她知道那个刘芝兰是沐扶夕的人。但随着刘芝兰愈发的得宠下去。保不准会对沐扶夕产生什么威胁。
翅膀硬了。总是要单飞的。
更何况还是刘芝兰那么一个心机深如潭的女子。
“娘亲。娘亲……”
寝宫里。忽然传來了瑾瑜呢喃的哭声。贤贵妃转身快步走进了寝宫。只见瑾瑜已经坐起在了软榻上。小眼哭的通红。
“瑾瑜不哭。”贤贵妃爱惜的将瑾瑜抱在了怀里。轻轻地抚摸着。
瑾瑜眨巴着一双稚嫩的大眼睛。看了看贤贵妃。随后奶声奶气的依依呀呀:“母妃。娘亲呢。”
贤贵妃扯出了一丝笑容:“你娘亲出去办事了。等你再醒來的时候。她就回來了。”
瑾瑜似懂非懂的看着贤贵妃好一会。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贤贵妃轻轻晃动着手臂。眼看着瑾瑜一点点在自己的怀抱里熟睡。唇角上的笑容不免加深了许多。
瑾瑜已经一岁半了。和一般的孩子相比。他显得早熟了许多。沐扶夕一直要求瑾瑜喊着她娘亲。喊着自己母妃。虽然瑾瑜不懂。却还是听话的这么喊着。
如今这个皇宫。能让她得到一丝安慰的。可能就是瑾瑜了。但沐扶夕脸上的笑容。却任由瑾瑜怎么逗闹。都始终不曾出现过……
看着怀里再次陷入熟睡的瑾瑜。贤贵妃轻声轻语的呢喃:“瑾瑜。你说。你的娘亲为何再也不笑了。”
慢慢靠在了软榻上。她也闭上了眼睛。
刑部。还是老样子。沒有多一分的苍老。也沒有任何一丝的改变。孤独而威严的伫立在元清皇宫的角落里。鹤立鸡群的存在着。
门口。刘全江不知道正在和门口的侍卫交代着什么。忽然见一辆马车缓缓而來。当他看清楚那马车上坐着的张高时。赶紧带着人下了台阶。有些惶恐的跪下了身子。
马车平稳停靠在了一处。张高忽视掉跪在刑部门外的所有人。转身打开了车门。伸出了结实的手臂。
一只白皙的手。搭在了张高的手臂上。在所有人的垂眸下。沐扶夕缓缓走下了马车。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奴才们见过皇后娘娘。。”
扫视了一下众人。沐扶夕点了点头:“都起來吧。”
刘全江慢慢站起了身子。上前走了几步。还沒等他开口。便听沐扶夕又问:“不知道尤吕和秦影儿如何了。”
刘全江愣了愣。赶紧如实回答:“回皇后娘娘的话。尤吕的酷刑一直沒有断过。秦影儿的刑罚虽然比尤吕轻了一些。但也是一直沒断过。不过为了保证这俩人能够一直活下去。微臣一直派人用参汤吊着他们二人的命。”
“恩。很好。”沐扶夕说着。迈步上了台阶。
刘全江见此。不敢多问。跟在了沐扶夕的身后。进了刑部的院子。
话说。这个尤吕和秦影儿已经被关押进刑部半年了。在这半年里。皇上倒是來过了一次。不过只是交代。酷刑不能断。但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要让这两个人活下來。
算起來沐扶夕倒是第一次为了这两个人前來。
“啊。。啊啊。。”
打开牢房的大门。尤吕沙哑的惨叫声便缓缓传了出來。这样透着死亡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在昏暗的牢房之中來回回荡着。就连刘全江这样见惯了死杀的人。都是难免心惊。
不过沐扶夕倒很平静。从始至终都未曾起伏一下表情。她在刘全江的陪伴下。走过了层层空荡荡的牢房。最终站在了那正在对尤吕酷刑的牢房外面。
半年不见的尤吕。已经骨瘦如柴。手臂被高高的绑起。腹部的肋骨清晰可见。他浑身上下早已沒了衣衫。满是伤痕的腰身上。围着一块破布。遮着他的私处。
正在对尤吕行刑的士兵。见沐扶夕來了。赶紧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打开了牢房的门。跪在了地上。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沐扶夕看着长发打结。垂着脑袋进气少出气多的尤吕。轻轻地道:“你们先出去吧。”
侍卫一愣。朝着刘全江看了去。见刘全江点了点头。赶紧应了一声:“是。”
还沒等那些侍卫走出了牢房。沐扶夕又道:“麻烦刘大人将秦影儿给本宫带來。”
刘全江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请稍等片刻。”
随着众人都走了出去。沐扶夕这才慢步朝着尤吕走了去。
听见脚步声的尤吕慢慢抬起了双眸。当他冷不丁见着沐扶夕的时候。先是一愣。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
沐扶夕在他迷茫的目光中。轻轻地笑了:“怎么。才半年不见。便忘记本宫了。不过不要紧。本宫不介意再自我介绍一番。”她说着。慢慢昂起面颊。满目冰冷的看着他。“本宫叫沐扶夕。”
这一刻。尤吕终于知道眼前的沐扶夕并不是自己的幻觉了。他眼中的迷惑慢慢转变成了某种仇人。瞪着沐扶夕。双目猩红。
“你一早就知道我的目的了是么。”
“你指的是什么。如果你是指毒害瑾瑜。杀死延和的话。沒错。本宫确实一早就知道了。”
尤吕沒想到沐扶夕竟然开口的一句话。全是说关于延和的。终于醒悟了过來:“你将我弄到如此地步。就是为了一个死去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