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失败者 - 倾尽江山,凤为尊 - 墨衣不染尘
月浅曦脸色一肃。郑重其事的点头说:“我省得的。”
垂落在身侧的手臂黯然握紧。她得忍耐。得冷静地积攒实力。争取一击将空间撕破。唯有这样。才能从这儿出去。
深邃的眸幽幽凝视着上方的血色天空。
她在心头默默喃喃道:洛岚。在等等。过不了多久。我一定会离开这儿。回到你身边去。
明月宫内。精美的八仙架子床被一道无比坚固的防御结界笼罩着。床榻上。沉睡不醒的炎洛岚似有所感应一般。平坦的眉峰忽地拢起。下一秒。又缓缓松开。
碎石遍布的前殿中。三名神殿使徒正忙活着修补被凿开的石墙。神殿召集了天镜之地各神庙的守护者來到雪山。清理战场。在恶战中惨死的神殿中人。大多尸骨无存。偶有断臂残骸被人从雪地里挖出。搬运到牛车上。运往端殿外的石地。火系大圣师亲自出手。以烈火焚尸。为死者送行。
“你们说说。银家是疯了吗。他们哪儿來的胆子。胆敢叛变。”一名守护者坐在犀牛兽上。一边挥舞软鞭。一边说道。神情愤慨。提起银家。恨得咬牙切齿。“冕下成亲是普天同乐的大喜事。就因为他们。不仅毁了冕下的婚事。还损失这么多高手。这些人就该被碎尸万段。”
银家联手奥兰学院副院长及罪人月浅曦一道叛变的事。昨日已由神殿诏告天下。天镜之地内无人不知。就连荣宁大陆也因此事闹得不可开交。
“冕下太善良了。居然下令放过学院里的师生。要我说啊。应该把他们通通抓起來。处以极刑。他们深受笑忘白的教导。谁敢保证心中是否暗生反骨。就这么放过他们。难保哪天不会和笑忘白一样。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扰乱神殿的和平。”守护者身旁的同伴冷声说道。话里尽是杀意。
“听说那些被捕的反叛者。关押在神殿的黑牢里。到这会儿。人还活着呢。”
“哎。真希望冕下别心慈手软。最好把他们全部杀光。”
两人的态度和天镜之地的信徒们是一样的。初闻有人大闹婚礼现场。众人莫不是义愤填膺。
轻水下令将反叛者收监。暂未对外宣布要如何处决他们。也不知是谁在暗中传出风声。说神殿有可能免去反叛者的死刑。这消息一传开。信徒们纷纷來到雪山山脚。向神殿请求。对反叛者处以极刑。
数以万计的神殿信徒齐聚在山脚处。高声朝山巅嚷嚷。希望神殿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民心成一边倒。而荣宁大陆上。不少冲动的年轻武者甚至來到奥兰学院外。学院有结界保护。他们无法进入校内。只能在外肆意辱骂。攻击树立在墙外的石壁。偶有游离的学生返回学院。都会遭到武者迁怒的攻击。非死即伤。
而作为这次叛乱中主力军的银家更不用说了。各城各镇内的交易所。被武者洗劫一空。交易所里的侍应、管事。惨遭杀害。尸体被愤怒的武者扔到街上。用绳索拖着。骑在魔兽身上。一路拖拽。向百姓游街示众。
银家主宅设下的防御阵法。被武者攻破。他们仿若强盗般。冲进宅子。肆无忌惮地搜刮宅内值钱的宝贝。在洗劫完毕后。一把火将宅子焚烧掉。大火映红了整个长空。足足烧了两天两夜。待火势褪去。徒留下一座焦黑的大宅。悬挂在宅外的门匾轰然倒地。摔成残渣。诏告着昌盛多年的银家彻底坍塌。
边陲小镇上的南家也沒逃过武者的报复。好在南严來到中央城。从南诀口中听说了他即将要做的大事。便勒令护法迅速回族。将族中家眷、妇孺以及沉睡不醒的悠悠和叛离村的小男孩带离本家。躲藏到暗中。以至于。武者來到南家时。本宅里空无一人。他们的愤怒无处发泄。便把对银家做的事。重新做了一遍。
荣宁大陆上。有幸得到神殿邀请。前往天镜之地赴约的各世家中人。纷纷祈祷着。派去的弟子、长老能平安回來。
短短四日。整片大陆充斥在血腥的报复里。
各地神庙的使徒每日都会将各地发生的事。上告神殿。
轻水闻知坊间的暴乱。不仅沒有下令叫停。反而默许了信徒的举动。于她而言。这些罪人本就该死。
“让圣师下界一趟。仔细查找有沒有遗落的罪人血脉。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她召來一名近侍。低声吩咐道。
“是。”
近侍快步离开明月宫。前脚刚走。后脚。魔允与另两名冕下从空气漩涡中行出。现身在轻水身畔。
“黑牢里的人。要怎么处置。就这么杀了他们。未免太简单了。”魔允的国字脸上。浮现了阴狠的戾气。“一千年來。从无人敢挑衅神殿的威严。如果不好生惩戒。如何威慑天下信徒。”
“魔允说得对。”他的话得到了另外两名冕下的认同。“他们不仅得死。还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受死。”
唯有用最惨绝的手段处死他们。方能让天底下仍有反叛之心的人害怕。不敢轻易在神殿放肆。
“他们玷污了神殿的荣光。轻水。下令吧。”
“好。那就公开处决。”轻水沒多做犹豫。同意了三位冕下的建议。白色面纱后。那双素來温和的眼。布满了寸寸杀意。“用灵火焚身。毁去身神。”
黑牢。
璎珞气若游丝地倒在地上。破碎的衣衫下。是一道道骇人的烙印。发丝凌乱。合着血汗粘稠地紧贴在脸颊旁。
每间牢房里都关押了三四名反叛者。且个个身负重伤。他们有幸从恶战中活下來。却落到了神殿手中。自从被关在这儿。每天都会被使徒提审。施以酷刑。
好几次。璎珞都以为自己要扛不过去。皮开肉绽的外伤她根本沒放在眼里。可被人硬生生打断骨头。割断经脉。再重新接上的痛苦。饶是她。也不由得生出想就此了断生命的冲动。
但每每这时。她就会想到尚未被抓的诺言。想到至今毫无消息的月姑娘。想到还未被拉下神坛。仍高高在上的神殿。求死的念头立时消失。
哪怕再痛苦。再绝望。她也要咬牙挺下去。唯有活着。才能有希望和奇迹。
“哐当”
玄铁炼制的铁门应声开启。两名信徒如拖麻袋般。将一个血人扔了进來。
璎珞吃力的转头看去。而后。艰难用手爬向血人。
“南诀。”
她沙哑着声音唤道。
“他还活着。”从角落里传來了笑忘白的声音。昔日温文儒雅的副院长。如今却失去了一身修为。沦为了毫无灵力的废物。被铁链绑在墙角。无法动弹一步。
还活着……
璎珞长松口气。她不求别的。只求同伴能保存下性命。
“他的身体里有多种剧毒。才会使得浑身发黑发紫。是流云所为。”笑忘白拧眉说道。语调带着几分轻颤。隐忍痛苦。
神殿里唯流云最喜用活人试药。但他不会轻易让南诀死在剧毒下。而是吊着他一口气。保住心脉不断。
璎珞伸出手。咬着牙关将南诀扶起來。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
平日里简单的动作。现在却变得格外艰难。好不容易把人安顿好。她已是一身热汗。
“是我和阿日连累了你们。”笑忘白涩涩地说。
行动前。浅曦曾说过要留下一条后路。然而。他们高估了自己的实力。纵使在银家本家设下传送阵。但当时的情形。已沒有多余的时间和灵力。能让他开启传送阵。将幸存者送走。
“和你无关。”璎珞气喘吁吁地反驳道。干裂的唇角颤抖地朝上扬起。露出一抹无悔的笑。“我们帮的不是副院长你。而是月姑娘。是我们自作主张要跟着來到这里。即使败了。或是因此丧命。我和南诀都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月姑娘于她有恩。是她认定的同伴。若连同伴都能抛之不管。她生而为人又有何用。
笑忘白愣了愣。沒想到到了这步田地。她仍然不改初心。
短暂的愣怔后。他欣慰地笑了。胸口微微起伏着。牵扯到身上的伤势。不自觉咳嗽几声。
“我不担心自己。只是担心月姑娘。”还有诺言。
“浅曦她不会有事的。”笑忘白稍微缓了口气。嗓音虚弱。却又带着无法言喻的坚定与自信。
在灵力球爆炸的瞬间。所有人的心神都被爆炸吸引。他调动了仅存的所有力量。强行捻决打开了玲珑宝塔的结界。将月浅曦送进去。
恐怕就连轻水这个契约者都不知道。数千年前。淬炼出的圣物。其实有两个。是一对双生的玲珑塔。
其中之一。被她契约。成为她的神器。另一个则在炼化出时。被东无心偷走。交给了他的父亲。后父亲转交给母亲保管。从而落入了他的手中。
两座玲珑塔外观并不相似。但淬炼的材料是一样的。奥兰学院的玲珑宝塔顶层空间。与轻水手中的圣物空间相连。这件事世上只他一人知晓。
当初。东无心盗走玲珑塔。不过是知晓玲珑塔淬炼出的原因。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人能将幽禁在亡灵深渊里的无辜人放出來。还他们自由。
“哼。你们还有心思讲话。”
紧闭的铁门再度开启。白衣圣师孤身站在门外昏暗的通道中。冷冷看着牢中的三人。讥笑道:“奉冕下圣谕。尔等制造叛乱。图谋不轨。残杀神殿近五百余众信徒。其心可诛。其行当死。责令明日黄昏公开处决。”
笑忘白低垂着眼睑。对即将到來的处决全无任何反映。
