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白发赤瞳 - 不动阴阳 - 年非年
“唔。。。。。。”扑闪扑闪，使劲眨了下眼睛，刺眼的灯光顿时从眼缝中射了进来，强烈的流泪感，让床上的小女孩嘴里忍不住发出了声音，又再次流出了眼泪。
“小姑娘，感觉还好吗？”赵清河自从发现这个小姑娘到救回来，一直守在她身旁，寸步不离。因为这个小姑娘是整个事件的唯一线索，也是重要的钥匙，只要她肯开口说明一些情况，那对自己来说，无疑会对现在的局势有一个更明朗的分析。所以赵清河死守在这个小姑娘的旁边，焦急的等着她醒过来。
“这是哪？”小姑娘全身酸软的躺在舒服的床上，温暖的被窝让身体的疲惫感加剧。只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小姑娘又呆呆的目视着前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好像失去了些光彩。
“这里是边水城，小姑娘你应该是张家村的人吧”赵清河看着疲惫不堪的小姑娘，也是有些心疼，但局势紧迫，赵清河迫切的想知道和事件有关的一切线索，所以忍不住出言提示着。
“边水城？张家村？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床上的小姑娘听到赵清河的提示，使劲皱起了眉头，好像遇到了什么头痛的事情。小手紧紧握着放在耳朵上，眼睛又紧紧的闭了起来。
“不知道？。。。那小姑娘，你叫小薇，你知道吗”赵清河看到满脸挣扎疲惫的小薇也是心头一紧，又换了一个提示。
“我？我叫小薇吗？可。。。我怎么不知道。。。我。。。我叫什么。。。！”小薇紧紧蜷缩在床上，本来灵动的大眼睛，这回彻底失去了光泽。
“那。。。你记得什么？”赵清河听到这里也是皱紧了眉头，叹了一口气，还是不甘心的问着。
“。。。啊！！！。。。。。。呜呜呜呜呜呜。。。”小薇皱着眉头，使劲的摇着头，最后终于大声喊了出来，泪水也随着声音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赵清河连忙上去摸了摸小薇的头，一脸歉意的坐在旁边，眼神复杂。这是这场血洗唯一的遗孤，这么小的孩子，就没有了一切，不过没有了记忆也好，省去了那些刀光血影。但是，这小女孩是唯一的线索，而且是事关擘天命运的线索，就这么断了，赵清河深深叹了一口气。
“报告宰相大人！”门外传来报告的声音。
“进来”赵清河起身离开小薇的床铺，伸手接过刚刚士兵递过来的情报。
身影如枪，笔直的站在那里，一伸手上的情报，目不转睛的看了起来。
“什么！！！”本来笔直站在那里的赵清河身影一坠，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满脸的不可置信，手中的情报叮当一声，落在了地下。
“公主啊公主，你怎么这么傻！”赵清河在座位上呆坐了许久，锐利的目光终于被眼泪所替代。
“这。。。这让我如何同陛下交代。。。”赵清河心中不禁翻滚起了心思，刚刚得探子的消息，陛下唯一的女儿，薇安公主，竟然在西蛮上吊自尽了，而且西蛮已起了丧事。
赵清河软软的坐在那里，拄着额头，思绪好像要僵住了。忽然而来的事情，确实左右了自己的情绪。自己主动请命到这里来，主要也是为了在自己的策略下，保全住薇安公主，给陛下一个心理的交代。可天不遂人愿，两国还没有所动作，薇安公主就上吊自尽了，这回是真真切切的没法同陛下交代了。而且最主要的是，眼下局势不明，擘天危急，却偏偏祸不单行。。。
“看来，必须要回去一趟了。。。”赵清河心中计较了一番，也拿下了主意。愁眉不展的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了起来。转身扭头时，看见床上虚弱的小薇，赵清河暗淡的眼神不由得一亮。
半夜，边水城的空中阴云密布，乌黑的云彩似乎就在一瞬间聚集到了天空中央，轻易的遮住了月亮，将月光围的密不透光。
咔嚓！
一道闪电突然而现，淡淡的紫色，带着晃眼的光亮。轰隆隆，闷雷声缓缓接踵而至，所有防守边水城的士兵和学员们，抬头看着这恶略的天气，都皱起了眉头。
张家村的麦场，同样被庞大的乌云所覆盖，本来就朦胧的夜色，显得更是愈发诡异和静谧。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麦场中央的一个麦秸堆突然动了一动，伴着这诡异的夜色，显得是那么的恐怖。
唰，一只小手伸了出来，肮脏，血腥，却好像有着无尽的力气，左右摇摆了两下，又落回了麦秸堆最上端。
唰唰唰，麦秸堆动了起来，一开始只是轻微的摇晃，接下来摇晃便猛烈了起来。
轰隆隆。。。闷雷从天际缓缓的传来，一个弱小的身影，也从麦秸堆里渐渐显现了出来。虚弱不堪，摇摇欲坠，却倔强的挣扎着立了起来。
身影一步一顿的冲着对面的麦秸堆走去，只有短短的几步，身影却数次跌倒。每次跌倒，身影又挣扎着站起来，好像这虚弱不堪的弱小身体中，有着残存的用不完的力量。
“呼。。。呼。。。”身影沉重的呼吸在如此静谧的环境里清晰可闻，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步路，但沉重的呼吸好像在说明着身影的状态。
砰！
弱小的身影重重跪在了对面的麦秸堆前，散落了一地的麦秸，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身影抓散了所有的麦秸，却依然没有找到自己想看到的，终于，身影缓缓停下了动作。。。。。。
“啊！！！！！！！！！！！！！！”凄厉的惨叫瞬间传遍了麦场，不知空中的乌云是不是受到惨叫的影响，稀稀拉拉的雨点，终于落了下来。
“呜呜呜呜！！！”身影跪在那里，头下垂着，双手狠狠的敲打着地面，震动带起了成片的麦秸。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稀稀拉拉的雨点终于编织成了密集的大雨，狠狠的砸在身影的背上。
身影抬起头，看着天空中布满的乌云，张着嘴，用尽全身的力气，想再大吼一声，但嗓子的干涩难耐，竟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身影的脸庞，借着微弱的月光，勾勒出了张子尘的模样。毫无希望的脸色取代了当初一脸的天真无邪，仰面朝天的眼瞳，赫然变成了赤红色，任凭大雨再怎样的冲刷，赤红色的眼瞳依旧黯然无神。
张子尘起身缓缓找来五块石头，又跪在了那里，双手清理着地上的麦秸，渐渐拢起了五堆泥土。接着缓缓把五块石头插在了五堆泥土之上，对着五堆泥土跪了好久。
“爹。。。”
“娘。。。”
“平叔。。。”
“大娘。。。”
“小薇。。。你们所有人，你们所有人都走了，还把我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张子尘跪在原地，呆呆的念叨着，一双赤红色的眼睛，仿佛要滴出血来。
大雨洗刷着张子尘的身体，让张子尘身上的血污渐渐流去，但本身的神情却变得更加呆滞和木然，好像跪在那里的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具行尸走肉。
雨水不断从张子尘的发端掉落，渐渐的，张子尘的黑发似乎掺杂了一丝白色。。。接着，这丝白色好像瘟疫一般，瞬间把整根的头发染成了白色。。。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大雨还在倾盆而下，张子尘的头发也在根根变白，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一会，本来满头的黑发，掺杂进了一半的白发。对于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来说，一夜白头，原来这般简单。
“既然就剩下我了，那我就去找你们吧。。。。。。”张子尘自然不会发现身体的异状，还只是跪在那里，嘴里喃喃的说着。
还不如就这样死了，为什么还要让我醒过来，为什么不让马蹄把我踏死，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一双赤瞳，一头黑白掺杂的头发，随着身体，狠狠落在了地上。
咚咚咚咚咚！
张子尘对着五堆泥土，狠狠的磕了五个响头，丝丝血迹也是从印堂流到了脖子上，一双赤红色的眼瞳，流出了滴滴的血水。
张子尘挣扎着站了起来，冲着麦场后面的森林，缓缓走去。。。。。。于是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就出现了。
一个弱小的孩子，在大雨瓢泼的夜晚，孤身一人缓缓走在野外，一双赤瞳暗淡无光，一头黑白掺杂的头发贴在了身上，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缓缓的冲着森林走去。。。。。。
张子尘现在只觉得脑中，有着万马奔腾的景象，匹匹的战马从自己眼前呼啸而过，没有带起一丝的尘土，带起来的只是缕缕的血迹，鲜艳，温暖，全溅在了自己的眼睛里。张子尘一直不受控制的往前走着，没有了一点生存的欲望，只想随时送掉自己的生命。不知走了多久，雨水和夜色还笼罩着张子尘全身，但眼前的森林已经渐渐浮现出来。
张子尘好像没看到眼前的森林一样，只知道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挞挞挞挞挞挞。。。。。。一步接着一步，虽然脚步杂乱，但依然没有倒下。
走入森林还没有多久，张子尘身上的血腥味，就引来了好多双眼睛，全部藏在夜色中，阴冷的看着缓慢行走的张子尘。
张子尘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知道，藏在夜色中的眼睛更是丝毫引不起张子尘的注意，对于一个心中没有生存的希望的人来说，解脱可能才是最好的选择。
吼！！！
一个黑影终于是忍耐不住，从旁边的树上，重重落下，嗜血的身影倒影在赤红的眼瞳中，终于让张子尘身形一顿，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