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 千帆过尽雨空寂 - 亮雨
雨诺承认自己不得不佩服乔雨林的职业操守,也不得不相信各行有各行的精英。乔雨林就是人肉行的精英,才出院多少天哪,人家还瘸着腿,竟也能随处拐着一大款。本来还愁医药费,现在轻而易举的填补上了。
而且更让雨诺傻眼的是,今天她搂着的腰肯定不是在医院帮她付医药费的男人的腰,上次她搂的是水桶腰,如今搂的是干柴腰。雨诺视线往上移,这男人也太长条了吧,连脸也像刀鱼。雨诺在心里思忖:这么瘦,有油水给乔雨林捞吗?她不是想剥人家的皮吧。
乔雨林进了餐厅就向雨诺招手。
雨诺走过去,不像对别的客人那样客套:“这是餐牌,爱吃快点。”
乔雨林拉她坐下:“和我们一起吃吧。”
雨诺立即站起来:“我在上班呢。”
“哟,倒是很快进入状态呀。你在这打工又累又辛苦,还不如??????”乔雨林立刻从钱包里拿出一叠百元大钞,往雨诺手上塞,“算你在医院照顾表姐的辛苦费。”
“我们这里是一般的餐厅,不允许收客人的小费。”雨诺把钱塞回给乔雨林。
“诶,我是你表姐,谁说这是小费了,这是我给你的钱。”见雨诺丝毫没有要拿她钱的意思,就有些不耐烦道,“你这什么鸟餐厅呀,鬼规矩那么多。算了,你缺钱花再找表姐。”
“我照顾你,不是为了向你要钱。你快点菜吧,这个时段的客人多着呢,别害我忙不过来。”雨诺见到经理向她这边看,忙催促道。
乔雨林边看菜单,边说:“雨诺,我所有亲人属你最有人情味了。记得,下次有什么困难,表姐帮得上忙的,我尽力而为。”
雨诺笑了笑:“我孤身一人,挂了都没人知道,要你帮什么忙。”
乔雨林转头对着那瘦高挑的男人说:“看,小屁孩就爱说胡话。再怎么也是我这种人先下地狱呀。亲爱的,你想吃什么菜?”
雨诺一听到乔雨林叫那男人“亲爱的”,鸡毛疙瘩掉了一地,真想找扫帚打扫一下。可想而知,这大街小巷不知有多少是她乔雨林的“亲爱的”,她还不如叫“钱”亲爱的来得实在。
忙到下了班,经理拿过一个信封递给她:“你表姐拜托我转交给你的。”
“谢谢。”雨诺知道是钱。
乔雨林这人就是这样,有钱的时候,她对人很大方,对她的亲人和她那帮姐妹都很仗义。
雨诺拨通了乔雨林的手机:“谢谢。”
乔雨林在那边哈哈笑道:“就知道你客气得要死。你呀,还是快点去学校上课,别荒废了学业。我帮不了什么你,就给点伙食费。”
半个月下来,雨诺倒是很享受这份工作,几乎忘记了自己要去学校的事情了。
这天,经理突然叫她进办公室一下,她很讶异,有什么事情吗?不会那么快就可以领工资了吧?
进了办公室,她洋溢着几分欣喜的脸慢慢地暗淡下来,里面悠闲坐着的人,她不久前还见着,如今交叠着双腿,一副气定神闲地打量着她。她那张脸始终是仰着的,要多傲慢就多傲慢。
一看田静怡这女人,就知道人家出身娇贵,吃不好穿不好的女人,是不会如她那般温润如玉的。
很多人都说雨诺他妈妈是个大美人,可过着不如人意的生活,早早就凋谢了。
“知道这家餐厅是谁的吗?”田静怡双眉一挑,眼神尽是轻蔑。
雨诺的眼睛瞬间冷冷的,没什么光彩,她不用屁股眼想就道:“现在知道了。”
“真是冤家路窄。”田静宜按按太阳穴,有点不耐烦道,“我也不想赶尽杀绝,金碧潭那栋别墅,你有钥匙吗?有你就归还,没有就算了。”
雨诺也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我这就去更衣间拿给你。”
雨诺来到更衣间,背靠墙站了一会。她万万没想到“客来香”餐厅竟是田静怡的。她只知道她和继父离婚后嫁了个很有钱的人,一直在国外定居。温明朗去世,她肯定得陪温雅回来,但现在为什么还不回美国?
雨诺把钥匙放在田静怡面前的桌子上,欲转身离去。
“急什么?我还没把话说清楚呢。温雅可不想看到你,所以你尽快把这份工作辞了。你要知道,你妈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温雅。你还好意思赖在那座别墅里?我劝你,能滚多远就滚多远。免得温雅见了你杀你的心都有。”
雨诺背对着田静怡,她不想和这个嘴巴异常刻薄的女人多说一句话,可却真真切切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想来你们母女俩也真够可怜,你亲眼看到你的母亲和父亲,哦不是,是你的后爸,看到他们一起死去,是什么滋味?还有你妈妈到死都捞不着一丁点好处,连那栋值钱的别墅,温明朗都提前转移到温雅的名下。还有,你就不要再打那房子里任何值钱东西的主意了??????”
“我不会的,你尽管放心。”雨诺的语气很坚定,可听到田静怡对死去母亲恶毒的说辞,她内心不禁海浪翻滚,一窝气在胸口剧烈撞击,肩膀都忍不住发抖。
田静宜冷笑两声:“没想到一个妓女的女儿还这样有骨气呀。”
雨诺忍住眼眶的泪水,回头狠瞪了一眼田静怡,头也不回地走了。
气冲冲地从餐厅走出来,她喘了口气,看看天色已落幕,街边的路灯已亮起,橘黄的灯火并不耀眼,让人有种天地苍茫的感觉。
她抹干脸颊两行不受控的眼泪,就在路旁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她才想起,没有了钥匙她怎么进去呢?一路捉摸着,要偷爬进去也得叫个人帮忙吧。
回到金碧潭住处,她傻眼了,她的行李已被打包放在了门口,她的心没来由地凉了一阵。
她站在行李箱旁边,定定地傻看了许久。
田静怡这女人要疯了吗,何至于说了马上就叫人把她的行李搬出来,这跟用手指戳着鼻梁骨辱骂她又有什么区别?
一股灼伤人的热浪从她的脚底烧到了胸前,呼入的鼻息都觉得是闷热的,她的内心似要下一场大暴雨,让人无端想拿点什么出气,却又无从下手。
她捂着胸口,为挥不去那心中沉重的黑云而气恼不已。
她一下真没办法平静那汹涌的波涛,她拍打着墙壁,想泄愤,反而烦躁,不安的心绪又陡然膨胀起来,而且有直线上升的趋势。
她打了个电话给李源,叫他帮她把行李带到学校给秋怡。自己走进了苍茫的夜色中。
走着走着,竟不知要去哪里。雨诺觉得自己真可悲,连路边的流浪狗都不如。她还不打算回学校,可身上的钱所剩无几,现在特后悔没向餐厅经理索要她这十来天应得的工资。当时给气晕头了,碰到田静怡,雨诺果然被她尖酸刻薄的话刀刀切入还没结疤的心。
她受指责受侮辱她倒觉得没事,可她妈妈已经死了,让她妈妈在地下也受这番辱骂,她真的是难受至极。
她知道破坏别人的家庭不好,但她看得出来,温明朗是真心实意爱她妈妈的,他肯抛去一切,非要和一个生病还带这一个半大孩子的女人在一起,不是爱又是什么?所以把所有的错归结给她妈妈,那也欺人太甚了。
她承认她对不起温雅,抢了她本因该独享的父爱,可一直缺少父爱的她如何拒绝得了这么温暖这么自然而然得来的一份爱呢。雨诺觉得要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她完全就陷入了温明朗就是她亲生父亲的幻觉之中。
她从来都承认她对不起温雅,可那一次事故,她真的是不小心的,况且她对温雅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又如何会蓄谋害她?他们肯定是宫廷剧看多了,才会把这莫须有的恶名强加给她。但不得不否认,即使是不小心,她还是酿成了大错。
雨诺也怕见到温雅,可温雅如果回来了,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哪有会遇不上的道理。这一想法让她忐忑不安起来。
她突然很想离开这里,可手上没几个钱,能逃到哪儿去?
她该怎么办?她还有一学年才毕业,半途不读,拿不到毕业证实在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