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希尔的光辉,摩利的魔方 - 时间门外 - 无新事
那群庞然大物从云雾中现身。
它们大约有二十只左右。数量虽然不多，但其气势却好比一支万人的军队远远朝着长城开来。
这些生物全身肌肉暴突而出，双臂长度夸张，且如同高塔一般粗大，四肢几乎等长，僵直地垂在身下。除了淡金色巨翅，它们通体全白，像铺上了一层坚硬如铁的冰晶。即使生于严寒之中，它们的毛发也并不臃肿，而只是一层短毛，好似毫不惧怕低温。
这样的种种特征，已足够使人族的数万士兵胆战心惊，而成功让所有人彻底丧失斗志的，是它们的面目。
它们，竟有着人类的面孔！
那呆滞僵硬，只会属于死尸的表情，也跟那些翼人一样，如同被人雕刻出来的人脸石像。只不过，两者的大小是无法可比的。光是它们的一只灰白色眼珠，就比一个成人士兵还高。
无法想象，当他们抵达身前时，是否还有一个士兵拿得动手中的武器，或是抵抗住立刻逃离长城的恐惧。
摩利见那两位将军在这群怪物现出真身时，便已脸色煞白，扶着城垛长大了嘴巴，直到此时还未回过神来。他在塔楼之下见此情形，不禁焦急地大喊道：“将军，请快下令！”
发出这一声呐喊，摩利动用了已在体内预备完备的幻气之力，声音传入将军耳中，使他们二人立刻从无比的惊惧中清醒过来，如同在陷于沼泽中，口鼻皆已被淹没的时候，被一双强力的双手拉起。
他们对视一眼，立刻命令弩车发起下一轮攻击。控制弩车的士兵早已准备就绪，此刻，随着号角的呜鸣，都再次发出了一轮精钢长矛。
约两百只长矛在摩利的眼中瞬间远去，如同一阵电光。然而，过了几息的时间，由于攻击目标遥远，长矛不仅迟迟没有射到，且飞行速度在肉眼看来，也慢到可以轻松分辨。最后，它们就似几根黑色细针，插进了一队稳步前进着的象群之中。
长矛消失在视野之外，前排的两只怪物难为人注意地晃了晃身子。“静悼之弩”竟未将它们击落！可是，就算它们的皮肤厚如城墙，也绝不可能如此毫发无伤。因为这，可是人类军队目前最具杀伤力的武器……
不，大概是距离过远，再加上逆风……摩利一边在心中自我安慰着，一边左右看了看这两边都一望无际的人族军队。
四大国度之合力，象征着人族力量的防线浩大绵长，其气势已经超过了任何自然所造的山脉。然而此时，这道防线在摩利眼中，却显得如此的脆弱。
士兵们脸都被冻得通红，笔直站立着不动。他们并非因为铁打的纪律，而是因为害怕，才无法移动双脚。从前，对抗跃上城墙的普通翼人对于他们都已是莫大的挑战，更何况现在出现的，是就连在传说中都未有记载的庞然巨物。
此时，一直站在一旁，难得沉默的希尔突然发话。话音带着笑腔，却忍不住颤抖：
“如果……让它们越过了长城……哈，哈哈！”
希尔竟好似忽然疯癫起来，睁大了眼睛怒视着前方，止不住地仰头狂笑起来：“这群畜生，长着一张人脸，简直是对人族的侮辱！这幅丑陋模样，怎么会让它们弄脏了我的大衣？”
说着，摩利与纳尔森还来不及劝阻，她的口中便已喃喃自语起来。
他们二人都知道，这就是在教会中，至少达到副主教级别后才可知晓的魔法咒语。咒语并非纯粹因为保密才不传于他人。更重要的原因是，若未到达坚境界的幻气实力，随意使用咒语者，将使失控的幻气魔力，四散爆射而出，把自己连同方圆几里的事物都归于泯灭。
整个腾恩，只有为数不多的魔法师。而在教会之中的，便占了大半。且他们在整个世界来说，也都是顶尖的法师强者。
只见希尔两眼眼角泪花未干，从牙缝间念出咒语，双手抬于胸前，一团光球逐渐在两掌之间集聚起来。它由淡淡的金色光芒缓缓汇聚，亮度渐强，片刻之后便让周围之人都无法直视。
一颗正午的灿烂烈阳，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当亮度再也无法更强，光芒已经如同化为实质，开始不断冲撞周围事物，且让人不禁随着光芒的波动摇晃起来的时候，希尔举起双手，厉声呐喊起来。
她的声音尽管高，却似乎被光芒扭曲，让人听不真切。而与此同时，那颗“太阳”也从她的手中激射而出，化为一座光塔，照亮了整片天空。光塔所过之处，飘雪怒卷，都绕着它急速旋转起来。
一声轰然巨响，光芒穿云而过，击中了一只正缓缓飞动的怪物。它的人形脸庞被轰出一个肉眼可见的大口。双眼，鼻子，两颊都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一只紧闭如初的嘴唇。
之后，那四只翅膀又往前扇动了两下，终于与它一同坠了下去。如同一座浮空巨山的崩塌。
这就是教会的力量……所有人族士兵，数万人，都目睹了这一场景。太阳诞生于一双女人的纤手，光塔从长城之上拔地而起。
这就是强者的一人之力。
希尔此时也因暂时的体力虚脱，头脑一昏，顺势倒在了纳尔森怀里。而纳尔森现在已经渐渐适应了环境，若不朝身下看去，至少能够稳住身形。
摩利皱眉，希尔的能力经过咒语加成，实力虽然强大了许多，但其对身体的消耗也同样成倍增长。
再看那群失去了同伴的怪物们，它们竟似若无其事，仍然不紧不慢地循着原有速度飞行。这不禁使人想起宣告时刻的钟摆。钟摆总不会快一分，也不会慢一秒。人族灭亡的时刻已经近在咫尺。
没有多余的时间了。纳尔森的能力不适于此时急需的正面战斗。
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他转身朝纳尔森点点头。他立刻明白了主教的用意，将希尔扶稳后，蹲下身来，将一只手掌按在了摩利的脚下。
随着幻气运转凝聚，纳尔森手中开始放光，微微闪烁起来。他口中念念有词，也和刚才希尔口中吐出的一样，是人族先祖的奇异语言，让人无法理解。
只见随着咒语句句道来，从他的手掌两边竟分出两条清晰可见的光线，在地面绕着摩利画了一个圆。这光芒与刚才希尔所放的迥然不同，非但一点不刺眼，反而十分柔和，使人在一见之下便由内而外地生出温暖的感觉。
光线绕成圆形之后，并未就此停止变化。圆圈之内，也就是摩利所站之处，竟继续幻化出了一幅线条复杂，对称完美的交叉四手图案。
这光圈朝上放出金光，将摩利笼罩其中。最后，这金光散漫开来，在摩利头顶又归于无形，并未直冲着天际而去。
摩利闭上双眼，运转幻气，将全身都放松张开，将光芒吸进了体内。与此同时，这光芒也如同一阵粉末，随着地下的光环消失不见。
纳尔森站起身来，却不见有多么疲惫，仍是扶着希尔站好，等待着她的恢复。
摩利感到体内不仅幻气总量浓厚了许多，幻气的流通更加迅速平稳，就连目力听力也都有了焕然一新之感。
做好了准备，他心想，终于可以放手一搏了。
他双手一合，再打开时，两掌之间悬浮的，竟是一只光芒织成的魔力魔方。
这魔方就是摩利达到“势”级境界之后所拥有的东西。
任何会些光系魔法的法师，幻化出一个这样形似魔方的东西并不难。然而，摩利手中的，却不是那些障眼法的小把戏。
这魔方在这个世界上，只属于他一人，是由他从稚嫩到成熟的幻气形态逐步变化而来。而所有只专属于一人，独一无二的幻气形态，也只有达到势级幻气实力的强者才能拥有。
魔方，是他从小玩到大的东西。小时候，因家境贫穷，买不了什么正经玩具，便将一只路边捡来的魔方，玩到掉了颜色，平了棱角。
他皱眉目视前方。没有多余的情感留给自己去紧张或者彷徨了，将所有精力集中到战斗之中，才能为自己身旁这数万人的生命求得一条生路，才能为自己身后的人族四大王国寻得几分反应的时间。
双指转动，一丝光芒从魔方缝隙中翻转而出。光芒朝着前方射出之时，便形成一道由魔方作为不动顶点的三角形光墙。光墙看似薄而脆弱，似乎任谁都能轻易穿过，然而其锋利程度却超过了世上最快的锋刃。
哪一把刀剑的刃面能够比一层光芒更加锋利？
果然，这道光芒刚一触碰到一只怪物的巨翅，便轻易将其切下，似乎未有任何阻力，只是在触碰到怪物身体时，才遇到了较大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