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让他替本王分忧 - 凤御凰：第一篡后 - 半壶月
章节名：56 让他替本王分忧
贺锦年唇角动了动，神色好似一潭不起任何微澜死水，平静了许久，方缓缓道，“洞房那夜后，申皓儿诡计成功，原本想杀我灭口一了百了，却被顾宝嵌拦了下来，她说留着我引六月进宫，果然，六月收到我被囚禁冷宫消息后，净身入宫！他怕我伤心，不敢直接来帮我，托一个叫小北小太监打理我冷宫中膳食和用度，后来被申皓儿发现……”回忆起那一段惨裂往事，她手又不知不觉地抚上脸颊，她眸中藏匿痛苦、伤怨如幽光错闪，“秦邵臻答应了我要求，赐婚于我和六月。或许是他看到我毁颜太过悲惨，他让大内太医为我疗伤，并续接了我琵琶骨。我伤情一稳定下来，我就偷偷开始修习内力，我本想，待我内力稍稍恢复后，我带六月离开大魏皇宫，可没想到顾宝嵌六月药中下了慢性之毒，到了十二月十八那日，原本是我和六月对食日子，六月第一次毒发，那毒性我了解，无药可治，除了将毒引到我身上，我无路可选，所以，我瞒着六月将毒引到自已身上，后来，我打扮成冷宫里专门处理死去废妃尸体太监，以出宫去乱葬岗埋葬死尸为名，偷偷带六月离开了大魏皇宫，来到了汴京湖上……”
贺锦年唇角弧度渐渐变得呆板，纵然她再豁达，又怎么会忘记死前那一刻记忆？
往事，一幕幕，如血雨腥风翻卷于眼前，全是亲人温柔笑脸背后恶毒，朋友残酷谋算，此刻，如汹涌而至狂风暗潮，面目狰狞滚滚袭来――
翻江倒海于心内，拍起千层骇浪，摧断肝肠。
唯幸是，前世中，她死了六月怀中――
怎么能忘？怎么能忘！
眸光浮溢，她仿佛听到了前世中死前那一夜湖水轻拍船浆之声……
苍历113年，十二月二十，夜幕深沉，寒风习习，除了一片月光，没有任何灯火照亮。夜景出奇地静，雾色弥漫水上，听得见轻缓波纹温柔地拍打小船，吞吐之间方显露出一些动静。
六月一动不动地抱着她坐船首，偶尔用棉帕拭去她嘴角溢出血。
他神情没有太多悲伤，他想，若她断了后一口气，他就抱着她跳进湖中，两人葬一处。
“六月，我刚才好象听见鱼儿跳水声音，你是不是也看到了？”她突然动了动，伸出手空中摸索着，“你又哭了？”
他捉住她手，放自已脸上，“我没哭，你说过，把悲伤流时，剩下就只有乐了！”她说每一句话他都记心里。
“六月，我死后，你可别把我扔水里，我怕冷。你可不可以把我烧成骨灰，然后，放一个漂亮盒子里，带着我游山玩水。你走累时，不想再动了，就把我葬一个风景秀丽地方！”她手缓缓摸索过他唇，“我这半生都是给人卖命，从不曾好好看这个山清水秀世界……你答应我，趁我现耳朵还能听，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近弥留之际她，竟也猜出他心思，猜出他不想独活。钥儿，你是何等玲珑剔透女子，为何上天要这样待你。
“六月，你不可以食言！”她微微喘了口气，抑住胸口翻滚，“要不然……我死不瞑目！”其实今日也不必担心会再吐血，她身体已近干涸，已无血可吐了。
“六月，他来了……他来找我了！”突然，申钥儿挣扎着起身，她眼睛循个一个方向，毫无焦聚地看着，“阿臻，他……他来找我了！”她紧紧纠着他衣裳带着慌乱，震惊和恐惧，“六月，……把我藏起来，我不能让他看到我这样子，他会伤心。他从没过一天好日子，不能让他再为我受苦了。”
六月看着四面一片宁静，他心如刀绞，“钥儿，没有人，你别这样！”他好怕，这几天，她先是失去味觉，接着失去视觉，现，是不是连神思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他找了大夫，可谁也没有办法，他只好带着她来这里。因为她说她中国那个地方，死了海上，她希望这一次她灵魂能够随着江河将她带到大海去，也许她就能够回到她故乡，她想去看一眼她爸爸和妈妈。
“不，你相信我，他马上会来了，我感觉到了……六月，哪里可以躲？”她思绪极度混乱，两只抓住了六月衣襟连声乞求着。
“好，好，我和你一起藏起来，让他再也找不到你……”他哽咽着，抱着她进了船舱，他把舱门锁上，抱着她一起缩了狭窄柜子后面，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钥儿，你可以放心了，这里很隐蔽，谁也找不到我们。”他闭上眼，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被硬生生地撕成两半，只好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
“锦儿……”似乎是从很远很远地方飘来声音，一声比一声急切，一声比一声近。
这时，连六月也听出来，秦邵臻真来找她了――
贺锦年猛地掩上自已耳朵，他仿似听到了秦邵臻摧断肝肠呼唤穿透了时空，弥响她耳际。
许久，许久，她神思缓缓从往事中抽回，她摇了摇首，她再不愿细诉那一段她想忘，也弃不开那夜，嘴角轻轻裂开，眸中无光看不出悲喜，“我死了十二月二十那天。”
她不想记！不想忆！不想说――其实，她死时，秦邵臻亦伴了她身边，虽然那时她眼睛已经瞎了，但她死那一刹那，灵魂飘起时，她看到秦邵臻一步一步地爬到她身边，眉目是无苍凉――
看到这样脆弱贺锦年，梦伊依瞬时变成了保护雏儿老母鸡，展开宽大蝶袖双臂一把将贺锦年捞进怀中，“不必纠结了，都过去，你现是贺锦年，申家欠你，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夺回来，这个仇一定要报！还有那顾宝嵌……”梦依伊杏眼一眯，沉声问，“这贱货姓顾，她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害你，还有六月，为什么要还要借用你引六月，一网打？”
“不纠结了，人死如灯灭。”贺锦年心口盈上温暖气息，悲伤瞬时被放空，她反手握住梦依伊手，“顾宝嵌就是苍月国常庆公主，是顾城亦和林皇后女儿，我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会去了大魏，她是苍历112年，大魏战争胜利后成了申剑国小妾。申府中，我与顾宝嵌很少交集，除了她过门那日，给田敏丽敬茶时，我见过她一次，后来连碰面机会也没有。若非是郭岚凤告诉洞房那夜有顾宝嵌参与，我甚至对这个人一点印象也没有。但大魏冷宫之中，她曾三番两次来挑衅，后一次还明确告诉我，她与我并无恩怨，她处处为难我，仅是因为苍月金铃公主顾铃兰爱过女扮男装我。至于六月，我实是想不出，她为什么如此居心叵测将他引进宫。或许也是一种牵怒，只要是她所憎恶人，她都要将他们折磨至死。”
“狗娘养，这么变态！”梦依伊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又开始爆粗口，“申家远大魏，老娘拿她没办法，这个顾宝嵌，老娘就是把燕京给拆了，也要把她给挖出来！她不是喜欢贱么，那老娘就让她贱个够本！”
提到了顾宝嵌，贺锦年马上想到今日正事，她拉了梦依伊一旁坐下，灿颜笑到，“依伊，这会机会来了，我今日来，就是找你们商良一件事，这事，正和顾宝嵌有关！”
贺锦年将顾宝嵌闱场失贞之事连锁反应导致终林皇后皈依之事原原本本地详述一遍。
“我想让常念想出台词，套用老剧曲调和曲风，马上把这事来龙去脉杜篡一台短剧，做为兰桂坊入驻昊王府第一场公演。”
她笃定，这风口浪尖，林皇后归皈，顾城风步步紧逼时，顾城亦早已焦头烂额，他不会拿一个名伶来下手，坐实流言。
等一切风平浪静后，早已改朝换代，这个险值得冒。
何况，如今兰桂坊已迁至昊王府，稍有风吹草动，定然会惊动整个燕京城！
“常念，你看这样行不行。”贺锦年将自已想法说了出来，“只需把人物稍稍篡改，就把顾宝嵌身份杜篡为一个边远小国小郡主，让林家哑巴吃黄莲！”
常念连连点头，脑中飞地转着，“行，第一场公演后，还可以去华亭街搭临时戏台，那里演个三天，估计燕京三岁孩子也知道顾宝嵌失贞之事！”
梦清韵兴奋异常，“好主意，先把那顾宝嵌这贱人拉下马，总有一天，我们要让她这里接客！”
“接客？妈妈我头上没顶着圣人光圈呢！”梦依伊笑得声音略显得尖锐，频频冷笑，“我梦依伊手里接客算是大赦天下，她顾宝嵌还没资格。你们等着，迟早她会落到我梦依伊手中，我会让她走到大街上，连她亲娘都认不出她！”
梦清韵打了个冷颤，轻声提醒，“姐姐，娘亲大人曾有遗言留下，兰桂坊不得逼良为娼，亦不能弄出人命！”
梦依伊优雅地举起双手，万分自恋地翻着手心手背瞧着，欣赏够了后，方施施然地得瑟，“放心，我梦依伊来自风尘，并非出自江湖，打打杀杀不适合老娘嫩白小手！”
贺锦年三人瞬时笑开。
苍月官道上。
云泪跪床榻边缘为申钥儿按摩着身体各个穴脉，通过这几日疗养，申钥儿肤色明显比那日红润，但因为不能进食，每日只辅以少许汤水，整个人看上去还是不大有起色。
隔着一扇琉璃屏风，叶明飞将燕京传来消息一件一件念给顾城风，除了昊王顾城军三道急件外，还有一封是是晋安国公之嫡子，韩昭卿之兄长韩士棋密信。
叶明飞将手中一封四百里急件折开，稍稍看了几眼，眉峰半蹙道，“殿下，韩公子到底爱妹心切，等不及殿下回京，就传来四百里急件，问及近燕京传得沸沸扬扬殿下您从大魏带回一个女子，乘坐殿下专用坐驾，一路同吃共眠同浴是否属实，还侧面提醒，其妹韩昭卿亦已耳闻此传言，终日愁眉不展，不见其妹欢颜，其心甚忧！”叶明飞将认折好，递上，见顾城风无意接过，便谨声问，“殿下，此件是否回应？”
“不必！”顾城风勾了勾唇角，俊美脸上透着一抹说不出戏谑，“韩士棋这是投石问路，顾城亦刚废了后，中宫之位空出，只怕他韩家也想争这一杯羹！”
叶明飞愣了一下，思忖，若晋安国公为两朝重臣，其女韩昭卿又是适龄，虽坊间传闻景王与韩美人两情相悦，但到底两人并无婚约，若顾城亦要纳后，韩昭卿机会很高。
此前顾城风大魏接获林皇后归皈之消息后，马上令顾城军燕京放出消息。林皇后出家是因为帝后不合致皇后心灰意冷而出家。
紧接着，朝野关注缘何帝后不合时，又隐隐传出皇后失宠是因为当年清妃娘娘旧案，已有证据显示当年清妃是因为林皇后陷害而被打入冷宫。
流言越传越，甚至刑检司那里也隐隐透露确有其事，只是后来林皇后因怕此旧案被重审后会殃及林氏一门，后甚至累及太子被废黜，所以林皇后才想出皈依佛门下策，以避过刑检司调查。
甚，从林皇后皈依之事又牵连出林皇后之女常庆公主失贞之案，虽然仅限于市井流言，但很被燕京茶馆被编成戏说杂谈，虽然说书人口中公主被歪曲成一个边远小国郡主，但去过闱场人都知道是戏中主人公就是当今林皇后之女顾宝嵌。
流言象是冬日雪球般，越滚越大，茶楼上说说唱唱没几日后，便被人搬上了戏台，尤其开场演绎这一场戏曲竟是燕京第一名伶常念。
后，有心人推波助澜下，皇后无德迅速引起朝野关注，接着流言也波及太子，言太子自小言辞无度，宫中常责罚宫人致死，尚未成年就如此残暴，一旦继位，实令朝野堪忧。
而太子伴读竞选不了了之后，顾城亦准备亲自挑选名额，消息尚未传出，已有两个热门人选出现突发状况，一个是燕京提督韦铭志之子得了热疾，连夜被韦老夫人送往乡下老宅，以避免传染给府里其它人。
另一个是燕北大将军崔炎洪之嫡孙，不过是十三年华，竟携同伙伴逛花楼，被发现，打了个半死后，被其祖父当夜扔至燕北军中。
崔炎洪苍月声名仅次于肖妥尘之父缜远将军肖龙华，其麾下燕北军有十万之众，驻营离燕京极近，若燕京有变，除了禁军外，就近兵马就属燕北大军。
而顾城风趁胜追击，让燕京心腹带头，先是拉笼先帝旧臣，而后开始招集朝庭文武重臣，准备联名上奏顾城亦，提出让皇帝还政于景王顾城风，让帝位归于皇氏正统。
肖妥尘意外落马之后，顾城亦对崔炎洪之子这节骨眼上退出已感到不安！加上大臣联名奏章让他看到顾城风朝中羽翼已趋丰满。
但顾城亦苍月大权握十年，深知人心如何运用！
他为转移朝野视线，马上应策，让人放出话，说顾城风大魏遇一女子，喜厌旧，准备抛弃旧爱苍月国第一美人韩昭卿。
并言及顾城风极宠此大魏女子，一路同食同眠呵护有加，途中，奢华坐驾所经之处，百姓夹道观望。
若说此女是苍月还好，本国民众多认为顾城风年少风流，但此女偏偏是一个对苍月俯首称臣小国之女子，何德何能去让名闻天下景王亲赖，还委屈了苍月第一美女，身世显赫晋安国公之嫡女韩昭卿。
苍月百姓觉得自身优越感受到打击，而朝臣对顾城风失望，深觉这一点，顾城亦做得好，位六年，虽说后宫中也有大魏送来美人，但份位极低，别说是宠，就是子嗣也不肯给她们留一个！
顾城风伫立窗边，呼吸着窗外吹来缕缕轻风，微风吹动鬓角碎发，一身单色便袍衬得身姿隽秀如杨。
另一端，隔着琉璃屏风，申钥儿趴柔软床榻上，身上只穿着勉强蔽体肚兜，云泪她后背及四肢涂上一层厚厚黑色泥浆之物，这时她熬出来草药，可以恢复申钥儿五脏生机，并却除体内长期没有排出污秽。
床榻两端，金兽卉纹熏炉紫烟袅袅，里面所燃是云泪所配植物精油，一日吸上一个时辰，调节女子气血。
“去查一查，除了昊王，还有谁推波助澜，这流言就算，也不至于登到戏台之上！”顾城风沉呤片刻，提点一句，“从闱场人员查起，此人对顾宝嵌失贞之事一定了如指掌！”
戏曲不同于说书，戏曲从编词、编曲到动作后至到演出，就算是短剧目，也要十天半个月。
叶明飞不适地揉了揉鼻子，屏风处不停传来一阵阵令人作呕异味，“是，属下也深觉有人暗中助殿下一臂之力。按常理，刑检司就算查到什么，也没这个胆泄露，而戴少君为当事人，不愿再提起此事！”
三日后，一份调查摆到了顾城风面前，从几个调查名单中，顾城风眸光瞬时就落了“贺锦年”这个名字之上。
叶明飞毁去密信，将之焚化香炉之内，抬首时，只见顾城风站窗边，微挑起纱帐，窗外阳光透过镂空雕壁打顾城风脸上，一双桃花眸恍凝聚集无边华璨，锦白衣襟上金丝亮纹反射着天光，直晃得叶明飞有些睁不开眼，不觉心中暗忖，若是景王殿下走出这马车半步，只怕围观百姓会暴增，他们一行人要困城中了！
自进了城，这座奢华之至马车便引起百姓好奇，一些有眼劲从护卫肩上标记认出是景王卫队。
很城中官员倾巢而出，一路护送相迎，虽有官兵开道，但随着围观百姓增多，此时，马车几乎以蚁速前进。
“殿下，还有一个消息，皇上已经知道殿下具体入燕京时辰，准备率文武百官至城门亲迎，殿下您看――”
顾城亦醉翁之意不酒，命百官亲迎，不过是让百官目睹顾城风如何将一个大魏女子捧回苍月。顾城风相信，那一天，晋安国公一家子，包括韩昭卿内都会来迎他入城。
届时，相信每一个苍月大臣都想亲眼看一看传闻中倍受景王宠爱大魏女子。
顾城亦眼波悄悄一缓，轻笑，“不必换时辰，不必换道，用飞鹰给贺锦年发一道密令，让他替本王分忧！”顾城风放下纱帐，转身时桃花眸中带着晶莹古怪光绪，“既然贺锦年号称苍月第一神童，自然有过人之处，本王倒要看看，他手段！”
叶明飞双手一揖，“属下这就去办！”他急急地跳下马车，对着扑面而来鲜空气连连吸了几口。这十几日来，他拿着收集到情报回复景王时，不得不忍受景王车驾内一日重一日异味，他实是佩服，象景王这样受不得一丝污垢人，竟能撑得住！
顾城风坐驾离燕京不过是两天路程，用飞鹰传信，不到两个时辰就收到贺锦年回复，上面只有廖廖四个字，“车上何人？”
顾城风桃花眼微微一弯，让人看得如沐春风，亲自提笔落下五个字后，吹了吹稍稍晾干，两指轻揉，卷成一条细棍，递与叶明飞。
“殿下，这妥当么？贺锦年是否可信？”叶明飞颇有些踌躇，他们早针对顾城亦做出了应对之策，若是贺锦年是顾城亦人，那无疑是给自已设障。正要犹豫着开口劝荐，突然瞥见顾城风冷漠地笑了。
顾城风忆起他与贺锦年第一次交会是皇宫废园，顾城风没想到这个地方贺锦年也会知道，当时他起了杀心，可他看到贺锦年小小年纪倒如此慎定，倒让他想起当年申苏锦救他时也是这般看似弱不经风，却有着惊人爆发力，心生惜才之心，不忍杀了贺锦年，虽发话赐他为景王侍墨，但对贺锦年是否真正效忠于他并不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