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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王子的心机 - 诀别书 - 教主无心

第九十五章:王子的心机 - 诀别书 - 教主无心

  再刀尖离她面颊一毫的距离。阿诗那的手腕似被大王子及时拦住。他似乎捏得紧了些。阿诗那痛呼一声将刀子丢了。

  他蹲在阿弃身边。暗自琢磨了一番。最后笑着道一句。“有意思。”

  之后。这个绝色傻侍女出了名。

  传说此侍女大智若愚。忒沉得住气是为了吸引大王子注目。

  传说还说此侍女大愚若智。忒沉得住气是因为傻到正宗。堪当典范。

  无论传说中的哪一方。或因嫉妒或因鄙视皆对阿弃欺负得全套。

  宫人偷懒。殿里的活基本全都由她一人完成;而一直暗暗觊觎大王子的美人们虽无魄力勾搭王子。却有能耐伙同女侍们推陈出新地祸害阿弃。

  比如担心她营养不良。在她饭食中添加鲜肉一条活蹦乱跳的蚯蚓。

  比如担心她夜里孤单。在她床铺上洒一些最招蚊虫待见的腥洗脚水。

  再比如。宫内有阶品的美人也祸祸她。有品阶的美人还是有一定素质涵养的。不像宫人女侍那般无条件无理由折磨她。美人们立个名目。召阿弃为其上妆。自然是嫌弃她手艺任性化得抽象。便光明磊落地将她罚了。爱抢戏的阿诗那在出谋划策方面也比较娴熟。罚了阿弃日日在额头及脸颊画上数只品种不一的王八。供大家开怀解压。

  这日。阿弃又被一位美人精着心惦记上了。轻轻松松被罚跪到宫院一角。

  入夜的王宫。颇显幽静。只是这股幽静中参了几分孤冷森然。

  宫内熄了大半灯火。侍卫顶着标准木头脸于殿门外杵着。这方院子只剩她一人。膝下落着点点粉色花瓣。鼻息间偶闻落寞花香。她抬头。透过单薄花枝望见漫天星子。

  日前方入宫。她便暗暗打听了大王子的名讳。对于这个名字她并未上心。直到在王殿上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她方晓得原來他叫蒙孑。原來蒙孑就是他。

  当日寂寥廖的山洞里。他不曾告诉她。如今她还是知晓了。

  蒙孑。她将这两个字放入心间。沉甸甸的。又有些酸楚疼痛。

  此次入宫。她是來取血灵芝的。确切的说是盗取。血灵芝只此一枚。何其珍贵。即使她救他在先。他恐怕也不肯忍痛割宝。她若是求他施给她血灵芝。若是他肯同意。那便是最好不过。倘若他不同意。定会产生防备心理并将血灵芝藏得隐蔽。届时。她定不会再将血灵芝拿到手了。不如趁着如今他未曾生出戒备之心。寻个时机盗出來。

  偷盗血灵芝。凶险至极。即使拿到救命的宝物。或许也轻易出不得王宫。就算侥幸逃了出去。王宫失宝。定会举国大肆搜查。将她搜罗出來是迟早的事。

  其实。她已抱着必死的决绝來做这件事。

  巫婆婆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她的恩人。当年巫婆婆在蛇窝中发现了她。并将她带在身边抚育多年。若是沒有巫婆婆。她或许早已命归幽冥。此种恩情。值得她拼死一搏。

  这座寒冰似的王宫里。起初。血灵芝是暖在她心头的唯一希望。可她却在此处遇见了他。那个不嫌弃她出生就被遗弃到蛇窝的卑贱之躯的人。那个曾对她说要她仔细看清他的脸。好生将他记着。并信誓旦旦道会娶他的人。

  故此。于这冰寂的深宫中。她心中又添了一束暖光。只是这束光太过闪耀。将她灼得有些发疼。

  倘若。他发现血灵芝不见了会怎样。大发雷霆吧。她很为难。心也是恍惚而迷茫的。可是却不得不救巫婆婆。

  思虑良久。她对着幽幽夜空。轻轻道一句。“巫婆婆。我想你。”

  “你想谁。”低沉的声音方落下。眼前便闪出一道华贵衣衫。

  她仰首望着他。有片刻失神。

  将宽大鹿皮袍向后甩了甩。他慢悠悠蹲下。自袖口取出一方精致丝帕。替她将脸上的一窝王八拭擦干净。

  “听说你同谁都说话。唯独不同本王子说话。为什么。”他问。

  阿弃望了眼他指间已然变脏的帕子。摇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

  她再摇摇头。

  蒙孑干脆大大咧咧坐到她旁边。“看星星啊。”

  她点点头。

  他凑近她一些。“喂。跪着不难受么。起來吧。你看现在这又沒人。本王子保证不打你小报告。”

  她跪着不语。微微向另一侧挪了挪。他又不长眼地向她靠了靠。

  他略带钦佩的眼光瞅着她。“你耐性不错嘛。也挺能吃苦。连着好几日居然沒被这宫里的美人们给整死。你知道这王宫里有意无意被整死的美人有多少么。”

  她望着他。摇摇头。

  他指了指墙角的一口深井。“看见那口井了么。里面装的可不是井水。知道是什么嘛。”

  她再摇摇头。

  他凑到她耳边鬼气森森道:“都是美人的……尸首。”他将尸首拉得无限悠长。令人回味。

  阿弃浑身一激灵。余光瞥了深井一眼。往他这一侧挪了挪。

  蒙孑继续刺激她。“听说里面的尸体长得特别丑。不是缺胳膊就是断个腿。对了。据说一到晚上。那口深井里经常听到嚼东西的声音。咔嚓咔嚓咔嚓……也不知道是再啃脑袋还是再啃手指头。”

  他语调越发阴森。很能渲染气氛。阿弃被吓得脸色发青。

  他倏然冲她友好一笑。“要不。你去井里瞅瞅。看看是谁再吃东西……”

  “不。不要。我不去。不去。”她跪着后退。青石玉砖上的落花被佛得凌乱。

  他怔了须臾。握住她的袖子。“起來。”

  “不要。我不去。不去。我怕……怕鬼啊。”她继续毫无章法地跪着往后缩。

  “哦。这么怕鬼啊。”他惊讶问一句。

  阿弃使劲点点头。

  “除了怕鬼。还害怕什么。”他又好兴致地问。

  “锤子。怕鬼。怕锤子。”

  她将她拽了起來。微笑着。“阿弃。那日。你打架打赢了沒有。是打赢了野猪还是打赢了野兔。”

  她蓦地僵住了。

  他眸中闪着狡黠。绚烂得另她有些晕眩。默然一会。她微颤着开了口。“大王子认错了人。奴婢不是阿弃。奴婢叫……阿离。”

  “阿离。”他凑近她几分。“阿弃已经很难听了。谁又给你取个更难听的名字。”

  阿弃退开几步。跪地道:“奴婢阿离。并非阿弃。大王子却是认错了人。”

  蒙孑将身子弯到最矮。声音亦柔和几分。“阿弃。你是不是怪我当日不告而别。那日。宫内侍卫寻到我时。随行的御医说我体内毒瘴入骨。若再不及时医治。恐怕会有性命之虞。我返回宫内医治了好些日子。后來我派阿弟蒙铎去山洞寻你。可一直沒你的消息。”

  阿弃始终垂着头。她怕若是抬了头。他会看到她眼里藏匿的泪光。

  他将大手包裹住她微颤的小手。“阿弃。”他说:“我说过我会娶你。你呢。答应嫁给我么。”

  她将手掌自他掌心抽离出來。将头垂得更低。淡淡道一句。“奴婢阿离。”

  他小心打量她两眼。慢悠悠起身。“好。”四平八稳的腔调。“看來是本王子认错了人。”

  此夜安静得诡异。硕大宫院。她一人跪在冰凉的青玉石砖上。头顶落花飘落的窸窣声轻轻飘入她耳朵里。重重落在她心头。

  接下來的日子。对阿弃來说异常煎熬。尤其阿诗那最擅长磨练人。总能明着暗着锤炼着她的肉体及精神。

  阿弃每日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干得比马多。吃得比猫少。如此这般不晕一下病一场有些说不过去。

  她在拭擦寝殿门棂之时。成功晕倒。

  本是同众美人把酒言欢的蒙孑。见石门处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忙冲了过去。阿弃终是倒在他怀中。

  醒后的阿弃躺在高床软衾之上。床榻石案边。袖珍铜炉。飘渺着栀子花香。

  床边立了一人。高贵清毓。美如冠玉。此人并非大王子蒙孑。而是小王子蒙铎。

  蒙铎见她惊兔一般下床跪地。他淡笑着将她扶起來。“日后恐怕该是我对你行礼。此刻你这大礼我不敢受。”

  阿弃怯怯望着他。“小王子。巫婆婆她……”

  “还好。不过你最好尽快取了血灵芝。近日天气发寒。只怕会对巫婆婆的身子有些不利。”

  阿弃有些紧张。“可……可是阿弃到如今也不知血灵芝藏在哪。”

  “血灵芝就藏在大皇子床榻里侧的一只金匣里。能否取了救巫婆婆。这要看你如何亲近大王子了。”他笑笑接着道:“我期待你的好消息。”

  蒙铎离去。阿弃坐在床榻。于脑中细细打理盗取计划。

  此时。蒙孑笑着走了进來。

  “我远远瞧见有个人影从这屋里走出去。是谁。”他见她起色稍好。问道。

  “……沒……”

  “或许看错了吧。”蒙孑仿似并未在意。将手欺上她的面颊。沉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是谁。”

  阿弃又垂下头不语。

  “你这是欺负当日我是个瞎子啊。”他说。他并未一再威逼她。反而轻盈一笑。又走个沒影。

  经历此次晕倒事件。王宫中人对于阿弃更加上心。宫人整死她的计划还未培养成熟。大王子便下了道口谕。若是这个傻侍女又做了什么不待见人的事。倘若要罚她。必须经过他的同意。

  这让一众美人捶胸顿足。尤其阿诗那最为上心。听闻痔疮隐疾被如火如荼得勾了起來。连着肠子跟着绞痛起來热热闹闹发作了好几日。

  阿诗那的痔疮稍有了点起色。刚下了床就迫不及待出來抢戏來了。

  一场颇有看点的歌舞宴席因阿诗那的搅合。而提前结束。

  本是挨着蒙孑看表演的阿诗那突然说自己身子有些发酸。指了阿弃为她揉捏揉捏。

  蒙孑淡定不语。算是默许了。

  阿弃手法比较轻柔。只怕一不小心捏痛了这位锲而不舍专门找茬的美人。今日阿诗那有些豁的出去。宽大蝶舞长袖掩映之下。自个将自个掐得红白青紫。继而泪眼汪汪挽了袖子展示给蒙孑看。“大王子。你看。这个婢女将阿诗那弄伤了。大王子你要替我做主。”

  可能平日阿弃被欺负得有些习惯了。眼下她连个解释都懒得说。只管做着招牌动作。跪地垂头。

  蒙孑咽下几位美人争先恐后递过來的一颗葡萄。懒洋洋道:“你这笨手笨脚的丫头。将本王子心爱的阿诗那弄伤了还有脸跪着。还不快站起來。”

  一众人愕然了。包括跪地的阿弃。

  阿弃蒙圈着站了起來。

  阿诗那的脸已被气绿了。但仍持之以恒地摇晃着蒙孑的胳膊。“大王子你看你这是什么惩罚。阿诗那不依。”

  蒙孑手掌覆在阿诗那手背上象征性安慰一番。站起身來道:“美人不急。待会儿看本王子怎么替你出气。”

  言罢。亲亲密密拽了阿弃走出宴会殿堂。

  莺莺歌舞提前罢了场。

  阿诗那捂着心口。酝酿的一口老血已蔓延到嗓子眼。

  最后。阿弃是扶着墙走出大王子寝殿的。一众宫人实在猜测不出她到底受了何种刑罚。大家暗暗道。或许很变态。

  只有阿弃知晓。此种刑罚却是变态了些。被一路揩着油拽回寝宫后。蒙孑强迫她吃了好大一桌子大补佳肴。

  蒙孑一面为她夹一箸鹿唇一面道:“敢挑衅本王子的女人。你这傻瓜好胆识。将这些全吃光。好有力气再去挑衅她们……”

  ……

  先前。阿诗那的一口老血憋回了嗓子眼。不但差了气还差点背过气。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她于宫斗这方面钻研得深入。不出几日便又组织了宫人陷害阿弃。

  本是三更半夜。阿诗那一嗓子尖叫打破深宫静默。

  大王子自然是被她叫唤过來了。

  阿诗那将五官摆得精致。于愤懑中搀和了羞怯。于羞怯中揉进点惊异。她指着阿弃包袱里半截上好刺袖以及一大包白色齑粉。痛彻心扉兼大彻大悟道:“这奴婢果真沒安什么正经想法。私藏大王子的贴身衣物就算了。还将如此大剂量的烈性**携带入宫。大王子。这贱奴的心有多肮脏。大王子你看到了吧。”

  阿弃已被人捆了。她盯着包袱里属于自己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时哑然。

  她并非惊恐被人栽赃了下作的药粉。而是担忧那半截袖子终于被他发现了。

  这下。她想演戏都演不下去了。

  蒙孑先是拾起那半截袖子端看了一阵。又摸了一把白色药粉顿于鼻尖一嗅。末了评价一句。“果真上好药粉。”意味不明瞥一眼阿弃。再道:“你果真有心了。”

  阿诗那本欲将此事件呈到老南疆王面前。老人家家的应是最受不得这等污秽之事。届时。大王子有心偏袒。阿弃也难逃重责。

  谁料。大王子道此时兹事体大。老国王身子正虚着。若是听闻了这等丑事。说不定将身子刺激得更虚了。届时。便是任何人承担不起的罪过。

  大王子最擅长私了。便又拽了阿弃回了寝宫……私了。

  王子寝殿。烛火幽幽。宫人被他遣得一个不剩。

  他将保存端整的半截袖子递到她面前。颇为沉重的语调。“再说一遍。你不是阿弃。”

  阿弃被无形的威怒之气逼得退后几步。却吐出句。“那些……药粉不是我的。”

  蒙孑将袖子再她眼前晃了晃。“那这个。是你的么。”

  阿弃伸手欲夺。他轻巧一闪。让她扑了个空。

  他嘴角暗暗一勾。遂又严肃道:“若这袖子是你的。药粉肯定也是你的。王宫里最忌这些污秽之物。你必受重罚。若这两件东西都不是你的。你是被陷害的。你便立刻出宫去。以后再不许入宫一步。”

  蒙孑见她低头不回答。他便负手背过身去。一副等着下令砍人脑袋一般的凌厉模样。

  半响。听到耳后渐行渐杳的脚步声。他低低咆哮一声。“你再走一步试试。”

  阿弃停在门前。刚一回头就被他骤然抱起。续而重重摔在红玉石榻上。

  他覆在她上方。怒沉沉道:“你进王宫不就是为了來见我么。你躲什么躲。”

  阿弃躺在软衾上有些悲恸。密睫颤了颤。眸底涌上一层水汽。

  他温柔抚摸她如画的眉眼。嗓音却是粗暴的。“你还有脸哭。”

  “我……我可以留下來么。”阿弃终于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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