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一醉十年 - 诀别书 - 教主无心
桶内少年哑口无言。
阡羽唇角噙笑将身子再往浴桶处探了探。惹得少年直往后缩。她抬手捏捏对方泛红的脸蛋。“你可要记得今日。以后也不要忘记。”
少年稍稍侧个脸。耳根愈发红了。“你……你是妖还是鬼。或者……”
“或者什么。”
少年沉吟一会。“应该不会是神仙。神仙怎么会……”
阡羽干脆将脸搭在桶沿上。“你猜对了。我不是神仙。我是妖精。”
少年嘴巴微微张了张。清澈目光直直打量着对方。
“你怕不怕我。”阡羽问。
少年微微垂了头。似乎再沉思。
半响仍听不到对方回答。阡羽搅了搅桶内浮了药草花瓣的水。“喂。云长汐。问你话呢。怎么可以如此沒有礼貌。”
少年面上潮红仍未退去。青涩害羞中隐约透出一分冷静成熟來。“你还是走吧。我不会告诉旁人云川城來了妖精。”
阡羽天真状摇摇头。“就是不走。你不给我占点便宜我就不走。”
少年显然努力保持淡定。许是头一次遇见性子如此不靠谱的女妖精。实在逼人崩溃。他眉头皱成一团。思量道:“你看我洗澡。已是占我便宜了。”
阡羽将搭在桶沿上的脑袋再晃晃。“ 你捂着那么严实。我什么都沒看见啊。”
少年再将怀中衣衫抱得紧了些。“你……你想怎样占……占我便宜。”
“怎么。你看起來很不愿意么。不如这样吧。你占我便宜怎样。”
少年胸口微微起伏。嘴角抽了抽。“可我不想占你便宜。”
阡羽又将桶内水搅了搅。赖皮道:“那我就不走。”
沉默片刻。少年终于开口:“你想怎样。”
阡羽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的脸蛋。“ 亲我一口。”
少年五官有些扭曲。冷冷吐出一个字:“不。”
“不。”阡羽缓缓站起身來。“那我现在就喊人过來。这样你就被全府的人看光了。对了。你们府中一定有不少女眷丫鬟吧。”
阡羽嘴巴方动了动。少年急忙打断。“别…… 别喊。”
阡羽将脸蛋凑过去。“那就亲一下吧。”
少年面上发黑。黑里泛红。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缓缓凑过去于对方脸蛋上轻轻啄了一下。
奸计得逞的阡羽直起身子笑成一朵花。努力收了笑意转眸对着少年端肃道:“ 你今日亲了我。是要负责的。待你长大后是要娶我的。知道不。”
面色发红的少年瞬间怔住。此时一道颇为慈祥的女声自门外传來。“汐儿。为娘好像听到你房内有姑娘的声音。”
少年有些惶恐。“沒……沒有。”
“哦。许是为娘听错了。你洗澡后早点歇息。”
“嗯。好的。娘也早些歇息。”
待门外脚步声渐远。少年忙对眼前死皮不要脸的妖精说:“你快些走吧。万一娘亲中途折回來你就遭了。云川城的捉妖师很厉害的。”
阡羽好心情道:“怎么。这么快就将我当成你媳妇拉。这么关心我。”随手又捏捏对方红扑扑的脸蛋。
脸红到要滴血的少年欲言又止。无奈吐出三字。“快走吧。”
阡羽站起身子伸伸懒腰。“时辰不早了。你也该睡了。”将手中凭空幻出的白色羽毛递过去。“这个是定情信物。我们那里都送这个的。”
少年缓缓接过羽毛。
阡羽接着提点道:“既亲了我又收了定情信物。那么你以后不可以再喜欢别的姑娘。”
少年怔了怔。红着脸将眼睫垂下。
阡羽掀开青纱帐向门口走去。
少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你……你叫什么名字。”
阡羽回眸一笑。“不告诉你。”
白光一闪。消失不见。
落在云府外的阡羽心情大好。轻快的脚步于寂静街道上溜达。稍一仰首。空中一轮明月映入眼底。她面上的笑容瞬间凝结。于原地僵了片刻。幻做一道白光飞向明月。
阡羽却是回了月神宫。硕大空旷的月神宫不见一人。宫内花草枯萎成片。壁灯亦全数熄灭。她闭上眼睛幽幽一叹。便走向百步石阶上的神坛。
镌刻了星月图案的巨大画壁泛着清冷光晕。她凝聚掌心真气。口中念了诀。终于一掌将画壁劈成两半。断裂的画壁墙自神坛上落下。擦过重重云层。落向人间。
阡羽返回日落山城后便将自己软禁于寝宫。且抱了酒坛子不停浇灌自己。眼泪和着唇边美酒一同坠下。湿了雅袍。待地上堆积了不少空坛后。她终于醉倒过去。
阡羽醒來后。躺于床榻之上。身侧趴了满身酒气睡得发沉的腓腓。撩开月色纱帐。白灵握了宝刀守在一旁。
“城主。你终于醒了。”白灵面带欣喜。扶阡羽下榻。
阡羽瞥一眼床榻上的那团肉。
白灵会意。道:“腓腓去寻你。结果醉倒在城主身侧。它应是偷饮了不少尘世欢。”
阡羽叹口气。扶了扶额头。“我好像睡了很久。尘世欢果然烈的很。”眯眯眼望着窗外的日头。“我睡了有三五日吧。”
白灵木木摇头。“城主你睡了整整十年。”
阡羽再访云川城。可云府内再寻不到云长汐。
问了府内女眷才知。云长汐十六岁时害了一场大病。云府之人访遍天下名医皆束手无策。云长汐诞辰之日府内來了一位茅山道长。称可医治云长汐。但需云长汐随他入道拜他为师。
云府无计。只得答应。道长却是医好了云长汐。自此云长汐便同道长离去。至今不曾归家一日。只偶有书信往來。
阡羽寻到茅山时。恰逢云长汐下山历练。她便又扑了空。问了茅山弟子。弟子道凡是下山历练的弟子皆居无定所。他们也不知。
阡羽飞身离去。落在附近小镇上。择了一家临街茶肆慢慢饮了半日茶。待天色渐晚。她打算返回日落山城。
她曾承诺守护日落山城。永世不会出城一步。女娲娘娘开恩。已许他离城一次。此次乃是她第二次出城。女娲娘娘虽未阻拦。但她心有愧疚。
方站起身來。窗外街道上起了喧哗。
过往百姓纷纷退到街道两侧。街心驶來一辆贴满道符的囚车。囚车内困着一只山怪。山怪面露凶色吐了长舌头低声吼叫。凄厉瘆人。
囚车后站了一位身着道袍手拿长剑的年轻道士。此人正是阡羽要寻的云长汐。
一别十年。当初青涩少年已出落的挺拔冷峻。眉目间的淡定却有几分一汐的神韵。
囚车驶向刑场。百姓自发围在刑台之下。站在刑场中央的云长汐拔了斩妖剑刺向山怪胸口。山怪仰天悲鸣一声便散成灰飞。一众百姓拍手叫好。
云长汐收回长剑。面上无甚表情走下刑台。渐渐远去。
街道石巷口。阡羽蓦地幻出來。“云长汐。”
对方停步。见到眸底含笑的女子后微微一怔。细细打量一番才吐出两个字:是你。
阡羽靠近些。“怎么。还记得我。”
云长汐蓦了片刻才道:“你同十年前沒有任何变化。”
“那是。我是妖精嘛。”阡羽盯着他手中长剑。“你捉妖。方才为民除害杀死了山怪。现在是不是想将我一并解决掉呢。”
对方握剑的手微微动了动。摇头。却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镇上一家颇为冷清的客栈。两人对坐而望。
店小二将酒菜端上來。阡羽便起身为对方斟了一碗酒。“沒想到。你竟做了道士。”
云长汐望着碗中清酒。“我也沒想到。可能是天意吧。”
阡羽将自己的酒碗倒满。饮了一口。“可惜啊。道长不能再娶妻。”
这话另对方面色有些不自在。“我……”
“你什么。”阡羽碗中酒饮得一滴不剩。对方亦沒说出个下文。
云长汐终于抬起眼睫。“我答应了师父此生专心修道。恐怕不能兑现当初的诺言。”掌心摊开。他将白色羽毛递过去。“我想。这个应该还给姑娘。”
羽毛于指尖轻微摇摆。颜色如当初一样鲜艳。阡羽淡笑。“沒想到你还留着它。”她不曾接过羽毛。只道:“我也曾答应一人再不來人间。可我还是出來寻你了。”
握着羽毛的那只手有些僵。阡羽轻轻一吹。羽毛自对方手中脱离。缓缓飘出窗外。她道:“不要就丢掉。还给我沒什么意义。”
云长汐的目光却随着窗外愈飘愈远的羽毛而愈发深邃。
阡羽再饮净碗中酒。盯着对方一口未动的酒碗。“怎么不尝尝么。”
云长汐视线终于自窗外转移回來。他摇摇头。“我从不饮酒。”
阡羽笑笑。眼底却闪出一丝恍惚。又为自己添了一碗酒。“真是一点沒变。”
云长汐略带疑惑打量对方。却沒有追究她话中之意。
阡羽只顾一碗酒一碗酒灌着自己。微起了醉意道:“有时候能醉一场。未必不是好事。”握着酒碗的手晃了晃。“清醒着亦是煎熬。”
顿在唇边的酒碗被夺走。云长汐已站到她身边。“你醉了。”
面带红晕的阡羽仰首望着他。唇角挂着笑。眼底隐了哀伤。“为什么是你。缘巧节那一日我根本不该陪着你。不该让你饮酒。或许……都是我的错。”
言罢。便倒在桌上睡着。
阡羽睁开眼睛。发现躺在客房内。环顾四周不见一人。倏然。窗棂间撞出一团雪白直接扑倒她怀中。“城主。你出來玩怎么不带着腓腓。”
阡羽将肥球提溜起來。“胖子。酒醒了。”
云长汐方推门进來。腓腓一脑袋扑过去。“一汐一汐。你怎么穿着道服呢。不好看不好看脱掉脱掉……”
云长汐打量地上摇着大尾巴怂恿他脱光光的胖狐狸。
“腓腓。他并非一汐。你认错了。”阡羽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